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间歇性失忆了》思镜渠

37、坏水那么多

　　这家酒吧凌晨三点关门，午夜是它人气最旺的时候，大学生不一定会出来狂欢，但是周边的精致打工仔们，都喜欢到这来放纵一个晚上。

　　江月凉吃得好睡得好，从不熬夜的她自然也没有睡眠质量差这种烦恼，如果没出意外，她能在酒精的加持作用下睡到酒吧老板过来请她们出去，那贺兰秋也能再多装几个小时，好好清理下一团浆糊的脑袋。

　　但是还没到一点，刚十二点四十分，江月凉的手机就催命般的响了起来，贺兰秋假装自己没听见，任由手机铃声自动消失，但打电话的人没有放弃，立刻又打了过来。

　　看来这是真有急事，贺兰秋睁开眼，刚要去拿，突然，江月凉动了一下，吓得贺兰秋赶紧又闭上眼睛，江月凉眯着眼，晃了晃脑袋，然后才摸向铃声发出的位置。

　　眼睛睁不开，脑子也没彻底清醒过来，她这接电话的动作，完全是习惯性的。

　　“喂……”

　　这一开口，江月凉才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她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一遍：“喂，谁啊？”

　　贺兰秋闭着眼装睡，外面还是太吵了，她听不到江月凉手机里发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江月凉倏地坐起来，声音十分震惊：“警察局？！怎么会这样？！”

　　江月凉彻底清醒了，贺兰秋也被她说的话震的睁开了眼，听警察说过程的时候，江月凉紧紧皱着眉，“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我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她回过头，看见贺兰秋醒了，也来不及跟她说别的，“小毛跟人打架，被带到警察局去了，我要去看看。”

　　贺兰秋一时间没明白小毛是谁，后来想起她餐厅里有个男服务员就姓毛，她也跟着站起来，江月凉脚步匆匆，拿着东西就往外走，贺兰秋在身后跟着，一点没引起她的注意。

　　下了楼，酒保立刻走过来，面带微笑的问她们是不是要走了，江月凉朝贺兰秋指了一下：“你去付账，我叫个车。”

　　贺兰秋被江月凉这个颐气指使的态度弄得愣了一下，然后才跟着酒保离开。

　　她付完了钱，江月凉叫的车也来了，坐在车里，江月凉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浏览器。

　　她看的很认真，贺兰秋不着痕迹的偷看了一眼，顿时陷入沉默。

　　江月凉看的是“打架斗殴会判几年”。

　　“……”不至于，年轻气盛的人有的是，只要没把某人打残或者打死，那就不可能判刑。

　　心里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可现实里，贺兰秋把嘴闭的紧紧的，从江月凉醒来开始，她还没有说过一个字。

　　多说多错，她怕自己一说话就露馅。

　　不说话，但是偷着看两眼还是没问题的，一路上，贺兰秋一直偷瞄江月凉，她是真的很担心，也很着急，贺兰秋只知道江月凉餐厅里的人有哪些，却不知道他们和江月凉的关系如何，现在看来，这个小毛，应该跟江月凉关系很好。

　　也是，江月凉又不是她，她关心身边的每一个人，对员工就像是对朋友，难怪人家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江月凉打电话。要是换成贺兰秋，哪怕是游总助，也不会在半夜联系贺兰秋，因为他知道，贺兰秋不喜欢下属在非工作时间用非工作事件打扰她。

　　带着乱七八糟的想法，两人终于来到警察局，这是小毛住的地方附近，跟大学城跨了半个城市，江月凉跑进来的时候，小毛和另外两个男的坐在两排面对面的椅子上，谁也不搭理谁。

　　看见江月凉，小毛嘴角一撇，就要露出委屈的表情，等看见她身后的贺兰秋，他又一下子把这个表情憋了回去，眼神渐渐变得内涵起来。

　　江月凉：“……”还有心思想这些，看来她还是来得太快了。

　　电话里警察没说清楚整个事情的经过，坐下来以后，她才知道，跟小毛打架的人是他的合租室友，他室友的朋友也来这个城市发展了，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他想让小毛搬出去，换那个朋友搬进来，小毛当然不愿意，住的好好的，他凭什么要走。

