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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摩擦 ...

  •   医院病房。

      桌上花瓶插了一束鲜花,映衬得病床上的叶扬脸色特别苍白。经过及时发现抢救,医生说他已经脱离危险期,很快能苏醒。晏望霄敲门进来时,叶伯母披着大衣,坐在床边守了儿子一整夜,面容憔悴,眼睛哭得红肿。

      “伯母。”晏望霄迟疑道。

      “是你?你来做什么?害我一个儿子不够,还要来害死叶扬吗?”叶伯母激动地站起来。

      晏望霄没想到会碰见叶伯母,他走到床边瞧了瞧叶扬,从被子底下露出一截用纱布包扎过的细瘦手腕,心里一阵唏嘘。

      “我听说他出事,来看看他。”

      “你走,离他越远越好,这里不欢迎你!”

      晏望霄坐了一会儿。梁松影发给他一个暗号,说晚上萧廷安排了生日派对。叶新约他见面谈一谈。他低头回复梁松影:有通告推不掉,今晚见。回复叶新:好的。如叶伯母所愿离开,他直接驱车到市政府,市长秘书将他带到办公室。门关上,叶新坐在办公桌后,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

      “你很有本事,能够让我两个儿子为你不要命。”

      “我很抱歉。”

      “你坐吧,看看这份东西。”

      晏望霄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张沾了血迹的纸。他猜到也许是叶扬的“遗书”,果然,上面字字控诉父母百般阻挠他自由恋爱,强制送他出国,失去自由失去爱人,不能苟活。

      脆弱得很有骨气。

      晏望霄问:“您的意思是?”

      叶新叹了一口气,“之前和你做的约定,也许要推迟。暂时不能送他一个人到国外,他妈妈受不了。伯父请你在这段时间不要刺激他。”

      晏望霄点头,“自然可以。”

      叶新用犹豫的口吻,提醒他:“伯父指的是你和那个歌星梁松影。”见晏望霄眼光锐利地看着他,“昨晚明彦告诉我,叶扬另外派人跟踪你,发现你和梁松影在一起。叶扬这孩子我越来越看不懂,也许他昨晚的行为只是一个计谋。但他只在你这儿犯毛病,到了国外就好了,希望你前事不计,这段时间稍加忍耐。叶扬犯罪,与梁松影受到伤害,你、我都不愿看见。”

      “伯父,您不让他看看心理医生?”

      “他只是固执,骄傲,任性,想得到的东西不择手段,也不自量力。”

      晏望霄站起来,“也许这就是父母管教不当的问题,为人父母应该反省反省了。叶飞性格良善,两兄弟有如此差异,实在费解。”

      叶新面对他的指责脸色不变,“他自小孤僻,叶飞离开家后,没人带他玩。他太孤独了。”

      晏望霄面无表情,显然心情不佳,“我会认真考虑您的请求。”

      下午走通告,晏望霄明显心不在焉,习惯性地上网搜梁松影的消息。有一个歌迷会为他庆生,梁松影去唱了几首歌。现场有记者拍摄,事后进行短暂采访。照片里的梁松影是他所熟悉的,在摄像机前总抿着两片唇微笑,眼里带着笑意,看起来端方得体。

      飞儿酒吧装饰风格与往日大相径庭,灯光是明净优雅的香槟色,遍布紫色的气球、台布、装饰,连舞台上生日快乐四个字也是用水晶砌的白紫渐变,DJ播的是梁松影的歌曲。可见十分用心。

      晏望霄进去后,发现不少熟面孔。萧廷不必说,圈中人如歌王赵节也来了,正在台上翻唱梁松影的歌。他往里走,寻找梁松影。然而在见到的一刻,笑容凝固在脸上,眉头拢起,如乌云聚拢。

      梁松影坐在舞台下第一排椅子,微笑听赵节唱歌,和傅玉聊天。衣着暴露的傅玉横坐在他大腿上,梁松影右手扶着她的裸肩,和她说话,好亲密的样子。江雪素一身时尚低胸长裙,坐在一旁挽住梁松影的手臂,不时插话。

      台上赵节问大家,他唱得好听,还是Lan唱得好听?

      “Lan !”大家哄笑一团。

      “噢,那真是太对不起大众了,我除了邀请比我唱得更好听的人上场,还能怎么赎罪呢?Lan,梁松影,把舞台交给你!”

