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灵》陆繁星

39、第 39 章

　　那女子仍坚持不懈地哀求道：“麻烦你们了，去看看就好，我们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听到这里，石生开口爽快地回答：“那好吧，我们就去看一看。”

　　对方立刻舒展出一个笑脸，不住地点头说道：“谢谢！谢谢各位了。我本姓马，我夫家姓童。”

　　等吃完饭，孟先生就先回客栈住下了，其他人跟着这位童夫人去了他弟弟家。

　　到了大门前，童夫人直接推开院门，只见小院里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女子正坐在石桌前摘菜。她穿着朴素的长裙，圆脸小口，相貌端庄，只是眉头之上挂着一片愁云。

　　见到来人，这位女子立刻站起身来说道：“嫂子，这些人是？”

　　“这些人是凤鸣学院的唤灵师，我请他们来看看弟弟的病。”童夫人回答道，然后转头对学生们说：“这是我弟媳。”刚听到来人的情况时，马夫人似乎是稍微犹豫了一瞬，但很快回复如常。双方简单介绍后，马夫人便请大家进屋。房间内的家具与陈设都很简单、朴素，同时也透出温馨、平和的气息。

　　卧室内，马先生躺在床上盖着被，闭着眼睛；听到来人的声音，他有些吃力地睁开双眼。马夫人介绍了来人的用意，马先生挤出一丝微笑点点头，对自己无法起身施礼表示了歉意。童夫人搬了几个凳子进屋，让客人坐了下来，自己便去外面忙了。

　　马夫人刚想开口介绍病情，先一眼瞥到床头的药碗，便嗔怪道：“你怎么没喝药？刚才不是说好的么？”然后她慢慢扶马先生坐在床头，自己坐到床边儿端起药碗准备喂他喝药。

　　马先生苦笑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道：“夫人啊，你是不知道这药有多难喝，你怎么不喝一下试试？”

　　马夫人做出微微生气的表情，立刻把药碗端到嘴边。

　　马先生抬起手轻轻挡在对方的手腕处，微笑着说道：“跟你开个玩笑，我喝就是了。”然后便接过药碗，皱着眉一仰头喝了下去。

　　马夫人掏出一方手帕给丈夫擦了擦嘴角，然后转过头露出一丝笑意对众人说道：“让各位见笑了。我丈夫本来在官衙里做个小吏，但最近这半年来，身体越来越虚弱，还嗜睡，看了好多大夫，吃了好多药也不见效果，最近三个月已经是卧床不起。”

　　石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一言未发，直接看向了叶一浓。

　　叶一浓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心想你揽下来的事情，怎么立马指望起我来？然后她还是转过脸耐心地跟病人攀谈了一会儿，试图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但很快病人的体力就已经无法支撑交谈，于是一行人只好退出了卧室。

　　回到院子里后，叶一浓对侯千铜说：“千铜，你画个阵图，把周边探查一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妖怪。”侯千铜点点头，便召唤了小虫飞散开去。

　　马夫人新奇地看着侯千铜的举动，突然发现了叶晓璐怀里露出的小小白的脑袋。她走到对方面前，抬起一只手想摸摸它，于是先用眼神询问了叶晓璐。

　　“它有些怕生，一般不让人摸。”叶晓璐回答道。这时小小白从主人的怀里钻了出来，坐在叶晓璐的臂弯里，冲着马夫人“喵”的叫了一声。叶晓璐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叶一浓，对方也立刻明白了过来。因为小小白极少叫，仅有的那么几次，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于是叶晓璐就对马夫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马夫人微笑着摸了摸小小白的头，对方眯起眼睛，做出很享受的表情笑纳了。

　　这时，侯千铜无奈地摊开双手说道：“什么也没有发现。”

　　最后，一行人无功而返地向马夫人告辞。童夫人执意要送送客人，便跟着他们一起出了大门。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叶一浓面带愧疚地对童夫人说道：“童夫人，不用再送了，我们也没能帮上忙，很抱歉。”

　　童夫人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沉吟了一会儿，最后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说道：“其实，我觉得弟媳她有些问题。我不是说她人不好，她对我弟弟是很好，但是这个人来历不清。她说自己是家乡地震，亲人都死光了，逃难而来；她半年前还曾经失踪过一个月，可是对这些事情她都遮遮掩掩的。而且，她每晚还在院子里静坐，神神秘秘的。”

