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束光》蒜苗炒肉

2、秘密。1

　　暴雨过后即是晴日。
　　洒金般的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孟淮的脸上，她觉出一丝灼热，翻了个面，给太阳一个后脑勺。
　　一阵拖鞋踩在地板上踢踢踏踏的声音，然后一阵混着孜然味的肉香，这尘世烟火熏得孟淮一个喷嚏醒过来，看见张明若不知从哪儿套腾出来一副粉嫩的兔耳朵发圈戴着，垫着厚厚的模板端着铁板，手臂一伸，把铁板连着肉在她眼前一晃，拖长了调子开始吆喝：“大小姐，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您自个儿起床还是我帮您起床？您自个儿吃，还是我喂您吃？我要喂您吃，我就……”
　　孟淮知道她嘴里肯定冒不出什么好话，赶紧伸手打住：“我起，我自己吃。”
　　张明若给了她一个飞吻：“乖乖，快点，姐姐去热牛奶。”然后转过身扭着腰走了。
　　早上十点，算一顿早午饭，肉奶疏果还有盘头的面和土豆泥，营养均衡，张明若站成游戏里妲己那个翘臀的姿势，举着两只手跟个招财猫似的：“主人……”
　　孟淮无奈地扯出了一个笑：“您磕点药？”
　　张明若被提醒了：“卧槽，你早上没吃药！”
　　孟淮从张明若脸上看出一点惶恐来，她放下刚叉起的牛肉：“没事的，吃完饭吃……前晚是个意外。”她一旦开了头，就能顺畅地说下去：“天气不好影响心情，工作室效益不好，马……”她假装只是张了张口，刻意忽略这一段：“又是孟安生日，孟赋去过墓地，他还买了红玫瑰，他……”
　　张明若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做这一段陈述，语气像是经过刻意训练，平淡地没有语调，不疾不徐，唯有执叉的手颤抖着，紧紧捏着叉子。
　　她知道前晚是孟安的生日，所以也有那样的直觉，这一晚孟淮联系不上，一定是出了事，她杀奔过来，在墓园找到了孟淮。
　　大学的时候，孟淮会带她回家给姐姐过生日，孟安的生日和她妈的生日只差两天，通常是放在一起过，张明若是从偏远乡下来上学的苦学生，头一次见别人家里过生日，有蛋糕，有长寿面，有一桌子菜，有小酒，孟赋会给妻子女儿买花送礼物，真的会吹蜡烛，拍着手唱生日歌，闭着眼睛许愿，和电视演的相差无几。
　　这一套流程做完，孟淮一个快二十的姑娘会扑到她妈和她爸怀里撒娇，会亲她姐的脸蛋，顺手把刚派发给孟安的红包抢过来。
　　张明若那时候羡慕地不得了，她在乡下的时候，父母经常会因为忙于农活忘了自己的生日，轮到她时，她妈也只是给在市里上学的她打个电话让她吃好点，从没有因为过生日有这样的仪式感。
　　她看着这一家人抱成一团，羡慕地双眼含泪，束手束脚，孟淮却一胳膊把她搂过去，把她和她的一家人抱在一起。
　　第二天，孟淮拿着从孟安那里抢回来的红包单独请她吃一顿，带她玩一天，第一年去的游乐场坐过山车海盗船，第二年去蹦极，第三年去了海洋馆。
　　也就在第三年为止。
　　第四年，孟安生日前半个月，她们的母亲自杀了。
　　孟淮对其中具体原委只字不提，张明若是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听说，这起事故的主要原因是孟淮的父亲，孟赋婚内出轨。
　　张明若在孟淮的手背上摸了一把：“嘿！”
　　孟淮顿了几秒钟，才缓缓松开那把叉子，她看着自己的手说：“张明若，我绝不会自杀，我要活得很好。”
　　这是她唯一带着感情的话语，是倔强。
　　张明若看着她：“那必须啊，我可不能没有你，你不光是你一个人，你还肩负着我的友谊，责任重大！”
　　孟淮的手机一开机，就差点被蜂拥而来的消息炸到重新关机，张明若偷窥了一眼，孟淮安坐在化妆台前刷腮红，完全地无动于衷，她斜着身子靠在孟淮肩上，才捏着嗓子说：“臣有本启奏。”
　　张明若总结了一下：“孟轲找不到你快急疯了……他找过我，我已经报过平安了。”
　　“秀榕是谁？找不到你去工作室门口蹲守，蹲守不到已经急疯了，秀榕是谁？看起来不像客户……哎哟妈呀，我的姐姐，你是要吓死谁？”张明若搬过孟淮的脸：“你是要去跳大神吗你画成这样。”
