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灵》陆繁星

21、第 21 章

　　第一场雪终于降临到了凤鸣镇。雪不大，并没能留存下太多明显的痕迹，但还是让最倔强的秋叶也丢了信心，纷纷抛弃枝头的阳光，投入大地的怀抱。

　　两匹棕色的高头大马，拉着一辆四轮马车在驰道上向北行驶着。叶一浓透过窗户，看到路边的景色随着马车的行进，发生着明显的变化。道路两旁的积雪从无到有，且越来越厚，当马车到达霜龙山山脚下的霜龙镇时，太阳只剩了半边脸还挂在地平线上。此时正下着小雪，周围也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玉树银花的景象。

　　不久前，霜龙山中的猎人发现了一个妖怪，它总是在小镇附近的山林中游荡，但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击行为。于是凤鸣学院派出了一个小队负责调查与解决这一事件，被归为丙级任务。

　　马车最后停止在小镇驿站门前的大道上。坐在车厢最外边的陆大有，掀开厚厚的帘布，迎着车外的小雪，第一个跳下了马车。之后，石生、侯千铜、叶一浓、叶晓璐也依次下了车。陆大有站在驿站门前先敲了敲门，然后回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队员。

　　叶一浓看到，晓璐怀中露出白色小脑袋的小小白，在陆大有目光扫过的一瞬间，钻进了晓璐的怀里。可能它还是对陆大有心有余悸吧。大门很快打开，驿站站长是一位和蔼的老人。他把大家请进了驿站，并很快安排了两个房间。

　　姐妹俩走进她们的房间，刚刚放下背包，叶晓璐马上兴奋地说道：“门前写着露天温泉开放诶，咱们赶紧去吧。”其实叶一浓也早就看到了，她一边往炉子里添着木柴，一边嗔笑着点点头，跟着说道：“就你眼睛尖，急什么。先把炉子点着，回来的时候房间就暖和了。”然后俩人匆匆点了炉子，就赶紧出了房门向温泉更衣室跑去。

　　叶一浓脱好衣服，裹着浴巾滑开拉门，走出房间来到户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小路旁的一块积着雪的矮石碑，上面刻着两句诗：“一朝风雪寒透骨，一池温沸洗凝脂”。还蛮有情调的，她心里想着，踏着石板路往院子里走去。

　　这是一个用木板围合的小院儿，院子的角落里有一棵柏树，在稀稀落落的小雪中，在枝头积雪的覆盖下，还顽强的维持着一抹深绿。院子中间是用大块的石头砌筑的小池子，在池子边两盏灯笼的映照下，隐约可以看清，里面的温泉正散发出腾腾的白色热气。现下并没有其他人。

　　叶一浓走到池子边，脱掉左脚的拖鞋，把脚趾伸到水面上撩拨了几下，只感觉一股温热从脚趾间传来。她把浴巾脱下叠放在石头上，身体瞬间感受到周围空气中那种无法抵挡的寒冷；当她将整个身体往水中滑去时，身体又瞬间感受到一股热浪，由外而内的穿透了皮肤直抵五脏六腑，她不禁发出“嘶嘶”的吸气声，眯起了眼睛。朦朦胧胧中，她看到片片雪花正飘落在散发着热气的水面上，呦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正当叶一浓无比享受地坐在温泉中，已经忘记了时间，左侧突然传来“噗通”一声，只见巨大的水花飞溅开来。“晓璐你这丫头疯啦？”她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大声斥责道。可是当她定睛看去，却在那还未回复平静的水面上找不到叶晓璐的身影。

　　于是，她向右边儿寻找，只见叶晓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呈大字型仰卧在水中，脸上盖着一条白毛巾只露出了嘴，随着呼吸的节奏正一噘一噘的。叶一浓一皱眉，心想这是什么无礼的姿势，正要开口说话，突然想到刚才左边的疑问还没解决。

　　于是她再把头转回到左侧，只见水面上缓缓升起两只黑色的耳朵和一个白色的大脑壳，是小眼儿正背对着自己。

　　叶一浓立即下意识地用双臂护住自己的前胸，然后缓缓伸出脚尖顶了顶小眼儿的脑袋。只见小眼儿慢慢把整个脑袋露出水面，然后又慢慢地转了过来。在叶一浓警惕的目光下，它滴溜溜的小眼睛先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脸，又打量了一下对方捂着的胸部，露出一付不屑一顾神情，然后慢慢又转了回去，只留下了一片空白的后脑勺。

　　叶一浓霎时呆楞住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又看了看对面那个大白脑壳，只觉得满脸通红、青筋直跳，也不知道自己是气的还是热的。