      梁松影在台下笑得开心,和傅玉说了几句话,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傅玉才起身让开。梁松影今天穿了一条深灰牛仔裤和棕褐皮夹克,蹬着黑皮马丁靴小跑着上台,接过话筒时还和赵节拥抱了一下,面对台下说:“感谢赵节为我暖场,演唱非常有水准啊,跟我不是一个style。接下来,我就献丑一番,还觉得不好听的话,允许你们捂耳朵——一秒钟!”

      众人笑了起来,手举到头顶给他鼓掌吆喝。

      热烈的音乐响起来,梁松影要唱的是一首快歌舞曲,灯光调暗了。他原本很喜欢跳舞,喜欢在舞池身体摆动的感觉,时常在舞台表演中加入舞蹈动作配合歌曲演绎。他没忘记这首歌当时的配舞,边唱边跳,动作性感带着挑逗性。

      气氛被他带嗨。

      梁松影一首歌下来也嗨得不行,让再来一首,说今晚我要做麦霸,摧残你们的耳朵。

      晏望霄来的路上心情不好,见梁松影举止开放与他人亲密,更变得恶劣。他格格不入,坐到冷清处表情淡漠,注视着台上快乐的梁松影。萧廷为全场添酒时和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一眼。有人来搭讪失败后,其他人对晏二少也望而止步。

      江雪素不怕死凑上来,“二少,这么不给Lan面子,来摆谱的?”

      晏望霄的目光从江雪素的脸颊、嘴唇、额头一一掠过,眼神阴沉,不发一语。

      梁松影从舞台下来,找了一圈,找到晏望霄,正往这边走。

      他走近,看着晏望霄:“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一会儿。”

      梁松影以为他不喜欢这个吵闹环境,“很闷吗?你先一个人玩着,等我和朋友说说话就回来。”

      江雪素在一旁眼珠子快瞪出来了,目光在这两个男人身上来回移动。她戳了戳梁松影的手臂,“Lan,你看看我,我应该不是隐形的吧?”

      “嗨!”梁松影笑着打招呼,然后朝她挤挤眼,俯下身状似无意地拿起椅子上一个气球,起来的时候在晏望霄嘴唇上贴了贴。他坐下来,手中摇晃着紫色的气球,微笑着,颇有意味的看着江雪素。

      晏望霄感到很意外,梁松影居然会将他们两个的关系暗示给江雪素知道。

      梁松影离开后,江雪素倒在椅子上,一个劲地嚷,“完了完了,绝世好男人被人渣祸害了,我的三观啊……”

      江雪素跑到梁松影身边,大声对他说:“我要先走了,爸爸找我!”

      “好!”梁松影也大声说。

      “生日快乐!”

      “谢谢!”

      江雪素的眼睛睁得很大,眼睛湿湿的,在灯光中晶莹透亮,笑容灿烂。

      凌晨两点,晏望霄扶着烂醉的梁松影回到公寓,脾气很不好,直接将一身酒臭的男人扔进浴室,往浴缸放水。梁松影坐在浴缸边缘,抬起手,让晏望霄给他脱衣服,脸颊红艳艳,嘴角眼角带笑。

      “坐什么边缘,小心摔下去。”晏望霄将他弄进浴缸里头坐,翘起一双腿伸出外面。梁松影坐不直,歪倒在水里,水漫过头顶,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在水里咳嗽,鼻子吹出泡泡。晏望霄赶紧捞他起来,靠着墙壁。

      “梁松影,你今晚让我很生气,我要约法三章。”

      “好呀。”

      “第一,不准你和别人亲来亲去,女的不行,男的也不行。”

      “好呀。”

      “第二,不准你和别人抱来抱去,女的不行,男的不行,老的嫩的都不行。”

      “好呀。”

      晏望霄狐疑地看着他,“你醉了没?”

      梁松影微笑,摇摇头,“没醉。”

      “哦?重复一遍我刚才的话。”

      “好呀。”

      晏望霄停下动作,等了他一会儿,梁松影看着他笑,什么都没说。晏望霄心里一动,“抬起右手。”梁松影抬起来。

      “摸我的脸。”

      梁松影摸了他一下。

      “过来亲我一口。”

      梁松影正要亲过来,晏望霄忽然推开他的脸,“别碰我!你嘴上有女人的胭脂粉。”梁松影愣了一下,舀起一掌心的水洗嘴唇,擦了擦,把手也洗了,然后说:“干净了。”晏望霄忍着嫌弃,让他在脸颊快速贴了一下。

      “说你爱我。”

      “你爱我。”

      “说我爱你。”

      “我爱你。”

      晏望霄抱了抱他,稍有安慰。转而想这样太危险,抬起头命令,“打我一下。”

      梁松影笑着抱住他,“傻子,我做什么要打你?”

