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棺材铺那些年》Umoi

30、第三十章

　　谷相惜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听许昕悦说完后多少能理解她的做法，毕竟如果换成是她的话，也会这么做。
　　“单明毓的父母也是你安排的？”谷相惜问：“你是怎么说服馆长的？”
　　都开诚布公到这个地步了，许昕悦觉得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刻意隐瞒了，索性就全部说了：“ 明毓当时没有死，是送医之后抢救无效去世的，警方以感情纠纷处理的，叔叔阿姨要把遗体带走他们也没拦着。是前两天被举报后才得到重视，前几天佳市的警方过来过，但是两位长辈不想退单，馆长想把单子转出去，我就给他出了注意。”
　　她看了眼沙发上的谷相惜和季淆，又接着说：“我和明毓是大学同学，在她出事前一个星期她联系我了，说是他们实验室接到了韩猛的尸体，说是会想办法弄到照片给我，让我拿着这个照片作为证据去举报，但通话完的第二天就出事了。”说到这个的时候，许昕悦明显哽咽了。
　　她停了几秒缓了下情绪，又接着说：“我和高一沉本想去看她，但佳市是我们两个都不熟的城市，我们没有办法，她已经出事了，我们两个不能再暴露在危险之内，所以……”
　　谷相惜截断了她的话，往下说自己的猜测：“所以你们在得知单明毓的父母带着她回到同江后，就联系他们把她带过来，葬礼办在这里，你也能送她最后一程。”
　　许昕悦点头。
　　谷相惜又问，“你刚刚说单明毓是被她男朋友杀死的，现在说这话的意思是她死亡的一部分原因可能还是因为那场绑架案。到底哪个是真的？”
　　“在我回来同江前和明毓见过一面，当时她带着她的男朋友，我总觉得这个人哪里见到过，就找人查了一下，一查才发现这个人有问题，他很可能是故意接近明毓，目的就是为了监督她。在我和明毓说完后，她就找了借口分手了。”说到这里许昕悦低声叹气，“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极端，到底是给什么组织卖命，为了目的这么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这就要等到我们揭开他的真面目那天才能知道了。”事情了解到这里，谷相惜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高一沉和王中元单聊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了，她觉得时间有些久，和身边的人说：“你联系下高一沉，问一下他们聊完了吗？！”
　　季淆：“我没有高警官的联系方式。”
　　“我来吧。”许昕悦说，侧身拿过桌子上的手机，手机号码才拨出去，门外就响起巨大的敲门声：“出事了，王中元不见了。”
　　谷相惜脸色骤变，立刻站起来快速走到门边打开门，看着外面的人：“什么叫不见了？”
　　“我和他说完后他说他要去洗把脸……”
　　“那你就让他自己去了？”谷相惜简直不敢相惜，“你是警察，警察该有的警觉你都没有吗？”
　　“我阻止过了，他说他不会走的。”高一沉解释道“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你没想到，你要是想到了他就不会趁机跑了。”谷相惜推开挡在门口的高一沉要出去，被季淆拉住了。
　　“相惜先等一下，”季淆扯着她，“先听高警官把事情说完。”
　　高一沉：“是我和他说完简明毓的事情后他才说要出去的，我猜他可能是去了佳市，不过我没有和他说那个男人在哪个医院，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季淆我们走。”谷相惜拽着季淆往出走。
　　也不知道谷相惜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把比她高上一个头的男人拖走了。季淆一边拽着她让她走慢一点，一边回头看高一沉：“高警官，麻烦您把医院的地址发到相惜的手机上，谢谢。”
　　高一沉比划了个ok的手势，眼看着季淆被拖走。
　　等两个人都离开后，许昕悦走从椅子上起来，“进来吧。”
　　高一沉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才迈步进来，关上门。
　　“为什么要把他们支走？”许昕悦开口问他：“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倒是没有查到什么，只是听说了那个人来了同江。”高一沉就近挑了个位置坐下，“他们三个人中两个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一个是受害者，我不希望他们参与进来。”
　　许昕悦冷哼了声：“现在来说这个，如果当初你不想让王中元他们参与进来，就不会故意去接近谷相惜了。”
