《脸盲也要谈恋爱》南山鹿

2、Chapter 2

　　莫名其妙帮对方冲了个“澡”，浑身湿透的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头找乐子。

　　邢觉非回了二楼，俞襄继续研究海钓。

　　也就三五分钟的样子，发动机突然关闭，螺旋桨也随之停下，游艇歇在了海中央。
　　俞襄不明所以，船员们也很意外。楼上楼下一打听，原来是船主发话：自己要玩水，其他人若是想钓鱼，也可以趁机会试试。

　　“其他人”俞襄兴高采烈地把握住了机会。
　　她刚捣鼓好鱼竿，只听扑通一声，二楼有人纵身跃入了海里，那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修长，舒展，利落。看架势，是个玩儿海的老手。

　　俞襄冲着免费贡献跳水表演的冷面闷骚霸总船主吹了声口哨。

　　不知放了多长的线，她忽然感觉鱼竿被大力扯动了几下，接着，鱼饵跳动，在水面拉出一长串白色浪花。

　　是个大家伙！
　　俞襄想喊人来帮忙，发不出声，只得朝几步远的船员拼命使眼色，奈何依旧无人发觉。

　　有人从后面伸过手，接住她的鱼竿。

　　她仍是先认出那块沛纳海。

　　邢觉非操作鱼竿时神情冷淡，唯独盯住海面的眸色，专注得另人生畏。游艇重新行进，他一面煞住绕线轮，一面放出鱼线。

　　放、煞，再放、再煞。
　　男人反复收放，下颌绷紧，精神高度集中。

　　俞襄下意识挪远了些。

　　她大概看懂了，这位耐心、毅力与技巧俱佳的钓手，正在消磨“大家伙”的体力。男人的脸上，全是游刃有余的自信与残酷。

　　莫名地，俞襄觉得这鱼被他盯上怪可怜的，忍不住又悄悄挪远了一步。

　　等“大家伙”被玩得精疲力竭了，邢觉非抬高手臂，蓄力，拉进，鱼竿弯折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

　　嗖！
　　有东西被甩上了甲板。

　　居然是一条超大的蓝鳍金枪鱼！

　　兴奋不已的俞襄想尖叫，奈何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赶紧朝邢觉非比了个拇指。似是嫌表达不够强烈，她又伸出另一只手也比了个。

　　对方淡淡一瞥，丢下句“技术不行，运气倒不错”。

　　俞襄撇撇嘴，从行李箱里拿出拍立得，递给一个船员。
　　“拍照，留念。”她用眼神示意。

　　对方摆摆手：“我不会用。”

　　这时，邢觉非伸手将拍立得接了过来：“就拍一张。”帮忙的姿态摆得很高。

　　抱着鱼的俞襄笑得一脸灿烂，明媚又敞亮。

　　快门按下的瞬间，早已半死不活的金枪鱼忽然开始挣扎，尾巴狂甩，慌忙中，她表情全面失控，龇牙咧嘴。

　　唯一一次机会浪废了，沮丧地放开鱼，俞襄还是对着邢觉非扯出个敷衍的笑，又找到船员，比划：“它还活着，放回海里去吧。”

　　这个不甚走心的笑容，以及预料外的放生举动，直接将邢觉非到了嘴边的那“再来一张也行”和“它做成刺身挺好吃”，给堵了回去。

　　自嘲一笑，邢觉非转身走开。

　　一过了三十岁，钱越挣越多，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东西反而越来越少。

　　刚回国那阵，邢觉非也曾混在二世主堆里，玩车玩表玩飞机，拿着钱可劲儿地造。
　　最夸张的时候，圈子里某小开买了艘游艇停在摩纳哥。高额造价一次付清，还得请一大帮子闲人维护保养，一年到头，偶尔会呼朋唤友上船玩个几天，平时就是个摆设，名副其实的纸醉金迷，烧钱买乐子。

　　至始至终，邢觉非都没疯狂到这般地步。

　　他前半生，只做过两件任性的事。
　　一件就是在并不受富豪青睐的平民度假地，普吉岛，投资了几家酒店，收了一艘“低调”的小船，每年抽空飞来待几天。

　　另一件则是砸了点钱，在南江市建了座海洋馆。

　　后者，是给个人兴趣结账；而前者，是为他某种无法言说的年少情怀买单。
　　左右也就这样了。

　　各路思绪喧嚣而上，越理越绕不出去。男人索性走到驾驶区，接过船长的班，靠掌舵松散情绪。

　　没多久，一楼传来哒哒哒的几声响动，还有兴奋的鼓掌声。

　　“是海豚！”船长指了指海面，那里有银色影子接连腾出海面，“这位小姐应该没见过，开心得直蹦呢。”趴在栏杆上往一楼瞟了眼，他又笑道，“我女儿第一次看到海豚的时候，也这样，哈哈。”

