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就不该风流》鲤絆

46、你想怎样？

　　苏克兰扭捏作态，想试探言顺之，“自是当真，论资历论人品，大师兄都远胜我一筹。”

　　言顺之压在苏克兰肩头的力道随即重几分，“师叔为查明师傅的死因亲自游说各正道同盟，与我等一道上栖霞宫问魔教要个交代，此间辛苦万般不是我等小辈能够明白。师叔为天山上下劳心劳力足以服众，众弟子更无异心。况且当年师傅也只是一时戏言，师伯切莫再取笑小苏。把小苏吓走还得劳烦我上上下下跑断腿去找。”

　　若真是对叶怀心服口服，言顺之自可大方夸叶怀品德如何，偏偏言顺之只说叶怀劳苦功高可配掌门之位，含沙射影叶怀德不配位。

　　叶怀眼底的异样转瞬即逝。

　　苏克兰察觉言顺之和叶怀间暗流涌动，隐有针对。

　　叶怀缓了缓脸色，随即拍拍言顺之，笑说道，“就你这大师兄最是疼你，你不在的时候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你回来得晚，让你大师兄跟你讲讲这些天天山派的事，免得稀里糊涂的招人算计。”

　　言顺之捏住苏克兰肩膀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应道，“师伯教训的是。”

　　言顺之神色冷漠，无言讥讽。苏克兰仰头看言顺之，“大师兄？”

　　言顺之冷下来的脸缓和不少，“没事，天山没什么大事，就你跑得没影叫人提心吊胆。”

　　苏克兰深觉言顺之隐瞒着什么，他不在天山这段日子定然发生了什么。他缠着言顺之，“师兄，讲讲吧。”

　　言顺之视线落在苏克兰的佩剑，已然不是天山佩剑，他想问，但没张口。

　　*
　　自苏克兰仓皇逃出天山后，掌门扳指遗失便是天山派内乱的开始。

　　苏克兰是赫连名指名的下任掌门，而今失踪，掌门扳指亦是下落不明，言顺之要接任掌门，反对的声音连成一片。
　　也有人说天山终需有人主持大局查明赫连名死因真相，言顺之多年辅助赫连名，又是第一大弟子，名正言顺。
　　也有人说赫连名死时只有言顺之能够接近，说不准就是被言顺之暗害，且苏克兰值此关键时刻失踪，谁能担保不是遭言顺之暗害。

　　面对步步紧逼的质问，言顺之无从解释。若叫人拿出言顺之残害师尊及师弟的证据亦是无从说起。僵持的场面下是毫无意义的口水战以及搅动人心的互相猜忌。

　　人心浮动，一派散沙。

　　这是言顺之最不愿看到的。

　　言顺之提议不服他接任掌门之位的自可上前挑战。

　　言顺之败给年仅十五岁的苏克兰，并且一败再败，威望早已扫地。背地里的轻视蠢蠢欲动，值此时机都想搓搓言顺之所谓噢噢大师兄的锐气，扬扬自己的威风

　　言顺之担任大师兄多年，虽无苏克兰般出色的悟性，胜在多年沉稳，内劲早已独占鳌头。除了一个苏克兰，天山上下谁也不是这个大师兄的对手。

　　平时乐呵乐呵的大师兄抖现力能扛鼎之势，反对派的声音反而不信邪似的愈演愈烈。

　　言顺之觉得奇怪。

　　接连车轮战后，言顺之力有不逮，惊变丛生，杀招抖现。叶湛随即翻身上台，一剑救下言顺之，并呵斥那人不顾师兄弟情分，妄为天山弟子。

　　言顺之幡然醒悟，武力抵不过叵测人心，他本想力挽狂澜不想事与愿违愈演愈烈。且言顺之有种感觉，似有一双手在背后无形推动了这件事的走向。

　　叶湛和南宫倾情提议请叶怀出面主持大局。

　　叶怀言辞圆滑不似言顺之血气方刚，将事情的重心从谁接手掌门转到为赫连名报仇雪恨上，随即响应一片，反对的声音逐渐熄落。

　　言顺之事后觉得叶怀上任的过于简单，好似早有准备，对叶怀留有几分心眼。

　　后叶怀没查明赫连名确切死因便将赫连名尸体早早火葬，几有毁尸灭迹之象，又借赫连名的死因挑唆三派七门围攻栖霞宫，步步为营，这叫言顺之愈发怀疑。

　　苏克兰算是小一辈的顶尖高手，天山众弟子对苏克兰的失踪始终抱着观望的态度，唯独叶怀时而向言顺之打听苏克兰的下落，几次三番想派人下山寻苏克兰。

　　苏克兰实力不俗，即便涉世未深也足以自保。叶怀和苏克兰未有私交，却对苏克兰如此惦念。难不成苏克兰身上有什么是叶怀不得不在意的？

　　这其中关窍言顺之没有和苏克兰明说。

　　言顺之道，“事情就是如此，该庆幸你当时不在天山。”

　　苏克兰交握着双手，问道，“掌门扳指呢？师兄有想过它在哪？”

　　言顺之肃然几分，“怕是还在杀人凶手手上，只是奇怪两个月过去为何没有丝毫动静。”

　　苏克兰忽而抬眸问，“师兄就不曾怀疑是我偷走了掌门扳指？”

