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同人：知音》作家千夜

5、清歌

　　第五章

　　“过些日子，我将送希音至乐神府上修习音律，还望夜神在天界对小女多加照拂。”

　　夜神看着希音笑道：“润玉自当尽力。”

　　乐神？

　　希音怪异地看着洛霖，觉得爹爹可能是疯了。我这又聋又哑的，送去音律府修行，合适吗？

　　洛霖笑笑：“希音，你如今也有了听觉与声音，自然是要懂得音律的。乐神长琴习木系术法，又曾师从于临秀，将你托付与他，为父是放心的。”

　　她扯扯洛霖，小声道：“爹爹莫不是忘了我的……状况……”

　　水神自是已有一番思虑。

　　希音真身乃是天籁，怎能不通音律？乐神长琴乃临秀之徒，与希音也算有师兄妹之谊，其人清高慷慨、质朴无伪，可以托付。洛霖既知希音能听能语之法，当然不能令她自断羽翼，如此，将希音送往天界，多与夜神来往也是必需。

　　他虽不情愿与天帝联姻，但考虑希音对夜神的断语，再看现下的状况，她与夜神，似是天道之意了。好在夜神温润君子，亦非荼姚所出，或许不失为一良配。希音年纪尚小，但二人已有婚约，音律府与夜神的璇玑宫也不会太远，让两个孩子培养感情，也无不可。

　　“听说夜神亦是通晓音律，若长琴下界采风或忙于排练新曲，希音亦可向夜神请教一二。”洛霖摸摸希音的头，笑着说。

　　希音明白了水神的意思，她眨眨眼，对夜神笑着一礼：“往后怕是要多多劳烦夜神，还望殿下不要嫌弃希音，给我吃闭门羹呀。”

　　“怎么会呢？润玉必定扫阶以待。”

　　入音律府那日，夜神不在，希音自然不辩声音，尴尬地跟在水神身后，只怕被那乐神当场赶出去。好在有洛霖一番交待，长琴并不抵触她的存在，也不嫌弃她的聋哑，只是搬来两摞书令她熟记。

　　翻了一遍，书上尽是些五行相生相克之类的话，希音奇怪，不教宫商角徵羽，却叫我看这些金木水火土作甚？

　　没多久，便看完了。

　　她从前以为乐神掌管音律，该是个闲差，不想长琴还挺忙碌，这些日子，也就晚间会来考她默写书上内容，白日里见不了几面。

　　今日夜神来访，长琴才推了事务，不然还见不到他呢。

　　“夜神殿下！”希音见了润玉，自然开心。

　　长琴正与润玉同坐饮茶，希音这一声，引得他讶异转头。他看看希音，又看看润玉，眼中尽是探究。

　　“仙子果然在此。”润玉笑笑。

　　“殿下与……师妹相熟？”

　　润玉抬眼看他：“师妹？”

　　“长琴曾师从先风神，希音自然也算是长琴的师妹。”

　　希音听长琴提起娘亲，敛了笑，立在一旁，有些落寞的样子。

　　润玉觉察到她的改变，轻声道：“希音仙子，你怎么了？”

　　“就是……”她淡淡地笑了笑，“有些羡慕长琴师兄。”

　　润玉看着她，指尖轻攥，不知怎的想起了曾今的自己。他走到她面前，手，轻轻抬起，抚上她的发顶，似乎这样便可平复少女的悲伤。

　　“我也未曾见过娘亲。”不知为什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希音抬眼，定定地看他。润玉在时，世间声音尽数归位，她能听见一切。她听见了新的句子，可她不太明白。但她想起了爹爹的叮嘱，她听见的那些话，不能说出来。

　　想了想，希音只轻轻说了一句：“你会再见到她的。”

　　女孩眼中的笃定叫润玉诧异。

　　“今天是什么日子，音律府甚是热闹。兄长也在？”来者英姿飒爽，笑容明亮，希音不识，却也从那一声兄长推测出了此人的身份。

　　“旭凤？”润玉笑着迎他。

　　“火神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我音律府？”长琴却淡淡的，竟也懒得起身，只抬手虚虚一礼。

　　旭凤好音律，其实常来此处，乐神却对他一向冷淡，他已习惯了：“听说乐神在凡间得了乐府新辞，我怎能错过？”

　　长琴看向案上乐册：“几日前方才整理成册，火神心急太过，音律府尚未排练新曲，此番怕是白走一趟了，殿下还请自便。”

　　逐客之意明显，火神却也不恼，反而自取了一卷翻看：“无妨，我先看看。”

　　长琴轻哂，抬手将余下乐册转移到身侧，捡了一册递给夜神：“润玉可有兴趣一品？”

　　夜神笑笑接过。

　　希音看看长琴，这火神与夜神不是兄弟吗，师兄怎么对夜神谦谦有礼，对火神却似有嫌弃之意？她凝神看向火神，细听，那人身上竟有肃杀之音，令人心惊。

　　她退了一步，躲在润玉身侧，眼光落在他手上的乐册上。

　　乐谱她看不懂，乐府辞简单明了，不过一眼，希音心中一动，竟落下泪来。

　　“希音？”长琴诧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

　　“希音，怎么了？”润玉问。

　　希音没说话，从润玉手中接过那乐册，指尖微颤，抚过那些字迹，张口轻唱：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清歌一曲和泪唱，断人肠。

　　希音掩卷轻叹，却见几人屏气凝神望着自己，半晌不曾动作。

　　“我……听到此曲，心中悲凉，便唱出来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天籁之音，动人心魄。

　　润玉眼眶发红，有些颤抖，却不忘揽住希音，为她拭去泪痕。

　　长琴冲上前拉住她的手：“好……很好……希音，水神仙上将你送来音律府，真是太好了。”他将她拉去桌边，又递给她一卷乐册，“你再看看这册，有没有想唱出来的？”

　　旭凤此刻才出了一口气，跌坐在那儿，泪落如雨，怔怔不能言。天界战神，怎会不知征伐背后，是累累白骨？只是，那无主的悲凉总被隐在赫赫战功之后，火神何曾在意。

　　希音一曲，却令旭凤如坠冰窟。

　　希音翻开乐册，瞥了一眼，轻呼一口气：“这曲好。我还以为师兄的乐册里都是那种锥心刺骨的歌儿呢。”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甜歌清婉，一扫阴霾，一曲罢，心头却徒留怅惘。

　　长琴大喜：“希音，这乐神之位，怕是该让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