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美拉》怒音米

10、监狱之子 上

　　B1周围所有人都有着意义重大的漂亮名字，唯独他的名字只有不快的感觉。

　　按其他人的说法，他的生命是一个监狱里的囚犯给予的，而因为生下他的那个囚犯被关在B1囚仓，他就得到如此受辱的名称。

　　这么肮脏的孩子却因为祭师宣称他将来会为国王带来幸运，皇宫里的军队就成为养大他的地方。他的出身异常低微，基本上跟战【和谐社会】俘和奴【和谐社会】隶同样等级，他就一直遭受所有人的唾弃。他只能靠他自身的本领，讨回微不足道的公道。

　　被使唤去打扫卫生是他的日常工作，即使在当值表上并没有出现他的名字，反正都是他在留下汗水。

　　他一如往常地擦拭地板，路过的见习骑士们一如既往地“无意中”踢翻了装满脏水的木桶，污水像见光的仓库老鼠般到处乱窜。对此已经很有经验的他在水分沾污更大面积之前，把抹布丢过去截断了水的流向，此举又如他预想中引起了四周人群的发笑。

　　「肮脏的人刷肮脏的地板真是再合适不过了！」B1连带头嘲笑的小伙子都没有清楚看过他的样貌，因为每次他们遇见的时候，视线总是不在一个水平上的。

　　「真不小心啊！监狱出来的孩子果然怎样都不能聪明点呢。」对面的跟班附和领头人的笑声，甚至有几个人的脚尖开始不安分的往他身上踹。他没有还手，只是安静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

　　「你倒是说句话啊！」一个似乎是新来的少年抄起水桶往他头上倾倒污水，瞬间就被冰凉的脏水包围全身，他依旧不发一言平静地盯着地面。

　　「你这家伙…要打架吗？」可能是因为被无视而觉得不爽，这个少年发起了挑战。「看本大爷的剑技能在几秒之内灭了你！」

　　本来满是欢笑声的室内突然沉默了，其他人朝他投去不可思议的目光，包括带头起哄的都讶异地望着他。

　　「好说不说偏要说这个……」「会是一场好戏吧？」「他不懂这里的规矩啊？」「他会输的，赌什么都可以。」

　　群众的议论纷纷使他觉得诡异，跟向来的认识不一样，他们表现得看得起面前这个食物链低层的人了。

　　「怎么了？不能打吗？」少年开始慌张了，他感觉自己可能是在不知道的地方说错了话。

　　「你是说要比剑吗？」B1终于出声了，他的第一句话是充满笑意的，和在万圣节得到糖果的小孩无异。「好的，我乐意至极。」

　　这个少年并不知道B1除了擅长忍气吞声，更擅长用剑格斗。彷如是深刻在基因里的认知，哪怕他根本没有正式跟随大家学习用剑，他手上只要有可以作为剑的武器，他就可以像是操控惯用手一样的灵活运用，因此他从没有输过一场比剑的试炼。无论是尚在训练的新人，还是年轻的正规军人，他都不曾受过挫败。哪怕对方向他威逼利诱，他都只会堂堂正正的比试，绝不手下留情。

　　他在比武场外都低头做人，只在比武场上挺起胸膛，战意高昂的抬头直视对手。剑是他的骄傲，他只会用这样的方法惩罚他认为不正确的人。

　　少年踏进围栏之内的时候才清楚看见B1的模样。明明他年龄比自己还要小，身高比少年预计的还要高，而且他眼神坚定不移，像个真正的骑士。他脸上的疤痕从颈后爬到面颊上，为他现在的笑脸添加几分凶恶。

　　「我们用的剑由你来选择吧，这才对你公平了。」B1提出的要求对于少年而言完全就是羞辱，他愤然给自己选了铁剑，给B1抛去一把残旧的训练用木剑。「公平？哈，这是你自找的！」

　　围栏外边围观的人们开起了胜负的赌【和谐社会】局，貌似是因为武器的严重不平等，赔【和谐社会】率向来低的B1上调至略高于挑战者。

　　「打死这个监狱小子！」「你还真是不要脸！」「那家伙要赢啊！我把工资都赌下去了！」

　　「你都不换武器吗？」少年惊讶于B1强大的信心。

　　「他们都封盘了，我现在也不好换武器吧？」B1望着面前的人露出看着傻子的表情，更进一步挑起对方的不爽。「我预言我自己会赢。」

　　「你这混账！」少年双手紧握剑柄，提起沉重的铁剑挥过去，他一瞬间好像明白了对方认为自己将要失败的原因。

　　他只是一个训练兵，根本还没能习惯木剑以外的武器重量。他运用蛮力硬是划出了一道有力的银色弧线，B1敏捷的跳到一边去让他不出意外的劈空了；举行赌【和谐社会】局的人后悔起自己改动赔【和谐社会】率的决定。

　　少年重新整理好姿势，强迫自己训练不足的手腕活动起来，在重量和离心力的带动下对着B1连砍几次，B1在最后一次的时候竟然用他残破的木剑顶住铁剑沉重的攻击。

　　「你用错力量了，不应该用手腕迁就而是用手臂，待会我给你疗伤吧。」B1挡下他的攻击，做出他们最接近的距离，便于向对方提出意见，也帮着对方承受起铁剑部分的重量。「还有我不建议你把剑拔【这都要和谐是不是有病】出来。」

　　正气在头上的少年没有察觉到B1的好意，他只听到对手在指指点点，就不顾一切把陷入砍痕的剑抽走，木剑顺着裂纹折断了。

　　正当他还对断裂的剑沾沾自喜的时候，B1趁他还没能把自己的武器拖回正轨时，立刻用手上的断剑向上突刺，抵在他的喉咙前。

　　满布木刺的断面变成了无数要挟性命的利刃，少年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这结果换来周遭怨声载道，有人输了所有的钱，也有人赢了一把。

　　「幸好在你的手腕扭伤之前结束这场比试，太好了。」B1握起少年的手，仔细检查因过分运动还在发烫的部分。「不过我还是觉得要敷一下的，我不希望你几天都手部无法活动。」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在羞辱我吗？」少年不能分清他对于这个孩子的情绪是敬意还是愤怒。

　　B1打来冰凉的井水让少年把手浸泡在水中。「我是会生气的，但是我可不会像你们那样羞辱别人。」他轻轻按摩着少年的手腕，手上不因打斗产生的瘀伤像在责备少年等人的无耻之举。「和我这个监狱之子打架对你来说也是很冒犯了，你也给了我完全不对等的武器，我们就当扯平了吧。」

　　少年有一刻觉得自己在孩子面前显得还要矮小，长期备受家人关注的他在军队里被抹去了宠爱，如今他在比试中被抹去了傲气。

　　「那我保证以后不会欺负你的，好吗？」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报答方式，然而B1拒绝了。

　　「你不和他们做一样的事情，被欺负的可就不只有我一个了。」B1细心地用自己的衣服抹干少年的手。「安心吧，像你一样的好人其实在这里还是有好多的，只是我向他们都说过同样的话了。」

　　少年主动握着B1的手，另一只手举起三根手指立下誓言。「我就听你的话，不过如果你需要帮忙，我定必尽我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