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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渡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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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渡我]
“现在哀悼人要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鸦黑的霾沉沉挤压下来。
纤细如薄苇柔美、又脆弱好似白瓷的女子，她抬起眼眸望向他。
漂亮的紫色。
氤氲潋滟像烟雨迷蒙中繁重压枝的晚樱。
美人儿难得情绪平稳，焦躁不来扰她，抿唇安静无语。
眼尾妆红艳丽如血，女子凝视他的眼幽幽深似雾海。予他惊艳失神一瞬，引诱他跌撞踏入空山禁地，从此万千心念沉寂，再不复清醒。
可那迷雾顷刻又散了。
她垂下眼帘，苍白唇瓣动了动，终究却是什么都没说。
转身，单薄背影消失在天斗皇宫萧索暮色中。
那就是笑红尘见到苏紫陌的最后一面。
孕育一个全新的生命，抽尽了母亲所有的精血与呼吸的空气。
笑红尘尚未生出初为人父的欣喜与期望，只是模糊回忆起没有印象的生母，恍然明白了：原来自己就是这样出世的。
孩子的生日与母亲的逝日，纠缠重叠，在阴阳颠倒日月轮替中完成了一场生与死的置换。
原来生命啊，如同花儿一般，盛放时灿烂坠枝时腐烂，美丽又苦涩。
睁眼与闭眼间，一瞬，一刹，凋零成泥。
死亡带走一切什么也不剩下。
……
“父。”
“……父亲。”
“您在梦中吗。”
十分熟悉的空灵嗓音，永远介于冷漠与柔情之间的温度。
他一下从虚空的妄想之中清醒。
笑红尘微微抬眼，黑白棋盘对面端坐着日月帝国的定海神针、他的女儿。
熟悉的银发，尊贵的金紫异瞳，额间金菱眼尾红妆，白衣如雪而裙装似血，少女姿容清妍绝艳，天上月般孤高美丽。
此刻她正注视着他。
在面对被誉为「极致完美」的孩子时，即便是作为生父，笑红尘亦然会不自主地屏息凝气。
因为她拥有人类无法想象、也无力企及的高度。仅是站在那，落红尘就足以摧毁一切心理防线，让人失去负隅顽抗的勇气。
然而如此的强大的存在，竟是他和苏紫陌的女儿。
——这是何等值得骄傲的无上辉煌的盛绩啊！
怪不得紫陌红尘……这两个家族经数千年更迭还痴心不改，历代付出巨大牺牲，血脉凋零不顾一切也要完成。
终于他们逆天而行，造就了一个神。
她自天宫谪落，降临人间。
神|的|名讳是落红尘。
族史这么说，史书这么写，皇权者高声宣布，听闻传说的人们也就理所当然这样认为了。少女是神，踏日月星辰而来，光与龙都臣服她脚下，她是至高无上。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万丈光芒下，那些在神降临之前的爱恨嗔痴情怨仇，千百年积累下来，隐没在影子里，于是也湮灭在过去无人知。
笑红尘在女儿左眼映出的潋滟雾紫中，穿过半生岁月见到亡妻苏紫陌。
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迟来的顿悟与初见的惊艳，一始一终，她都不回头地走了，背影在黑与白的两色世界里被永远定格。
如今他年岁百载，从青年到暮年，枯萎老色开始爬上皮肤，身体机能慢慢衰竭，命数将近，时日无多。
很快、马上就是他成为那要坠落枝头的花了。
许是迟暮之人的通病吧，连他笑红尘也不可避免地追忆起往昔少年时候。
勇气无限，不惧万险，光华万丈，无人能敌。
大抵因为他已不可能再有未来，于是只能回望过去。
苏紫陌啊，白衣黑裙的女孩，生时做了他唯一的妻，死后也终成他心间一点朱砂。
他敛起那些思绪，沉声唤：“落。”
不是彰显亲昵的落落或落儿之类称呼，笑红尘与落红尘始终缺了一分亲近，明明是父女至亲却像上下级般，一板一眼透着公事公办的态度。
无论他人如何看待，但这就是他们父女之间最恰当的相处模式。
毕竟笑红尘自认不是一位随和的父亲，但也绝算不上严厉。
“……”
女儿安静对上父亲的眼神，模样乖顺。
这就是请他继续说，她正在认真听的意思。
笑红尘开口之前想了想，考虑到女儿宠辱不惊的清冷性子，选择单刀直入。
“我先前似乎从未同你说起过，你的……母亲。”
“……”
女儿不语，他于是继续往下说。
然而张着嘴又不知从何说起比较好。
“……我第一次见她，在六岁。”
“第二次见她，在十四岁。那时候正好是斗魂大赛。”
“后来，她转学到了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我们开始朝夕相对。”
