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沙雕》壮丁

2、功德无量主他说

　　车开得很慢，开出几公里，那位没有眼力见儿的男生先行下了车。卜是鬼暗暗地搓搓手，现在，除掉司机，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兴奋。

　　“你叫什么名字？”功德无量主突然回头问他。

　　唇红齿白，真是一个美味少年。

　　卜是鬼咽了口口水：“我叫卜是鬼。”

　　作为鬼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鬼王，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地下，到地上来寻觅食物。入乡随俗，他需要一个人间的名字。

　　既然要起名，就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自己是鬼，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一定要在名字里体现出来。这是他前来探路的手下“安是人”给他提供的思路。

　　卜是鬼自己很满意。

　　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叫卜是鬼。”

　　“噗嗤——”司机乐了。

　　卜是鬼抬头看了一眼，一脸若有所思的功德无量主，那小眉毛翘的——美味。从哪里下口他都舍不得。

　　“你这弟弟是不是饿坏了脑子？卜是龟，难道是王八？”

　　等一等——王八是什么东西！

　　卜是鬼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嘲笑的意味正在四散开来，愤怒得头发全部立了起来，看着反光镜——一个小时以前他刚发现的好东西，冲着里面司机的脸做了一个穷凶极恶的鬼脸。

　　这个司机担子比较大，不仅没害怕，还在镜子里冲着他笑了笑。

　　卜是鬼很郁闷。

　　“你这弟弟，真可爱。”

　　“是哥哥！”再挑战他的底线，卜是鬼不保证会不会表演一个当场吃人！

　　终于熬到下车，卜是鬼跟在功德无量主身后，晚上有一点小风吹来，前面这个男人的宽大T恤被风吹得变了形，贴在后背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好看的曲线。

　　卜是鬼凑得近了些，似乎还闻到了好闻的香味，和地府里的干燥恶臭天壤之别，是松间迷雾的味道。

　　想吃。

　　“你是不是饿了，我下面给你吃。”功德无量主一边说着，一边拿钥匙开门。

　　卜是鬼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一眼，不知道他说的“下面”是指哪个下面？

　　是特定的部位，还是单纯的上下？

　　卜是鬼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污了，于是冲着功德无量主点点头。

　　看到他呆愣的样子，对方笑了笑：“我叫苏秦骆，我爸姓苏，我妈姓秦，很简单的名字。”

　　卜是鬼点点头：“我叫卜是鬼，鬼魂的鬼。”

　　苏秦骆听着，好像愣了一下，一边推开门，一边和善地笑：“挺别致的名字。”

　　别致——看来是个好词。

　　卜是鬼来到人间的第一个晚上，扩充了不少词汇储备，开心，想吃。

　　房间里非常干净，没有他的宫殿豪华，有一瞬间，卜是鬼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带着苏秦骆回到他的城堡里去享用。

　　等到被安排坐进了沙发，卜是鬼嗅到了属于苏秦骆的味道，又觉得这个地方不可替代，如果要发生那么美好的事情，一定得在这里，这张床，不对，这张餐桌上。

　　只有两间屋子，卧室看起来很温馨，床单和被罩都是海蓝色，厨房很小，只够容得下一个人进进出出。

　　卜是鬼四处瞧瞧，推测卧室飘窗上的桌子，是用来吃饭的。

　　俩人进了门，苏秦骆放下手上的东西，就进了厨房。卜是鬼也跟过去看看。

　　人间真麻烦。

　　要制造尸体，再用刀棍鞭尸，沥干血渍，还要用瓶瓶罐罐，各式小沙粒揉搓尸体，或许是觉得自己太过残忍，碾平尸体后，还要给它裹上一层衣服——再下油锅煎尸！

　　天哪！

　　卜是鬼双臂抱紧自己，这个功德无量主在做什么啊！天啊！鬼不如人啊！

　　天哪！

　　比他还要残忍！

　　卜是鬼发誓，他从来都是生吃，绝不侮辱尸体，甚至吃完以后，还会祈祷，让对方的灵魂得到安宁。

　　功德无量主在做什么啊！表情如此的淡定！

　　卜是鬼不知不觉，面容就扭曲起来。下一秒，他看到了站在窗台上的鸡的灵魂。

　　“为什么要吃鸡鸡，鸡鸡那么可爱。”是一只成年的老母鸡。

　　卜是鬼平静下来：“老母鸡装什么小鸡仔。”