　　高一沉抿抿嘴，“现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许昕悦简直无法理解高一沉现在说话办事的样子，“因为这件事我的父亲出车祸死了，你的父亲被谋杀，这两个人一个被当做意外事故处理，一个被当做自杀处理，事情才过去四年你就忘了？因为一个女生杀父之仇你就不打算报了？”
　　“我当然会报仇，只是不想让他们参与进来。”高一沉反驳道。
　　许昕悦怒视着他不说话。
　　办公室内安静了几分钟，高一沉才开口：“我出事的事情给我妈打了个电话，两个人不知道怎么说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我无意间提了句谷相惜，才知道原来第一个叫谷相惜小怪物的居然是我妈，而也是因为我的家人，她从小就被人指指点点当做异类，可能也是因为我他们家才会搬家的。”
　　手中的手机轻轻轻声震动，他查看新消息，是佳市的同学发给他的医院的地址，他长按复制，发给谷相惜。

　　而知道王中元去了佳市的谷相惜两个人到了停车场，王中元的车早就不在了。
　　正当谷相惜准备打车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喇叭声音，谷相惜循声望过去，就见一辆崭新的jeep，旁边还站着季淆：“我买了新车。”
　　谷相惜也顾不上问他什么了，小跑过去上车，“你先开着我给你找道航。”
　　“我认识路。”季淆说，“你别这么紧张，我们还有时间，中元他不知道医院的地址也不会联系高警官，他肯定会一家医院一家医院找，我们只要先到那家医院，就能在他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前，拦住他。”
　　谷相惜紧紧咬着下嘴唇，听着季淆说完，才恨恨说了句：“我真想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脏话都招呼到他身上，这个缺心眼的玩意真是气死我了，当初怎么答应我的，撂爪儿就忘，等我逮着他非要亲自动手揍他一顿，”说到这里看向旁边开车的季淆，“到时候你不能拦着，不然我也打你。”
　　“好，我肯定不拦着，”季淆柔声答应，“到时候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谷相惜心里的气这才消了一些，“你怎么突然买新车了？”
　　“就……想买了。”他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看旁边的人，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又重新专心开车。
　　而旁边的谷相惜在这个时候也接到了高一沉的微信消息，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地址，其他什么都没有说。
　　“你说咱们这样出去同江，会不会有危险？”谷相惜看着高一沉发过来的地址，心里疑惑着，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所有人在明，敌人在暗，这个时候他居然没有阻拦就让他们去临市，还主动提供地址，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应该不会。”季淆想了想，说：“我想了下早上叔叔说的话的意思是现在上面派了专案组下来，那些人非常忌惮他们，所以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制造事故，让咱们放心去做，还有一点，我觉得他应该不放心但还拦不住，所以暗中找人保护着咱们。”
　　谷相惜思考着季淆的话，他说的要不是没有道理。从家里出来的路上谷相惜也分析过王崇杨的话，他的话说的隐晦，但其实仔细想来话里话外都透漏着这件事我知道了，这个信息，所以才会说那些话。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王崇杨明明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没有拦着，反而放任他们。
　　他的态度总觉得有问题。
　　同江和佳市距离非常近，出了市区上高速，四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佳市的收费站。
　　谷相惜可能神经太紧绷了，在季淆的车放慢速度的时候突然坐起来，“不行了季淆，我突然想起来万一我哥第一个去的医院就是这个，那不是比我们还要快！”
　　这个可能性季淆也想过，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谷相惜已经够给自己压力了，他不想再把这个假设说出来，增加她的压力：“中元会选择距离单明毓实验室近的医院开始寻找，你刚刚给我的地址我看过了，距离实验室非常远，两个地址就在两个方向，咱们这边离得近，快的话二十分钟就到了。”
　　“真的吗？”谷相惜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睛中得到准确的答案。
　　季淆点头，然后看到她明显的放松下来。
