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玄学仙女》江楼橘柚

4、他活着

　　“是他把我推下去的。”

　　“那天也下着暴雨，我在家，有个女人给我打电话，说他跟她在一起。我不相信，跑到公司找他，刚好碰到他们离开，那女人跑了，留下他和我，我们在电梯里吵架，不知道怎么回事，电梯忽然故障停了，他对我说：你怎么这么烦，为什么不去死啊……”

　　“不过没关系，他现在也死了。”

　　“那个女人呢。”何姨问，“你没有报复她？”

　　“她早就辞职跑了，没有她也会有别人，他不是第一次偷吃。我变成鬼后才知道，他以前还骚扰威胁过公司招来的实习生，原来我有次带他回老家，他却差点侵犯我还上小学的侄女……我却那么晚才知道。”

　　“死得好。”何姨冷冷说了句。

　　“曹野呢。”江微微问。

　　“我在这儿呢！”

　　曹野兴奋又贱贱的声音响起，他从女人身后钻出来，探出一个透明的脑袋，绕过两条晃荡的腿，冲着江微微开心地打招呼：“微微我终于见到你了呜呜！”

　　“……我觉得你好像做鬼做地挺开心的。”

　　曹野：“嘿嘿嘿。”

　　“你还承认了？”

　　“没有没有，刚开始我是真的很害怕，都害怕到魂魄离体了，多亏小梦收留了我。虽然我和小梦没有缘分，她也没有微信号，伞也有点吓人，不过我们还是成为了好朋友！没想到我喜欢的女孩子竟然是个鬼，是个鬼，竟然是个鬼……诶。”

　　“你现在也变成了鬼。”江微微提醒。

　　“哦。”

　　“我们还担惊受怕想你怎么会丢魂呢，是不是给谁抓去了。”何姨吐槽，“原来是胆子小，吓的。”

　　曹野：“……”

　　“咔嚓咔嚓。”

　　伞上那个渣男的头颅忽然转动，从趴着脸，抬起了头，对上江微微的目光，她用手电筒照上去，看到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嘴里发出嘶哑的呻/吟，喉咙似乎卡着什么。他一直看上去是尸体的样子，但其实和伞女小梦一样，都是鬼，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他是“活”的。

　　“他好像醒了，没关系吗？”江微微问小梦。

　　“没关系，他偶尔会……呃！”

　　两只布满血污的大手忽然卡住小梦的脖子，指甲穿进她的肉里，渐渐地，连指头也没入，像是融合在里面似的。男人的头从伞中穿过，嘴巴大张，淌着口水，沙哑地吼叫：“贱人……贱人！”

　　“啊！！！！”

　　曹野捧着透明脑袋疯狂尖叫，伸手去拽男鬼，但他根本使不上力，也不可能压制比他更强的厉鬼，只能着急地尖叫转悠。

　　“他要融合她！”江微微冲上去，把曹野拽开，“你到一边去。”

　　“啊？我去边上干嘛？”
　　“我要做什么！”

　　“……”

　　“做什么都行，只要别乱跑。”

　　“哦哦哦那我给你们打call！”曹野挥舞起小手。

　　“你个小瘪三，都做鬼了还欺负小姑娘，看我何嬷嬷今天不扎死你！”何姨这会儿已经抽出她的新装备，雄鸡血针，狠狠扎进男鬼的手背，不扎到对穿不罢休。三根蘸了鸡血的钢针，又粗又长，疼地厉鬼松了手，手背上直冒黑气。

　　“嗷——老太婆！”

　　厉鬼松了一只手，用胳膊朝何姨使劲一挥，就把何姨掀地踉跄往后倒。江微微忙伸手从后面扶住何姨，让她在地上坐会儿：“您歇着，我来对付。”

　　说完，江微微一个闪步冲上去，拽下厉鬼的双腿，伸脚一踹，把他踹离小梦身边。厉鬼往外冲了一段距离，很快稳住身形，龇牙咧嘴，眼球翻白，作势要更猛地冲回来。

　　江微微额上渗出汗，嘀咕：“有点棘手啊。”

　　厉鬼磨着牙，吐着腥气：“你……看上去很好吃啊！我要杀掉你！”

　　“你的废话太多了。”

　　厉鬼闪电般扑上来，江微微挡在中间，从背后摸出一块键盘，使劲抡下去，把厉鬼拍倒在地，燃烧的键盘将黑红色的火引到鬼身上，从他的胳膊点燃，灼烧他的魂魄，令他发出痛苦的吟叫，满地打滚：“你，你是……”

　　“你什么，我是仙女，可不是什么魔鬼。”嗯，是的，江微微从小发现自己有超能力的时候，就认为自己是仙女，才不是什么魔鬼呢。

　　厉鬼：“……”

　　“啊——疼！”

　　他又翻滚起来，黑红的火焰包裹着厉鬼，将他当作燃料，奋力燃烧，到最后，连他痛苦的声音也被火焰吞噬，彻底魂飞魄散，融合成一小团泛着幽蓝色的黑色火焰，回到到燃烧的键盘上。

　　走廊再次安静下来。

　　曹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神情纠结，半晌，开口怨念道：“都是程序员，为何你的键盘这么秀？”

　　“……这是我的力量幻化出的武器。”