“……”
好，说不下去了。
笑红尘长长叹出一口气。
复又失声笑了。
“她叫……苏紫陌。姓紫陌，苏是名。”
“她是天才，在帝国里唯能与我比肩的紫陌之女。”
“你的名字——落，是她取的。”
笑红尘轻声说着，瞳孔放空，整个心神都沉浸到脑海里的景象去了。
“她叫你落落。”
“曾……无比期待你的降生。”
回到百多年前的记忆里。
怀胎十月，整个人以恐怖速度衰竭的苏紫陌，焦虑又不安的她，命不久矣，却深深爱着腹中的孩子。
仅是以母亲的身份，爱着一点点夺去她全部生命的神子。
那份爱是与笑红尘无关的。
他用了后半生的全部时间才想明白，苏紫陌确实不爱笑红尘，但对他也并非是没有感情的。
只是这情、这喜欢，长着一张不被众生期许的脸。
他们所能拥有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最后来不及，于是一生错过，谁都不曾向着对方走出一步，活着的他日后感到悔恨，那离去的人又是怎么想的呢。
苏紫陌她啊，永远地停留在了过去。
一切与她有关的猜想与可能性都被扼杀在历史的翻页。
这便是缺憾所在。
……
落红尘是个聪明的女儿。
至少她不会对追忆的父亲问出是否爱母亲这种很业余的尴尬问题。
这个日月帝国的完美神明，微垂了眼眸，白生生的纤细手指执起冷落许久的棋子，走了一步棋，平静且不带情绪波动地开口道：
“得您与母亲馈赠，降临此世，我永远感激。”
比起过分沉默的幼年时期，女儿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说话终于超过十个字了。但她本性不改，寡言依旧是寡言。
笑红尘从记忆里抽回心神，看一眼棋盘，默然无语。
行吧，他都这么大的年纪、半截身子埋进棺材了，对小辈还能有什么不能容忍的？
再说他本就没期待会从女儿嘴里听到在这个场景里正常能听到的话。
“……”
落红尘端详自己父亲波澜不惊的脸与微妙扭曲的眼神，一阵沉默，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很快，她接着道。
“人死但血脉流传，世间法则公正，故生命逝而不息。”
“……”
“生死本常情。”
“…………”
“请您节制哀伤。”
“………………”
费了好大一番气力，笑红尘才忍住了把“难道我就长了一张想苏紫陌的脸”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冲动。
毕竟是他闺女，亲生的。
都这么多年，一辈子过去了，笑红尘早习惯了落红尘的性格。
无悲无喜无爱无恨，太上忘情的谪世神明，谁也没资格强求她表现出符合人感官的七情六欲。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既期望神像神，又期望神像人，但最后说来说去，神也不过是堆砌人对未知的恐惧与愿望的工具罢了。
别问，问就是这些年见得多了。
笑红尘难得看的透彻，这是身为神之生父的烦恼。其实偶尔他也会想起苏紫陌，想她就没有这些烦恼，劳累全在那十月里。
想过他又失笑，心脏有点堵得慌。
人的一生那么长。
长到足以将年少的悸动化作一潭沉寂死水，长到足以将失去的悲痛化为回忆与缅怀。
可笑的是，他根本还来不及悲痛。
……
棋下完了。
不出预料的败场，黄昏落满棋盘，黑与白都渲染了橘红暖色。
笑红尘动手收拾残局，也不要女儿帮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世界里，整个人明显神游天外。
大概是快死了，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还总是想起苏紫陌。
棋子收完在棋盘边，笑红尘最后看了一眼女儿。
她也正在彼岸安静凝视着他。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BGM：我用什么把你留住 - 福禄寿FloruitS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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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11.16是苏苏的生日！生日快乐啊啊啊大宝贝儿！！！！！
通篇意识流，能看懂就真是太好了。
好好的生贺写的像篇悼文（划掉）
然后明天11.17就是望舒麻麻的卒日啦！（你快闭嘴）
好了没啦么么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