　　听到这里，叶一浓想到了小小白的事情，便看向叶晓璐，对方会意地点了点头。之后，他们答应了童夫人晚上再过来看看情况。

　　午夜时分，四人又来到马家，早已等在门前的童夫人领他们进了院子，然后指了指一扇通往后院的栅栏小门。叶一浓示意其他人站在前院的栅栏前看着就行，自己轻轻推开小门压低声音走了进去。

　　月色下，马夫人正背对着前院，盘腿坐在地面的一张蒲团上。叶一浓一直走到距离她两米远，才发现蒲团周围的地面上，有一圈很淡的荧光。

　　“难道是某种灵唤阵？”叶一浓心里疑惑着，故意干咳了一声。

　　听到有声音，马夫人立刻转过头然后站起身来，露出又惊又怒的神色。

　　“是你嫂子让我们再过来一次的，她说你的行为总有些神神秘秘。”叶一浓解释完，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刚才，你地上发光的圆圈，是灵唤阵么？”

　　马夫人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前院影影绰绰的人形，然后低下头长出了一口气，才缓缓地说道：“咱们去前院儿坐下说吧。”

　　之后，众人围坐在前院的石桌前；借着月光，马夫人把自己的故事和盘托出。

　　原来，她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她的世界里，也存在偶发的裂隙，也会出现害人的妖怪。有一次，她被妖怪追赶走投无路，干脆以必死的决心跳进了一个裂隙，可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就到了这里。

　　她举目无亲又饥渴难耐，就在街上偷了一个苹果。店家并没有发现，但被马先生看到了；对方去付了钱，又领着她吃了一顿饭。听说她家乡遭难，便给她找了个帮厨的工作，还给安排了租住的地方。这样，两个人越走越近，

　　讲到这里，马夫人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放低了一些声音说道：“几个月后，他亲笔写了两句古诗送给我：‘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再后来，我们便成亲了。”又顿了好一会儿，马夫人愣愣地回忆了半晌，才继续说：“我从来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世跟任何人讲起过，也包括丈夫；虽然有些对不住他，但我真的害怕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半年前，马先生的身体出现问题，越来越虚弱和嗜睡，马夫人也怀疑过是自己的原因，所以远走外地失踪了大约一个月。但最后还是放不下牵挂，又回来偷看；结果发现马先生的病情并没有任何好转，便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她便留了下来。

　　为什么她会怀疑自己呢？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她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虚弱感。后来听人说起了唤灵术，她自己试着照猫画虎，没成想真的仿佛有一种力量从大地进入体内；虽然仍然比不了当初，但身体还是强了一些，于是她就每晚开始打坐。

　　她用了很长时间猜测这其中的原理。大约在原来的世界，虽然表面看起来跟这里差别不大，但大地与空气中有充沛的灵力，如果不是离开原来的世界，她应该永远感受不到这种区别。在这个世界，她无法靠大自然直接吸收灵力，便只能靠一些辅助手段。但她不觉得是自己害了丈夫，因为她可以从大地吸收灵力，而且失踪的那一次也已经证明了自己即使离开也没有让丈夫好转。

　　听到这里，叶一浓看着叶晓璐点了点头。

　　叶晓璐明白了她的意思，把小小白从怀里抱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把自己跟这只灵猫的故事简略地讲述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我觉得，你虽然能从大地能吸收一部分灵力，但你跟马先生之间的连接，恐怕同样是无法切断的。”

　　马夫人越听脸色越凝重，最后抚摸着小小白的后背说：“它确实是来自我的世界，在这边，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猫。”沉吟了一会儿，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按你们老师的意思，只有杀死它才能斩断你们之间的连接？”

　　话音未落，叶晓璐就赶紧抢着着说道：“但是小白自己变小了，所以现在是小小白，而我的病也好了。”

　　马夫人苦笑着摇摇头，说道：“灵猫变小这种事情我是闻所未闻，恐怕这只灵猫真的不是凡物，才能做到如此神奇的事情吧？”

　　叶晓璐低下头无话可说。

　　见众人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神情，石生一拍石桌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愁什么？梅老师一定有办法的，你们赶紧赶去凤鸣镇吧。”

　　大家听到他的话，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纷纷附和起来。最后，同学们返回了客栈，马夫人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凤鸣镇。

　　因为折腾了一晚上，大家都很疲倦，第二天直到接近中午，他们才吃完饭准备继续向南前行。临走之前，学生们托孟先生去租马车，他们又去了马家一趟，想看看夫妻二人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