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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长恨自隐1 ...

  •   #长恨自隐#

      他名长恨,曾经却未有过恨,更不知长恨。

      他有一双恩爱的父母。

      母亲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父亲出身虽不高,却是位极有涵养的男子。

      从记事起,只要母亲赋闲在家,他就能看见母亲与父亲并排躺在桃树下的摇椅上。

      春日他们一同看桃花盛开,夏日傍晚便在桃树下纳凉,秋天看满院落叶。

      冬日两人会选择天光大盛的晴天躺在一张摇椅上。

      父亲慵懒地倚在母亲怀里,时不时调皮地将腿伸出厚厚的绒毯。

      母亲总会假装用力地弹父亲脑门,再强硬地把父亲的腿拽回绒毯下。

      母亲的身体很暖和,像一个燃烧正旺的大火炉。

      他在雪地里跑累了便会爬上摇椅,像一头小牛一样拱进母亲的怀里,把父亲挤在一边。

      父亲这时会嘟起嘴,不满地戳他肉嘟嘟的小脸。

      母亲则会笑着说,多大人了还和孩子计较,然后长臂一展,将父子二人一同拥入怀中。

      等母亲温暖了他,他便又翻下摇椅,手里抓着一个雪团追着小僮儿跑来跑去。

      他曾偷偷摸摸绕到摇椅后,趁母亲不注意把雪团塞进她的披风下,随后讨来的是母亲以大欺小。

      母亲一手提溜着他的衣领,一手把雪塞进他的里衣中,还不忘拍严实。

      生怕雪从他衣服空隙中漏出来。

      当然,母亲只报复了这一次。

      这一次让她三天没能进父亲的房,平白把父亲让给他三天。

      后来再下雪,他不敢再去打扰母亲搂着父亲赏雪,只好将视线落在与他一般大的僮儿身上。

      僮儿们顾忌着他的身份,与他打起雪仗来总是不痛快。

      那年陈家姨母来访,与她同来的还有一位身形瘦若柴干的小丫头。

      小丫头似乎身子不好,吸溜着鼻涕,哆哆嗦嗦站在雪地里。

      母亲疼他,他在府中一向作女儿打扮,上房揭瓦惯了。

      于是他自告奋勇带着做客的小丫头玩耍,撺掇她先爬上屋顶,然后踢开梯子,任由小丫头抱着屋檐哭。

      那时候他想,这小丫头这么爱哭鼻子,以后一定不会像陈家姨母一般顶天立地。

      小丫头的哭声引来谈话的大人们,母亲看着他一脸紧张的站在屋檐下,愣是笑出了声。

      还是父亲呵斥一声,又命使女去屋檐上将鼻涕眼泪横飞的小丫头抱下。

      方长恨无奈一笑,或许这就是陈舒蓉在军中初见扮做女装的他时便针对他的原因吧。

      天道自有轮回,他种下了因,后面自然结下了果。

      十二岁那年,祖父受姨母们的夫郎挑拨,以父亲未出嫡女为由逼迫母亲纳侍郎。母亲自是一心一意对父亲,不肯纳妾。

      家里那段时间鸡飞狗跳,后宅闹个不停,家里对他的管辖也就松懈下来。

      他和方随男扮女装偷溜出府玩耍,没有家中马车,他才知道牡丹城原来这么大。

      仅凭他和方随两个人两双腿,压根就不可能走太远,只能在附近的小巷中穿梭玩耍。

      谁能想到人牙子竟然盯上了他与方随,将他两人堵在小巷子里,张牙舞爪地要把他们卖去花娘坊。

      饶是他天不怕地不怕,面对三四个膘肥体壮的壮妇人也是害怕的。一双腿不受控制的颤抖,手却下意识地拔出随身佩剑。

      佩剑是母亲专门命人给他打的,小巧轻便,唯独没有杀伤力。

      他装模作样地挥舞小剑,吓不走干下作勾当的莽妇。

      莽妇把他和方随围在中间,一把将他手中的剑折断,一边阴冷地笑着,一边伸手想抓他的衣裳。

      哪知一个莽妇的手就要碰到他时,硬生生被一把长剑斩断,鲜血一瞬间染红他身上衣裙。

      他抹了把脸,血迹在他脸上蔓延,他知道他此刻像一只花猫。

      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他捡起地上的断剑握在手上,朝断手的莽妇刺去。

      “啧,方家妹妹真狠呐。”调侃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猛地转身,只见当年那个小丫头已然长开,个头还比他高出半个脑袋。

      小丫头一袭……呃,“五颜六色”的白衣,上绣满累赘花纹,粉牡丹红芍药黄菊花,四季鲜花未曾落下。

      似乎要把富贵穿在身上,滴血的剑直指地面,神色说不出的轻蔑狷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陈家的二娘子与存静斋的郑大小姐互相不服气。

      起先还只比剑斗诗赛马,后来越来越离谱。这衣裙长短要比,衣裙花纹要比,就连那性情也要比。

      不过嘛,他盯着面前的花孔雀无奈摇头。

      只可惜这位大大咧咧的陈二娘子是被郑大小姐带着跑的那位。

      郑大小姐说裙长若仙,她们便比裙长,郑大小姐说习武之人着长裙是为铺张浪费,她们便又比谁裙短。

      总之,比什么,都是存静斋那位说了算。

      官府的人匆匆赶来,询问事情经过后让三人离去。他才受惊,自是想着回家,道了声告辞便与陈舒蓉分道扬镳。

      怎料到了方家后门,方随拽了下他的衣袖,轻声说:“陈二娘子一直跟在我们。”

      他猛一回头,只见那富贵花怀中抱剑,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郑一心说了,这是对男子之礼,我可不能比她差。”

      或许是那仿若曙光的长剑,又或是她憨直心性,还有她一身的花团锦簇,就这样轻飘飘撞进他心里。

      当然,那时的他,或许是不知的。

      后来家中因着纳侍郎之事常不安宁,闹得母亲身穿盔甲,提刀去往边疆镇守。

      谁能想到,这一去,便无归期。

      母亲战死的消息传来,祖父悔恨当初,倘若不逼着母亲纳侍郎或许便不会有今日局面。

      父亲亦哭伤了眼,常与他念叨:“这侍郎纳来又何妨,你母亲总不能是那负心之人。”

      母亲的棺椁进京那日,缠绵病榻月余的祖父再也撑不住,与世长辞。父亲的眼也瞎了,只能模糊视物。

      母亲安葬后,父亲悲伤过度,终日缠绵病榻难以主持家中大局,在他十四那年亦驾鹤仙去。

      从此他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各位庶出姨母打量着是男儿身,以为他同父亲一般软弱无力,一个个想着入主方宅。

      方宛悦甚至借着长辈的名义给他安排了一个婚事,嫁给一个才没了夫郎的老刺史做填房,为的是给她的好女儿赚一条通天道。

      他从小作女儿教养,怎能甘心?

      他吓跑上门提亲的老刺史,以嫡子之名接管方家大小家产交与忠心老仆打理,同时背剑南下参军。

      他不像方宛悦,需要卖亲侄儿给女儿赚通天路。

      他姓方名长恨,通天大道他可挥剑劈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长恨自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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