　　两人出现矛盾，而且矛盾愈演愈烈，本来关系不错的二人，这几天冲突不断，今晚他们产生了一点口角，那个室友的朋友也在，三人动了手，然后那个室友就报警了。

　　其实他们仨一个受伤的都没有，小毛一个劲的强调，他就是推了别人几下，而那个室友和朋友，又口供一致的说先打人的是小毛，他们是报警快，小毛才没得逞。

　　江月凉皱着眉听这三个人说话，贺兰秋站在一旁，听了两句就明白了。

　　他们就是想让小毛搬家而已，报警也是为了让警察站到他们这边。

　　感觉没多大的事，贺兰秋就放松了站姿，她看向警察局里养着的绿萝，那边的吵闹声越来越大，警察们都见怪不怪了，正要习惯性的喊一声让他们闭嘴，突然，江月凉啪的一下拍向桌子，差点把某位民警的水杯震翻。

　　“有完没完了！”

　　小毛霎时消音，那俩男的被吼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他们刚要继续说话，江月凉看见他们嘴动了，顿时指向他们的脸：“再闹，信不信把你们全都拘留起来！”

　　民警：“……”这好像应该是我的台词。

　　江月凉最讨厌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自己人被欺负了，可是，就算他们占理，也得不到令人满意的结果。

　　没人受伤，所以警察只能调节他们之间的矛盾，在警察局，大家都能答应的好好的，出了警察局，肯定还是你死我活。房子是室友租的，小毛虽然也交了租金，可是租约上没他名字，房东他也不认识，无论从哪个层面看，小毛这家，都是搬定了。

　　搬家无所谓，可是就这么灰溜溜的搬家，小毛什么感受江月凉不知道，反正她是快被气死了。

　　小毛还找了个老板过来，那俩人在这个城市无亲无故，全程都是自己待着，用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对着所有人，江月凉站在一旁，看着警察对他们几个进行谈话教育，突然，她扭头看向贺兰秋。

　　贺兰秋无聊的都开始数这屋子里究竟有几盆绿萝了，不经意的撞见江月凉的眼神，贺兰秋呆了一下。

　　她发出一个茫然的音节：“啊？”

　　江月凉：“你坏水那么多，就没有能坑他们一把的办法？”

　　贺兰秋：“……”

　　眼神在江月凉的脸上转了一圈，她抿唇看了一眼那边坐着的几个人，“有是有，但需要明天再说。”

　　江月凉：“为什么？”

　　贺兰秋用一个“这还用问”的表情看向她，“我总不能在警察面前威胁勒索吧。”

　　看一眼墙上神圣又冷厉的警徽，江月凉不太开心的说：“有仇就应该当场报，隔夜再报，那就不爽了，都馊了。”

　　老民警捧着自己的水杯，缓缓抬起头，看着这俩不知天高地厚、在警察局都敢用正常音量商量报仇这种事的人。

　　江月凉看起来很遗憾的样子，贺兰秋看了她一会儿，几近于无的叹了口气，她突然往前走去。

　　站在小毛等人后面，警察说了一半，看见贺兰秋过来，他疑惑的问：“你有事？”

　　贺兰秋点点头，“有，耽误您一点时间。”

　　拍拍坐在中间那个室友的肩膀，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贺兰秋从包里掏出两张名片。

　　“我是拉芙加尔中国公司的总经理，这个是我公司法务部总监的名片，请拿好。”

　　那个室友眼睛都瞪起来了，“给我这个干什么？！”

　　贺兰秋短暂的笑了一下，她这个笑容又轻又冷，把人看的心里七上八下，“干什么？当然是用法律手段来解决这件事情，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毛傻，根本没听懂贺兰秋的意思，而另外两人，一下子就懂了。他们是故意报警折腾小毛，这人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就是说，她打算告他们，用官司加倍的折腾回来。