　　言顺之不解，“师傅本就打算传位于你，何必要偷？”

　　“既然如此，我突然失踪，师兄就不怕我已遭人毒手？”

　　言顺之歉疚于心，“小苏，当时天山派”

　　苏克兰拿出掌门扳指，轻轻的放在桌上，羊脂玉敲在桌面咚的一响。

　　言顺之随即噤声，思绪飞速闪过，叶怀寻苏克兰是为了掌门扳指？他怎么知道苏克兰有掌门扳指？

　　言顺之皱眉问，“掌门扳指怎么会在你那？”

　　苏克兰把掌门扳指推过去，眸色冷静的注视着言顺之，“师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言顺之不解，“什么意思？”

　　“师傅临走前曾去找过我。”

　　言顺之惊起，按住苏克兰肩膀，“什么？！你见过师傅！师傅说过什么？”

　　苏克兰惨然发笑，“师傅中的可能是毒掌吧，他撑着受伤的身体来找我，也只是传我掌门扳指让我下山历练。师兄放心，师傅什么都没说。”

　　让他……放心？放什么心？为什么要放心？言顺之怔然不出声。

　　苏克兰凝视言顺之，近乎逼问的说，“师兄，天山内斗可有师兄弟受伤？”

　　言顺之回着，“有。”

　　苏克兰声音发哑发颤，质问着，“掌门之位便如此重要，不惜挑起门内纷争？”

　　挑起门内纷争？
　　不，他没想过。
　　掌门扳指遗失，谁都不再名正言顺。
　　他是大师兄，哪怕成为众矢之的也不能让天山派变成一盘散沙。

　　可如今，在苏克兰这个最亲的师弟眼里，他也变得如此不堪，为了掌门之位不择手段残害同门。

　　言顺之盯着苏克兰瞧，“你既然怀疑我，又怎敢与我如此明目张胆的敞开说话？私自下山，带走掌门扳指，不怕我陷你于不义？”

　　苏克兰倔强的咬着牙，眼眶微红，“你要的，但凡我有，我都给。”

　　言顺之心底发笑，特别想摸摸苏克兰的发顶，肯定又温又软。

　　苏克兰站起身，横出青剑，“但今日你若够胆认罪，你我往日恩情不再，注定你死我活。谁活着谁就是天山的下任掌门。”

　　言顺之说，“你明知，从你十五岁起，我就打不过你。”

　　苏克兰猛地拍下青剑，重重的砸在桌面，眼眶发红，愤怒又克制，低吼着，“那你想怎样？”

　　言顺之想笑，然后就笑出了声。

　　苏克兰眼眶红彤彤的，扯着声音壮势，“笑什么笑，你技不如人还要怪我吗？”

　　言顺之抠开苏克兰因愤怒紧紧攥住的手掌，给苏克兰戴上掌门扳指。
　　苏克兰一度扭扭捏捏挣扎不断，讨厌言顺之的靠近，讨厌言顺之的触碰，讨厌言顺之给他戴上掌门扳指。
　　可言顺之的力道出奇的大。

　　苏克兰被戴上扳指后，他挣扎着要摘掉。

　　言顺之掰着苏克兰的手，在苏克兰拇指的扳指上轻轻吻着。抬眸眉眼弯起，笑意温柔，轻轻抚着苏克兰的发顶，“师兄有的，也一样能给你。”

　　天香居处于豪华的地段，饶是在二楼也隐约能听见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吆喝。苏克兰怔在原地，耳聋一般，无法回首，无法思考。

　　言顺之掩门而出，楼下惊起一声冰糖葫芦的叫卖。

　　苏克兰瞳孔骤缩，猛的摘下扳指向地上砸去，哐的一声利响。玉扳指被砸出裂痕，随即反弹而上，砸中铜盆。
　　铜盆摔落在地哐当数声，惊澜波荡。

　　“你爷爷的，跟我解释一句会要你的命吗！”

　　*
　　晚上叶怀回来后，将言顺之苏克兰四人喊到自己房间，颇有促膝长谈的意味。
　　叶怀问言顺之，“把最近的事都和你师弟说了？”

　　言顺之点头，“没什么大事，他在不在都一样。”

　　叶怀转而看向苏克兰，“那你呢，为何不请辞私自下山？还是在你师傅离逝之时，有什么比守丧更为要紧？”

　　言顺之说，“小苏先我们一步发觉师傅是受人暗害，故而未曾请示私自下山寻找凶手，还请师伯从轻处置。”

　　叶怀沉吟一声，“这么说，苏克兰你是看见动手的那个人了？”

　　“没有。”

　　叶怀便奇怪了，“据门内弟子回禀，事发之时整个天山都找不到你的踪迹，你怎么断定你师傅是遭人毒手？”

　　言顺之道，“是我”

　　苏克兰拦住言顺之，“师傅死前曾私下见我一面，命我下山历练。我不疑有他，却在下山之时惊闻丧钟，回山之时就见师傅已然仙逝。”

　　叶怀手指的指腹捻了捻，盯着苏克兰，没有作声。

　　苏克兰接着拿出掌门扳指，屋里三人随之一惊。南宫倾情讶然道，“掌门扳指怎么在你那？是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