　　于是，她抬手就画了一个两仪阵。银光闪过，一个大铁拳从阵中呼啸而出，直接锤上了小眼儿的后脑勺。只见小眼儿从温泉里翻了出来，打了好几个滚儿，最后头朝下，“砰！”的一声，后背撞到了木墙上。然后那木板墙，吱吱呀呀几声之后，就轰然倒向了另一边儿。

　　这边儿，陆大有、石生、侯千铜三人从左至右坐成一排，背对着那堵木板墙正在闭目享受。突然听见脑后一声巨响，三人瞪大了眼睛互相看着，正面面相觑思考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黑白相间的圆球从三人右边滚进了他们的池子里，激起巨大的水花。一片白雾茫茫之中，三个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然后不约而同地红着脸缓缓向后边转了过去。

　　一片白雾中，石头上放着两个浴巾，不见人影。

　　此时叶一浓已经用手臂挽着叶晓璐的脖子，把她拖到了屋里。叶晓璐本来已经迷迷糊糊到了要睡着的地步，突然被人锁喉拉出了池子，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胁，只是想大喊都喊不出来，就这样手刨脚蹬着被拖进了室内。明白了发生的事情后，只好无奈地穿上了衣服，离开温泉。

　　叶一浓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时，里面炉火正旺，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在这份舒适与温暖中，两人各自上床休息，一整天的旅途疲劳一扫而空。

　　第二天一早，大家在驿站门口集合。叶一浓偷偷观察那三位的脸色，他们似乎都在躲避自己的目光。总之，非常默契的，谁也没有提及昨晚发生的事情。只有叶晓璐不断的吵嚷着：“睡得好舒服。”

　　陆大有领着大家在街市上吃过早饭，又给每人买了一件白色的棉服和棉靴，穿上之后，叶一浓终于觉得暖和了许多。

　　发现妖怪的猎人大叔，把这一行人领到了后山，在一颗小树附近找到了当初妖怪留下的痕迹，他就回镇上了。陆大有推开膝盖深的积雪，在地上绘制了一个四象阵，召唤出大狼狗在那个痕迹上嗅了嗅，然后骑在它的身上，就按狼狗的指引追踪而去。边走边回头说道：“我如果发现目标会原地等候，你们尽量跟上。”只见石生步伐颇为轻快的跟了上去。

　　几个时辰之后，穿着棉服的叶一浓艰难地跋涉在这深及膝盖的雪地中。她的前方，叶晓璐正趴在小眼儿背上，身体随着小眼儿的艰难移动一起一伏。叶晓璐回头向后方喊道：“赶快走啊，我们已经落后了！”

　　看到眼前，又想起昨晚的种种，叶一浓心中气恼，于是喊道：“晓璐，把小眼儿让给我骑骑。”这时，她身边的侯千铜也凑热闹一般跟着喊道：“还有我呢。”他俩的话音还未落，只见前面的小眼儿明显加快了速度。叶一浓皱着眉头，不满地瞥了侯千铜一眼，对方摊开了双手回了她一个无奈的表情。

　　又跋涉了半晌儿，叶一浓终于看到了前面的同伴正埋伏在雪地中。从右到左，依次是陆大有、陆大有的大狼狗、石生、叶晓璐、小眼儿。叶一浓朝侯千铜点了一下头，两人弓着身子趟到陆大有的身后。陆大有示意他俩小心地往前方看。

　　叶一浓偷偷抬起头，透过他们面前一片半高的灌木，看到前方空地上的一个小妖。这妖怪背对着他们，长得有些像猴子，但头要大得多，而且全身无毛，正站立在雪中，只能露出腰部以上的部分。

　　陆大有小声交代了行动计划。他让叶一浓留在原地，其他人从两个方向绕着目标移动，形成一个圆形的包围圈，确保不会让妖怪跑掉。

　　叶一浓蹲在灌木后面，看着队友弯着腰向两侧移动开去，心里告诫自己：“从秋到冬，大家都经过了不少的修习，这是第一次出外地任务，也是第一次丙级任务，这是检验自己成果的最佳机会，甚至还是超越司徒晴的最佳机会，一定要把握住才行”

　　从叶一浓这里，可以看到陆大有已经绕到了她的正对面。按计划，应该示意大家发起攻击了，可是他却一直按兵不动。

　　很快，叶一浓就发现了原因。只见那妖怪站着的地方，光线好像渐渐发生了某种扭曲。紧接着，就像有人抓住了那儿空气的两边，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大门。一个大约两米高的裂隙，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叶一浓等人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无数次出现在老师口中的异象。陆大有虽然见过裂隙，但也是第一次见到它产生的过程。此时陆大有意识到这个任务已经注定不是丙级了，正在盘算到底要不要继续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