　　平常除非迫不得已，江微微不会放这招，纯粹以人类形态跟鬼打架，还是会吃不消，得借助本源力量才行。但这也相当消耗，所以都是到关键时刻才使出来。

　　“原来如此，不过用这个敲代码肯定很酷。”曹野说。

　　“用这个你大概是没命敲代码了。”

　　“……”

　　小梦已经撑着伞起身，刚才那一幕也令她惊魂未定：“刚才谢谢你们，以前他偶尔也会攻击我，但从没有像这次这样暴烈。我一直留在这的原因，也是为了控制住他。”

　　“他好像已经比你强了。”江微微说。

　　“不可能。”小梦坚决否定，“他一直被我吊在伞上，折磨消耗他的魂魄，他不可能比我强。”

　　江微微蹙眉：“也许这不是个意外。”

　　小梦浑身一震，脸色不大好。

　　“你平时都躲哪儿？”江微微转了个话茬问。

　　小梦指指那个被她撬过锁的房间。

　　江微微：“……”

　　她过去再次准备撬锁，曹野看到，忙飘过去说：“微，微微，咱们不能干违法的事情啊！”

　　江微微不理他，继续开锁，眨眨眼，无辜地回答：“有吗？我打开锁，从正门正大光明地进去。不像你，每次都偷偷摸摸爬窗进。”

　　曹野：“……”

　　何姨示意小曹靠边飘，别挡着她照手电筒。

　　江微微开门进去，小梦给她示范了一下自己平时都躲哪儿，在大理石地板上钻来钻去：“我也是意外发现的，躲在这里别人就找不到我了。之前园区请过道长来做法事，因为我躲在里头，他们就不能超度我，把我带走。”

　　江微微单膝蹲下，用手电筒照着，趴地上仔细瞧：“你是不是不能离开园区？”

　　小梦愣了下：“嗯……我不是地缚灵吗。”

　　“不是。”江微微用手指抚过大理石板上一道长长的裂缝，裂缝纤细如丝，隐藏在花纹中，很难被挑出来，“你刚开始是不想离开，躲在这里，但是后来……你已经没办法离开了。”

　　“为，为什么。”

　　“我见过许多裂缝，有的是自然形成的，有的却是人为的。”

　　江微微闭上眼睛，瞬息后，再睁开，却是一双赤眸，何姨跟曹野都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她被鬼上身了。

　　“这种小把戏——”

　　她伸出手，探向细缝上方的空气，手指弯曲紧握，好像真的攥住了什么似的，猛力一扯！

　　黑暗中，蛛丝般密密的细线闪现，一根根，一束束，从细缝中蜿蜒出，穿过空气，最后织入小梦的脚上、手上、脖颈甚至眼睛里，裂缝的触手已经穿入她身上每一处，硕大的银色的蛛网挤满屋子，她被粘在蛛网的中心。

　　曹野和何姨浑身寒毛都起来了。

　　小梦也惊诧地说不出话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早就被看不到的线缠住。

　　“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江微微声音异常冷淡，她紧攥着从细缝上伸出的一束线，手心燃起黑红的火焰，火顺势而爬，将所有线都烧得一干二净，最后，她才伸手抹去大理石板上的裂缝。

　　这时候，她眼里的红色才褪去，但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微微喘气。

　　“果然还是有点勉强啊。”江微微揉揉脑袋，声音恢复往常的温和，“我猜测是有人盯上你们了，准确来说，是盯上鬼了，至于有什么目的，无非那几种。”

　　“你有什么打算吗？”她问小梦。

　　小梦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投胎……大师，我可以跟着你吗？”

　　江微微听到“大师”这个称呼一噎，说：“你还是叫我微微吧，你跟着我也可以，不过我不能整天让你做背后灵。给你弄个实体，可以吗？”

　　小梦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现在她唯一信赖的人就是微微。

　　江微微走过去，右手触到小梦心脏的部位，渐渐地，手没入了胸腔，她在寻找，寻找这具灵魂的本质是什么。而在小梦灵魂中，她听到了来自远方，黑色铃铛的声响，摇晃了星尘，点亮她灵魂里的一盏灯——她变作了一把伞。

　　“意料之中啊。”江微微握着这把黑色长柄伞说。

　　小梦寄居在这把黑伞里，蹦来蹦去，似乎对这个新身体感到非常新鲜：“我好像变强了！”

　　“那我呢我呢！”曹野跳出来。

　　何姨无语：“我们当然要送你回自己的身体里去。”

　　江微微一挑眉，看出曹野在寻思什么，一个办公室的，他们还能谁不知道谁？

　　“你是不是也想变身？”

　　“当然！”

　　“先说好哦，你的灵魂本质不可能是假面超人。”
　　“为什么不可能？！”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高达也不可能，死心吧。”
　　“为什么不可能？”

　　“……那马里奥呢。”
　　“说不定是个蘑菇呢。”
　　“……”

　　“那奎爷？”
　　“……做梦比较快。”

　　江微微不跟他说话了，明天还要上班，她得早点回去睡觉呢，直接对曹野的灵魂上手了，然后……

　　他变成了一个复读机。

　　江微微：“……”
　　何姨还挺惊讶：“小曹原来是个复读机啊。”

　　“我为什么会是个复读机？！”没有磁带的复读机在江微微手里响起来，并且不断碎碎念，“为什么我是个复读机？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个复读机……”

　　“走吧何姨，收工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