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你个坏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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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猜了个正着。
可不就是仇人么。
只见面前男子长身玉立，俊美冷绝。
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湘君死死瞪这面前玄衫男子，警戒地握住烈焰弓。而道长笑呵呵地擦着额上冷汗，瞟着面前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高大男子死死堵在两人面前，面色阴晴不定，变化万千。他看着自己找了百年的人，万般情绪最终化作一道低低的轻叹：
“念之，我寻的你好苦。”
闻言，湘君一直按在烈焰弓上的手一松，愣了。
道长冷汗如泄，强自淡定地擦了又擦，终究忍不住，道：“何必呢。”
男子轻笑一声，似是没想到自己苦苦寻找的百年光阴在寻人心中不过一句‘何必’。不过他也不大在乎，目光眷恋流连，喃喃：“念之，我想你了。”
百年时间在春夏秋冬中急速流转，将相思酿的越发浓稠入骨。
席念之闻言，终是收去了面上嬉色，定定地瞧着男子依旧俊美的脸庞。百年未见，他的眉眼间多了成熟沧桑，却没失去半分风华。
一如初见。
席念之看男子，男子也看他。两人对望，一旁的湘君暗暗握紧双拳。
席念之率先收回了视线，低垂眼眸，伸手摘下了面纱。
见到那脸上斑驳伤痕，男子浑身一颤，无尽悲恸涌上心间。指尖颤颤地触碰着那凹凸不平的脸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席念之掩了眼中情绪，淡淡低语：“瞧见了吗？”
良久，方听见男子压抑的声音。
“对不起……”
“无妨，那事都过去百年了，早就淡了。”席念之镇静地戴上面纱，“你又何必挂怀，苦苦追我至今。”
旁边的湘君默默盯着席念之冷淡的面容，心想，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道长。
湘君暗自抬眼，细细打量起面前高大男子。
这人到底是谁。
而此时男子心中各种情绪搅动着，一时无言，沉默僵直地站在那里。
“走吧。”
席念之不再管他，扯了湘君的手转身就要走。
男子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拽住席念之。而湘君早已忍无可忍，一掌拍开男子的手。局势顿时僵凝起来。男子眉头一皱，冷剑出鞘，光芒四溢。湘君也组好了烈焰弓，箭尖冷冷地对准男子心脏。
眼见这两人剑拔弩张，马上就要打起来。席念之叹了口气，他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拍拍湘君的肩膀，劝道：“好湘君，放下箭，咱们打不过他。”
“……”湘君头一次不听他的话，梗着脖子道，“让我试试。”
席念之苦口婆劝心道：“勇气可嘉。可是你一个嫩娃子如何打得过他一个修炼千年的大妖怪？”
湘君眉心跳个不停，咬牙切齿道：“既是妖怪，更要杀。”
席念之扶额，看来回头要教一教这娃子何为何为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嘟囔一声，猛地一掌劈在湘君颈窝。湘君没想到背后的道长会给他来这么一下子，当即昏了过去。
席念之颇为费力地抱住湘君长开了的身体，咳嗽一声，是非之地不久留，他可要快些携徒儿跑路。
戴上面纱，席念之喘乎乎地跑了好长一段路。后面的人不紧不慢跟着，硬是一点也没让席念之甩掉他。
席念之跑了不知多久，累得喘粗气。他拧眉抱怨，这娃子看着瘦长瘦长的，怎抱起来这般沉。终是累得不行了，他把湘君扔在一棵大树旁，扶住小腰皱眉对身后人吼道：“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身后人趁着席念之跑路那会儿理清了情绪，当前已是恢复了本性。波澜不惊镇定道：“跟到我不能动弹之时。”
当真是无耻至极！你个身强体壮的妖精什么时候不能动弹？！几千年？几万年？
席念之瞪大眼睛，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自己不跟这人计较吧，他怎地还巴巴地纠缠不休起来。