　　“你是不是在想我可能是神经病，都说了没有问题还在这里自己吓自己。”谷相惜低着头，手里面摆弄着黑着屏幕的手机，“外人都知道我和他是亲戚，但我自己觉得是唯一一个对我不离不弃的朋友，从小到大照顾我，其实他自己在同江有房子，当初是我随口说了句自己住不会做饭，他就搬到了我家跟我一起住，假期回去后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他是个特别好的哥哥，也是特别棒的朋友。”
　　“嗯。”季淆赞同谷相惜说的话，想了想也开口了：“我理解你。”
　　“谢谢。”谷相惜抬头看他，对方回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那一刻谷相惜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突然像失控的电动牙刷一样，非常震动。谷相惜赶紧转过头看向窗外。
　　佳市的交通壮观和同江没法比，二十分钟的路程硬是四十分钟才到。
　　季淆刚停好车谷相惜立刻开门下车，朝门口跑去。
　　“相惜。”季淆赶紧追上去。
　　高一沉给的病房地址在住院部五楼，两人到的时候看到走廊两侧都有警察，他们也不敢贸然过去，但总归还是确定了王中元还没有过来。
　　那一刻，谷相惜紧张了一路终于能松口气了。
　　两个人守在电梯旁和安全出口，王中元上来时可能走的通道。
　　谷相惜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手机试图联系王中元，对方的手机一直无人应答，她无奈挂断。
　　没多久，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谷相惜犹豫着到底接不接，季淆开口了：“归属地是帝都的，可能是中元的父亲。”
　　谷相惜这才接起来，“喂。”
　　对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谷相惜抬眼看季淆，心里惊叹对方真是神了，居然能从来电归属地猜到来电的人是谁，“好，谢谢你，舅舅。”
　　挂了电话站起来，朝季淆笑了：“你真聪明。”
　　“换做平时，你肯定能猜到。”季淆说，又问：“知道中元在哪了？”
　　“嗯。”谷相惜点头，带着人走去安全出口，两个人顺着楼梯下到四楼，就看到坐在台阶上的王中元。
　　“哥，”谷相惜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三步之外，轻轻开口叫了一声。
　　王中元抬头看他们，走廊了昏暗的灯光下，他红着杨进看向他们，“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低声开口，“我冲到了门口，从病房的门外看到他满身都被绷带缠着，呼吸都要借助呼吸机，当时门口也没有人，只要我把呼吸机拔下来他就死了，但我突然就……就没那个胆量了，我害怕我承担不起法律责任。”
　　“你做的很对。”谷相惜眼睛一酸，大步走过去抱住他：“他触犯了法律，就交给法律去严惩吧，我们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全力，把他交到法律的手中。”
　　她说完，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做傻事。”
　　王中元不说话也会回应，就这样维持着这一个姿势，任由谷相惜抱着，把所有的鼻涕眼泪的蹭到他的身上。
　　五分钟后，谷相惜松开他，“我们回家吧。”
　　王中元点头。
　　回去的路上，季淆开车，王中元坐在副驾驶位置，谷相惜这几天太疲惫了，趴在后座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撑着问王中元：“你的车呢？”
　　“还在同江。”王中元说，“开出去没多远开始呼吸困难，我知道我这样的身体如果独自开车过去肯定是到不了佳市的，就半路拦了个司机让他送我过来，当时车上的广播就在说这件事，还说了医院地址，我就过来了。”
　　“……”
　　谷相惜真没想到，王中元会从广播上知道医院地址。
　　“我们来分析下现在的情况吧。”谷相惜突然提出来，“把已知的汇总一下。”
　　“可以。”王中元答应。
　　谷相惜想了想，开口道：“高一沉找以我为借口是为了接近你。”
　　“高一沉说他和许昕悦大学的时候是情侣，因为一些原因分手了。”王中元说，“可能高一沉说的原因是指许昕悦的父亲出事这件事。”
　　“但是有个矛盾点。”季淆提出来，“许昕悦是两个月前来的同江，他们两个再次见面是那天我们一起去许昕悦的办公室，那之前高一沉不可能会为了许昕悦去接近相惜。”
　　“相惜？”王中元敏锐的抓住了季淆后面的两个字。
　　谷相惜啧了一声，“认真点！”
　　又接着说：“季淆你不说不都没有注意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高一沉又是为什么接近你呢？总不可能为了分手好几年的女朋友吧？”
　　“如果他也和这个案子有关系，或者是另一个受害人的话，那是不是就可以说通了？”季淆提出假设。
　　谷相惜立刻掏出手机查新闻。