　　“少见多怪，咋咋呼呼。”
　　轻嗤一句，邢觉非顺手将航速放缓，直到海豚消失在视线中才恢复。

　　皇帝岛离本岛不远，游艇没多久便靠了岸。下到一楼，邢觉非发现俞襄已经识相地走了，倒挺麻利。

　　只是急性子的姑娘有东西落下了。

　　一个船员拿着张捡来的拍立得相纸找到了邢觉非。

　　所有人都认为，俞襄是邢觉非的“朋友”。
　　不然为什么她上一来，船主就嘱咐他们送各种吃的过去，两人还亲密地给对方冲凉，甚至特意停船，好让她钓鱼、看海豚？
　　明明开船前还说自己很赶时间来着。

　　碧海蓝天，阳光透白，垂死挣扎的金枪鱼看起来鲜活非常，手忙脚乱的女孩亦然……扫了眼照片，邢觉非自言自语“拍得不挺好的么”，然后随手将照片放进了钱包夹层里。

　　*

　　知道船主不待见自己，游艇刚停稳俞襄就下去了。

　　浮桥镜头，等候已久的酒店接待人员快速对好信息，接过她的行李疾行带路，效率高得不像东南亚人。

　　不得不说，中江集团还是很大方的。
　　俞襄随手抽了个奖，本以为是那种黑心购物团，谁知往返机票商务舱不说，本岛住的全是超豪华度假酒店，就连皇帝岛上给安排的也是唯一一家全别墅五星。

　　背着手在别墅里巡视一番，俞襄脚步轻快地奔到拥有无敌海景的院子里，对着大海无声呐喊：
　　太太太太爽啦——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另一栋别墅里，邢觉非嫌弃地掸了掸户外沙发上的落叶，叹气：岛上条件艰苦、资源有限，凑合住吧。
　　随便冲了个澡，他躺倒在铺了乳胶床垫的大床上，秒睡。

　　再醒来，天已黑透。
　　吃了点客房服务送来的东西，邢觉非套上件衬衫准备去寻消遣。走到门口，他折回，随手拿起那块沛纳海扣在了腕上。

　　岛上过夜的客人不多，这里的夜生活相对于本岛——尤其是芭东海滩那片——要平淡不少。

　　酒店里只有一家小酒吧。

　　邢觉非先在吧台要了杯龙舌兰，虎口沾盐喝下，又含了片柠檬，权当开胃，随后端着杯威士忌，寻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不经意搜寻了一圈，邢觉非再次准确地“抓”到了俞襄。
　　谁让她蹦哒得那么欢，想不注意都难。

　　俞襄换了条黑色及踝吊带长裙，纤细紧实的手臂正上下舞动；她肩膀平直舒展，配合修长脖颈和精巧下巴，哪怕身形因醉意散着，气质依旧出挑。而她胸前微微耸起的那段线条……

　　撇开不算绅士的目光，邢觉非唇角微扬：换下那身裹得严实的大妈泳衣，总算有了点看头，而且不多不少，刚好在他的审美范围内。

　　俞襄天生爱热闹，心大又冒失，是个高兴起来容易不管不顾的。

　　嗨到一半，有个白人胖老头儿趁机贴了过来。他身上浓重的酒味混杂着香水和体味，激得俞襄直皱眉。她撤远了一些，对方立刻假装不经意跟上，手脚乱摸乱蹭，嘴里说着浑话，猥琐无赖。

　　俞襄烦躁地推了那老头儿一把，对方一个趔趄向后。
　　等站稳了，老色鬼登时扯着嗓子谩骂，什么“婊/子”“中国猪”“骚/货”，边骂边反过来推搡。

　　这人个子高大，又喝了酒，出手没轻重，她几乎就要摔倒。

　　被逼的退无可退，俞襄求助地在四周找寻刚才还一起跳舞的几名亚洲住客，结果对方遇事跑得比兔子还快，早不见了踪影。

　　见她独身一人，老头儿便又贴了上来，还拿出张钞票，在俞襄的脸上刮了刮：“嘿！1000泰铢，够吗？”

　　俞襄想还手给他一巴掌，也想还嘴，奈何揣着满肚子不重样的中文问候词汇，却苦于失声不得施展……
　　她恨呐。
　　而心底更多的，是打不过、骂不了、没帮手的恐惧和无助。

　　有人替她骂了出来，国骂，自带翻译那种：
　　“mother fucker！”

　　还没摸清状况呢，俞襄已经被人护在了身后。那是个很高大的男人，肩膀宽阔，气势慑人，相当有安全感。

　　“别怕。”他回头，语气温柔坚定，随后高高扬起右手。

　　邢觉非这一拳，稳准狠，速度也极快，快到……俞襄险些没看清他腕上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