　　把那俩人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贺兰秋就走了，回到江月凉身边，她看向江月凉，还是那个表情，不过，眼神里隐隐的有种求评价的含义。

　　“怎么样？”

　　江月凉：“……挺好……你真的要告他们？”

　　贺兰秋思考了一瞬：“告不告的，都一样，就算告赢了，也只是让他们赔几千块，那几千块里还包含了上诉费。”

　　几千块在贺兰秋眼里肯定不算钱，这就是她需要思考的原因，她在想，这几千块对那个毛姓青年有没有用。

　　她问江月凉：“你说呢？”

　　江月凉纠结了一会儿，悻悻地说：“还是别告了，劳心劳力的，就这样吧，让这俩孙子回去提心吊胆几天，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这就是贺兰秋一开始的想法，发现江月凉最后做的和自己想的一样，贺兰秋轻轻笑了一下，她看着江月凉眼神里有欣慰、也有讶异，江月凉一直看着小毛，没有关注她。

　　谈话教育结束，所有人都出去了，站在警察局门口，江月凉对小毛说：“今天你就别回去了，先去餐厅对付一晚上，把桌子拼起来，或者在卡座里铺个毯子，反正也没多长时间了，你给简澄打个电话。”

　　“明天早上，你叫咱们餐厅的人跟你一起过去收拾东西，就叫小师傅吧，我给你俩放假，不扣工资。等收拾回来，你再慢慢的找房子，简澄马上要回去上学了，那个床铺空了出来，反正是暂住，辛苦一点就辛苦一点吧。”

　　“押金和房租都记得要回来，如果他们不给，你再给我打电话，我立刻杀过去，不把那俩人脑浆打出来，我就不姓江了。”

　　小毛：“……”本来挺感动，听到这又哭笑不得了。

　　他笑着说：“老板，我也不是好欺负的，要是他们敢不给，都不用你出马，我就动手了。”

　　江月凉听了这话，一点都没放下心来。

　　小毛看着是个乐天派，其实他特别能装事，跟室友闹不合不是一天两天的，可是餐厅里一个知道这件事的都没有。要不是今天闹到了警察局，小毛害怕了，怕自己真的会被拘留，他也不可能给江月凉打电话求助。

　　没办法，她又把自己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逼着小毛说有事一定会联系她，然后，她才把人放走。

　　她说这些的时候，贺兰秋就一直在旁边看着。

　　不生气、不捣乱、心态平和的江月凉，这是她毕业以后第一次见到。

　　原来没有她在的地方，江月凉是这样的。

　　贺兰秋有些出神，江月凉走下好几级台阶，发现身后没人跟上来，她转过身，看了看安静的贺兰秋。

　　她一时没有出声，还是贺兰秋自己回过神了，这才跟她对视上。

　　旁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江月凉静静的看着她，把她看的心脏一沉。

　　可是江月凉什么都没说，她转过去，继续往下走，走到路边，又拿出手机叫车。

　　贺兰秋拿不准她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

　　犹豫着，她走到了江月凉身边，两人一个出声的都没有，车来了，江月凉先上，贺兰秋后上，凌晨两点多，两个美女一起上来，还都一言不发，搞得司机古怪的看了她们好几眼。

　　到了地方，这次就是贺兰秋先下车了，下去以后，她站在路边迟疑了一会儿，因为她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好在江月凉很快也下来了，贺兰秋跟着她，这才找到了正确的路。

　　沉默不断的蔓延，一点点抽干电梯里面的空气，电梯门开了，还是江月凉先走出去，贺兰秋微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寂静的走廊里只能听到她们的高跟鞋发出的笃笃声，贺兰秋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跟失忆的时候一样，她皱起了眉，觉得这里的居住环境实在太差了。

　　她以前只来过外面，不知道里面居然是这个样子。

　　来到家门口，江月凉停下，对着大门，要掏钥匙的她，突然转过身，“你确定连这里都要跟进来吗？”

　　拿不准的答案现在可以拿准了，心头的大石落下，贺兰秋反而坦然了，她平和的望着江月凉，又把问题丢了回去：“你想让我跟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