　　523绑架案当年在同江闹得沸沸扬扬，新闻非常多，但后面因为涉及到的东西太多很多新闻都删除了，她网上能找到的少之又少。
　　翻了好一会儿，换了好几个搜索词后终于找到了。
　　在许昕悦的父亲出事的六个月后，有一位负责这个案子的公安局长在家里自杀了，而这个公安局长好巧不巧就姓高。
　　在谷相惜小时候，还和高一沉是邻居的时候就只知道他是和他妈妈一起生活的，根本就没有见过他爸，也从来没有听他提起来过，她一直以为他是单亲家庭。
　　如果他爸是这警察，那也许就说得通了。
　　谷相惜把查到的新闻和王中元两个人说了，两人都觉得这个新闻里面说的可能就是高一沉的父亲。
　　大概确认后，谷相惜在心里轻叹口气，没想到最后竟然欠了对方这么大的人情债，这就算搭上辈子估计也还不清。
　　“高警官和许小姐再见面，两个人都发现了对方的目的，也发现对方都想用中元作为这件事的突破口，索性联合起来，暗中找足证据，一举重启当年的案件。”季淆继续往下说：“但没想到原本已经计划好的事情出了这么多意外。”
　　王中元：“差不多是这样，后面的事情咱们基本就都知道了。”
　　“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谷相惜问。
　　说完这句话，车厢里都安静了。
　　她打了个哈欠，说道：“如果我要对付你们的话，我肯定不会选择在同江动手，先调虎离山，然后逐个击破，谁最有威胁，就先对付谁。”
　　王中元和季淆互看一眼，似乎猜到了谷相惜这话的意思。
　　—— ——
　　三人回到同江已经是下午了，谷相惜说完这句话后就睡着了，车内的两个人都没再开口，季淆认真开车，王中元试着联系许昕悦。
　　对方的回复非常快，消息发过去不过十秒，就收到了回复，还主动问他到哪里了，有没有出事，并嘱咐他注意安全。
　　下了高速，季淆抽空看了眼副驾驶的王中元，发现对方掐着手机嘴角带笑：“中元，”季淆开口。
　　“嗯？”王中元收起手机，看向季淆。
　　“假设，我是说假设，”季淆斟酌了一下用词，“如果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遇到许昕悦，会喜欢她吗？”
　　王中元思考几秒，没法回答。
　　季淆又说，“如果没有这一切，许昕悦和高一沉可能在毕业后就结婚了。”
　　他嘴角的笑容慢慢放了下来。
　　季淆：“你懂我的意思吗？”
　　王中元收起手机，“我心里明白。”
　　“对不起。”季淆轻声道歉，尽管他已经说得非常委婉了，但看到对方脸上凝固后转为微微难过的表情，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许昕悦对王中元利用的意思太明显了。
　　“你明白就好。”
　　谷相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坐起来抻了个懒腰，问季淆：“到哪了？”
　　“进市区了。”季淆问谷相惜，“回家还是去殡仪馆？”
　　“去殡仪馆吧。”王中元说，“明毓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季淆点头，遇到岔路口拐了过去，走向开往殡仪馆的路上。
　　“想好了？把单明毓交出去？”谷相惜问王中元。
　　对方点了点头，没说话。
　　谷相惜：“听说单明毓死前负责给韩猛做尸检，或许她是知道了什么，才被灭口的，如果把尸体交出去可能还会提供一些线索。”
　　案子到现在，也算有一个小小的突破口，接下来就要看警方那边的态度了。
　　不过这里山高皇帝远，就算想靠专案组，但翻案的几率还是不大，更何况这个案子现在几乎已经死无对证了，想要重启更加困难，别说揪出来那个一直藏在后面操纵着一切的，见不得天日的蟑螂了。
　　“你们说，如果发动舆论攻势引起重视的话，会不会……”谷相惜话还没说完，王中元就接到了许昕悦的电话。
　　“高一沉出事了。”
　　三人也来不及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按照许昕悦给的地址赶紧赶过去。
　　过去的时候周围已经为了一群人，路边停着两辆消防车，谷相惜开门下车，随便找了个附近围着看热闹的人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着火了呗！”那人说，“半小时前隔壁的小早餐店的煤气爆炸了，砰地一声就着火了，这不火势太大旁边的派出所都被烧了。”
　　因为周围围着一群人，谷相惜看不见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她垫着脚费力朝里面看，这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手机，她抬头，顺着手臂看过去。
　　季淆：“知道你看不见，给你拍了视频。”
　　“谢谢。”谷相惜接过来，正要点开，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接着里面的人抬着担架下来，两分钟后有人被抬了出来，谷相惜从人群的缝隙中认出来那人穿着的衣服，就是高一沉上午时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