　　孟淮凉凉的眼神扫过来，张明若立刻举手投降：“马薇薇我忽略了，太多了我看不过来，而且她重要吗？”
　　这是个假话，虽则马薇薇消息多到刷屏，但张明若一目十行，已经看了个清楚明白。
　　马薇薇发消息图文并茂，没有重点，在孟淮看来，这是伤人的刀，在张明若看来，这纯属犯贱的瞎撩骚，找打的明证。
　　譬如：“孟淮，我就这么稀里糊涂订婚了，距进入那个金丝鸟笼，又近了一步。”十分怅惘遗憾的样子。
　　而后是一张图片，照片里的人花红绿柳，都穿的十分喜庆，场面是杯酒言欢，相亲相爱，人人都笑出一排大门牙。
　　看得张明若尴尬症发作，想穿过屏幕打掉马薇薇的门牙。
　　但马薇薇的文字却说：“你知道吗，说订婚这件事的时候，我妈哭了。”
　　接着附上一张手的照片，这手的食指上套着戒指，钻石在灯光下靓丽夺目，形成一个光点。
　　马薇薇的微信文字说：“戒指他非要我戴无名指，我偏不，我就戴食指。孟淮，你看这钻傻不傻啊！成书还说办婚礼的时候买个更大的！可我心里，再大的钻戒，都不如你以前送我那个彩金的尾戒好看。”
　　张明若咬着牙，贾宝玉说女孩子嫁了人就不可爱了，宝二爷的话她不敢反驳，不过她有别的心得，这女孩子，一旦开始撒谎浮夸炫耀，就不光是不可爱的问题，那是面目可憎了。
　　马薇薇作为孟淮的女朋友，张明若一直是不怎么看好的，但不得不承认，从前她还能抛开自己的喜好，客观地把这姑娘当个“好姑娘！”
　　但现在这个“好姑娘”的微信消息说：“孟淮，我们商定国庆办婚宴，你来当我的伴娘吧。”
　　让前女友给自己当伴娘！
　　张明若想给马薇薇脸上泼硫酸的心都有，但她看着眼前孟淮画得跟没擦干净的猴屁股似的脸，硬生生忍住了，她忽略了马薇薇后面连续好几页的屁话带来的郁闷，认真的道：“孟淮，马薇薇，咱们删除了吧。”
　　孟淮像是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来。”
　　系统有提醒，删好友会删除全部的聊天记录，孟淮仔细阅读了三遍，还是按了确认。
　　她忽然想起来，收到马薇薇分手微信后打的那通电话，马薇薇还哽咽着说：“孟淮，当时我说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时，是真心实意的。”
　　她肩上一紧，是张明若抱住了她，叹息着说：“等你哪天放下了马薇薇，我要去把她腿打折，才能出了这口恶气。现在微臣还是给您读奏章吧。”
　　“有大概五个老客户问了你一些问题，由于没得到你的回复，其中有两个人抱怨说你收钱的时候说好有售后服务，钱到手了立刻翻脸不认人，差评！啊，投诉嘛，这个我已顺手解决，真诚道歉，真诚卖惨，并提供建议，附一句保持联系……嗯，四个人问候你近况，靠，还有个不领情的说她见多了你这种敛钱的人……啧，那我就再道歉，祝她生活愉快，有事再联系……好了。”
　　“我看哈，秀榕又问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了麻烦事，让你有事尽管找他，他力所能及，一定在所不辞！啧，你哪儿认识的，男的女的？说话文绉绉的，对你很上心嘛！有情况？那什么，开启新恋情有利于旧伤口的愈合！您给微臣透露一下秀榕呗？先从性别开始。”
　　“男。”
　　“呃……陛下，您可以试着多说两个字。”
　　“圆脸，比我高点，笑起来有酒窝。”她看了一眼张明若冒着八卦之光的眼神，诚实交代：“他说是喜欢我，算是个挺可爱的初中生吧。”
　　张明若：“……”最后才说这是个初中生有点过分了吧！张明若随手给了秀榕一顿劈头盖脸的回复：“给我好好念书，作业写完了吗？上课带手机老师不管吗？家长知道吗？”
　　秀榕是冒着手机被没收的危险表达自己蠢蠢欲动的情感的，看到孟淮这一连贯冷酷无情的回复，再想到这人这两天都刻意不回消息，觉得现在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他捂着胸口趴在了课桌上。
　　“另外，孟轲有要事启奏，由于陛下你总是不临朝，孟轲就先和我说了下，我也说不上这事靠不靠谱，要不陛下您自己掂量掂量？”

　　各种求留言什么的？
算了，随缘吧，冷惯了，点进来的小伙伴，祝今天生活愉快！
还是很冷，很慢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