　　“啊？”苏秦骆在炸鸡排，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有点没明白过来，又顺着卜是鬼的视线看向窗台，那里什么都没有。

　　“本来想煮面给你，怕你不够吃，家里没有别的肉，只有鸡胸了，给你炸个鸡排吃。”苏秦骆说完，正好一旁的热水也开了，把面下下去，发现卜是鬼还在那里冲着窗户看着。

　　老母亲流下两行泪水：“鸡不如人。下辈子谁再当鸡，谁就是狗！”

　　说完，就哭泣着跑走去投胎了。

　　卜是鬼看了眼苏秦骆，吓得抱住了门框。

　　这个家伙在干嘛啊！

　　煎尸还不够！还揉搓白乎乎的小可爱。

　　天哪！

　　揉搓圆了还不够，还要按扁，按扁以后还要拿刀切，让它们骨肉分离！天哪！

　　“你怎么了？”卜是鬼听见这个长相秀气，手法邪恶的功德无量主问自己，害怕的摇摇头。

　　他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对方的对手。

　　也不知道有史以来，有没有被人吃掉的鬼王，他不想做第一个。

　　“那那……那是什么东西？”卜是鬼指着苏秦骆手上白乎乎的一片，问。

　　“这个是面，我煮面给你吃，有主食你才能吃饱，今天先凑合一下，明天我带你去吃点儿好吃的。”苏秦骆看着卜是鬼还抱在门框上，给自己在报社工作的朋友发了条微信。

　　他以为卜是鬼是痴傻少年走失，准备登个寻人启事，联系对方的家人，看看是不是应该及早送医。

　　卜是鬼吓死了。

　　昏厥了三秒钟，才想起来自己是鬼，不可能再死掉。终于摆脱恐惧，睁开眼睛：“能不能不吃这个……？”

　　小声地提出意见，可能才不会死哦。

　　“为什么？”苏秦骆看着手上已经抻好的面条，想不明白。

　　“我……害怕。”

　　主动示弱的话，可能才能活下去哦。

　　想他一届英勇帅气美貌逼人小鬼王，居然有一天会对一个凡人说“我害怕”。

　　对方不是一般的凡人，对方是功德无量主，自己这样做，不丢鬼。卜是鬼这样安慰自己。

　　“害怕？”苏秦骆被逗笑，“那你吃什么不害怕？”

　　卜是鬼认真地想了想：“你。”

　　没想到他说完，苏秦骆的脸倒莫名地红了起来。

　　功德无量主自带体内自燃？

　　卜是鬼不能接受，他爱吃生的！

　　苏秦骆轻咳了一声：“家里有米饭，你要不要吃？”

　　“什么是米饭？”卜是鬼害怕，人类的下限真是难以估量。

　　“米饭也没吃过啊……”苏秦骆看着他仍然扒在门框上的双手双脚，忍住笑，尽量把做饭过程描述的可爱一些，希望能让卜是鬼放下恐惧。

　　拟人化是最容易让东西感觉可爱的手法。

　　苏秦骆绞尽脑汁儿：“米饭就是把圆滚滚的米粒从它本体上摘下来，然后放在水里给它洗个澡，洗好以后呢，把所有米粒兄弟排排放好，放到锅里，开火蒸到它们个个膨胀起来，不分彼此，泛起香味……”

　　还没说完，苏秦骆就发现卜是鬼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厨房外面，此时只剩下一双眼睛，从门外往里看他。

　　“不敢吃。”

　　苏秦骆：“……”

　　不敢吃蚕蛹和蛐蛐儿的他见过不少，不敢吃面条和米饭的，这还是人生头一个。

　　“有没有那种，放下就能熟的？”卜是鬼瑟瑟发抖。

　　人类不仅恐怖，还非常凶残，一残杀就连兄弟姐妹都不放过，真真正正做到了斩草除根。

　　“啊，我想起来了！”苏秦骆打开柜子，拿出来一袋挂面，“这个一煮就能熟，方便快捷。”

　　卜是鬼看着一根根细长的东西，心想这次一定不用见证惊悚场面了，刚点完头，就看到功德无量主，把它们放到水里。

　　好好的细棍——被掰弯了？！

　　卜是鬼捂住嘴巴，吓得一溜儿烟跑回了卧室。

　　人间太残忍，他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