也罢也罢，现在要紧的是送走这座大佛。自己也不差再虚伪一把。
“是非恩怨都已成过往，放手吧。”席念之压住性子，文绉绉地说道。
男子瞧了他一眼，没吭声。
席念之又絮絮叨叨了几句，无非是“放手吧我不怪你”“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退一步海阔天空”之类的，可男子却置若罔闻，只定定看他，嘴角轻勾。仿佛只是看着他便开心。
无趣！当真无趣！席念之絮叨得火气都没了，腰累嘴酸。也不再跟男子磨嘴皮子了，袍子一掀就坐在了大树下。
“念之。”男子唤他。
不理。
“念之。”再唤。
还不理。
男子默，走过来就要抱走昏迷着的湘君。
“你放下他！”自个儿的小徒弟被抱走了，席念之可没办法不理他了。
“‘你’是谁？我不是‘你’。”男子眉毛轻挑，非要逼席念之喊他。
席念之默。
男子立马就要抱湘君走。
席念之摸摸觅渡剑，想了想。
肯定打不过。
又想了想。想到身为师长要言传身教，自己得身先士卒地教湘君“好汉不吃眼前亏”。
咽了咽唾液，他颇为悲壮地出口喊道：“江临川，你放下他。”
听到他终于肯喊自己的名字，江临川弯了眉眼笑开，顿时风华绝代。
“哎。”
轻轻应声，把湘君放到自己脚边。江临川乖乖地待在席念之不远处，默默守着席念之。
席念之被气得太阳穴简直快要爆炸：“你把他放到你那边干什么，他是我徒弟！”
江临川不紧不慢地回答：“男男授受不亲，虽是师徒，也要避嫌。我先替你保管着。”
席念之愤怒地想，你也是男人，哦不，男妖。总之男男授受不亲，所以你可以滚得远一点吗？！
“你这是在拿他威胁我？”
“哪有。”江临川挑眉，“顶多算帮你照顾照顾他。”
见自己乖巧可爱的小徒弟被别人掐在手里，席念之反复深呼吸，才堪堪压下了怒火，勉强保持冷静。“你我恩怨与他毫无干系，何故牵连无辜之人。再说如今时过境迁，江临川，我与你再无半分干系。”
我与你，再无半分干系。
江临川不语。只觉得这一句话反复在头脑里撞来撞去，头疼得很。
呆滞了许久，他才放下手中少年。一步一顿，慢慢逼近席念之。
席念之感受到他身上的威压，手不自觉地握住觅渡剑。暗自提防，更加注意江临川的一举一动。
而江临川来到席念之面前后便再无动作，站在他面前似乎是在想什么。微风轻轻拂起墨染的长发。席念之抬头看他。一抬眼，不期然撞进一双万岚深幽的眼瞳。
江临川终于低低出声。
“念之，我只不过是……想你。”
一字一言，含了十分委屈，酝了百分相思。
席念之不由得愣住。
江临川低垂眉眼，温柔缓缓。
“我错了，念之。”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怨我。要不你把我的尾巴砍了泡酒喝，大补的，能抵百年修为。或者……或者你怎么着我都无所谓。只要你消气就成。”
“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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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君醒来时脖子还微痛，睁开眼，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幕。
素衣轻带的道长敛了觅渡的全部剑气，用它穿过那黑衣男子的胸膛。虽然鲜血不停流淌。但是男子面色红润，毫无虚弱之意，反倒是满面如沐春风的笑容。
湘君不明白，不明白道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觅渡再威力惊人，没了强大剑气也只是一把比较锋利的剑刃。无论如何也杀不死拥有千年修为的妖怪。
他相信道长不会不知道，所以他更加不明白道长此举何意。
可那妖怪明白，笑得开心，那双墨瞳里光芒耀眼。那妖怪竟然直接自己伸手，扶着觅渡又往自己胸膛里送了送。死是不会死，不过稍微有点痛。
“消气了吗？念之。”他轻柔问道，眼里星光闪烁。
席念之不答，抬头看他。看他微弯的眼，看他勾起的唇。
丰神俊朗，一如初见。
良久，席念之才轻轻说道。
“你这个坏蛇。”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你个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