      “你到底有没有醉?!”

      晏望霄把他弄干净,擦干穿好衣服,吹干头发,还想再欺负欺负他。然而靠在他胸口吹头发的时候,一动不动,胸膛起伏,不理人,原来是睡着了。他记得梁松影宿醉第二天会头疼,放下风筒,马上调了一杯蜂蜜来灌他。

      照顾醉鬼费心费力,晏望霄倒在梁松影旁边,很快入睡。然而他记挂着白天晚上的心事,总是睡不安稳,到了半夜又醒了。他没开灯,轻手轻脚下了床,坐在阳台躺椅上吹风抽烟。

      地上掉了一堆烟头。

      时间从三点多……

      四点多……

      五点多……

      到六点多天际蒙蒙亮,他放下手机,揉着眼睛走回卧室。客厅的灯亮着,梁松影披着外套正倒水喝,他回头,“你怎么在阳台?”

      晏望霄说不出话。

      梁松影脚步虚浮走向他,抽抽鼻子,“你吸烟了?”

      晏望霄揽着他往卧室走,“快回被窝,别着凉。”

      梁松影被子拉到下巴处,睁着眼睛。晏望霄合上他的眼,越过他去关灯。

      “你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

      “约法三章,第三条是什么?”

      “不许离开我。”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梁松影揉揉一跳一跳发痛的太阳穴,撑起上半身,微弱晨光中晏望霄的脸若明若暗,瞧不真切。他用很认真的语气说:“我很郑重地告诉你,晏望霄,我拿一辈子跟你赌,你起码对我有些信任,有点安全感。你为什么总说我会离开你?我答应你,只要你不让我离开,我会一直呆在你身边,如果未来发生什么事,只要还在承受范围,没到极限,我就不会放弃你。你听明白了?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不是和你玩一个短暂的爱情游戏,二少,我不陪你玩这种!”

      “承诺有用?多少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盟誓,有几个能守住?梁松影你凭什么能保证我们能长长久久?”

      梁松影愕然,脸上现出很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睁大,“你从来没想过,我们这段关系怎么走得长久吗?”

      “……”

      梁松影坐起来,拂开被子甩到一边,“你只想着曾经拥有过就够了?”

      “……”

      “过几个月,一年,两年,感觉不爱了,我们就随时分开是吗?你可以另找一个喜欢的人,像怀念叶飞以及其他所有情人一样,怀念我了是吗?”

      “……”

      梁松影翻身下床,衣服也没披,直接走出卧室,狠狠关上门。晏望霄带衣服出去给他,他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抖落披在肩上的衣服,他说:“我才发现,原来我并不如我自己所想那样了解你。晏望霄,趁还未陷得深,你走吧。”

      晏望霄攥紧拳头。

      “我不要烟花一瞬的爱情,消受不起。”

      晏望霄从旁边紧紧抱住他,按进怀里,“告诉我,怎么可以让烟花永远绽放?”

      “先放开我,你箍得我呼吸不了。”

      晏望霄听话放开。

      梁松影微皱眉头看着他,“你真像一个孩子,随心所欲,没一点责任感。我想和你走一辈子的路,你却只想走到半途,二少,我看明白了,我们路不同。”

      “我想的,可是我觉得我走不到。你看我,从来没有一段感情能够长久。”

      “我一辈子只谈一段感情,你跟着我,不就好了?”

      晏望霄看着他,想从他脸上表情看出虚张声势的痕迹,但他的眼神明亮,含着许多真挚,总让人心里舒服,如沐春风。此时含着一点忧郁困惑,沉静眼神透出一股执着,紧抿的唇形成一条弧度微微下弯的线,让这张俊俏的脸染上悲剧性。

      悲剧总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壮烈,盛大。

      晏望霄把脸埋在他颈边,“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跟着你。你抓牢我,别把我弄丢了。”

      颈边有湿意,温热变作寒凉。

      晏望霄哭了。

      梁松影手足无措。

      把无助的晏望霄抱在胸口,一下一下抚顺他的背,不知说些什么好。晏望霄把头把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压抑着情绪,和震颤的身体。他的声音传到梁松影的耳朵时很闷,“我不走,你绝对是在开玩笑。看着你昨天生日的份上,我原谅你。”

      梁松影忽然感到心累。

      对于未来,两人的关系,他曾做过最坏的打算,但那是以努力挣扎为前提的。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分开,不是因为外力阻挠,而是因为他们各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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