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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浮木 ...

  •   那套别墅梁松影很少去,家具、厨具配置却很齐全,雇了钟点工定时收拾。远在法国的爸爸妈妈几个哥哥姐姐,一年中有几次会回国来看他,他就安排他们住进这里。就算他们全部一起回来,三层别墅也完全住得下。

      到了别墅外的大门口,从车里看,屋子没有亮灯。他从车台的布娃娃里掏出两条钥匙,下车开门锁,再回去开进院子。绕到后座,晏望霄裹着毯子好像睡着了。

      将人抱起来的时候,晏望霄挣动了一下,眼睫毛微颤。梁松影走了几米,手臂酸疼,实在抱不动他,在把晏望霄扔地上之前赶紧挪到背上,背进屋里,直接送到浴室。

      沐浴时,晏望霄清醒过来。裸着半躺在浴缸里,任由他洗搓,时不时与他目光相对。梁松影直白地回望他,眼神纠缠,水蒸气令一切目眩神迷。他身上的衣服也湿了,沾了污秽,于是把晏望霄洗得香喷喷后,也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开热水淋浴。

      淋湿了身体,接了一抹沐浴露,往身上搓泡泡。

      听见哗哗水声,他回头看向浴缸。晏望霄站了起来,雾气里眼神特别柔情似水,有些迷离朦胧,几缕刘海耷拉下来,贴在眉上、额边,脸颊被热水蒸出一片潮红,丰厚嘴唇却是失色苍白,散发某种神秘的脆弱感。

      梁松影感到心中一根弦,断了。

      晏望霄从身后贴上来的时候,灼热柔韧的肌肉触感让他身体一颤,手中动作不停,却抹得乱七八糟,好像怎么洗都洗不完。

      晏望霄将他圈在两手之中,紧紧抱住,让两具火热的躯体相贴无缝,将嘴唇贴在梁松影颈项旁,在凹下去的肩窝里眷恋地摩挲。他只是这样紧紧抱着他,充满了依赖一般。

      “晏望霄,你清醒了?”梁松影停下动作,任由花洒热水冲刷身体,冲走泡沫。

      晏望霄含糊地发出几个音节,手掌开始在他的身体上游动抚摸。

      落到那处时,感到梁松影的身体颤了一颤。

      他发出一声轻笑。

      声音放得很轻柔:“我很开心,你能找到我。”

      梁松影转身与他面对面,“你洗好了?去把自己擦干。”

      晏望霄说:“我帮你洗。”

      他真的帮他洗,很规矩,拿下花洒握在左手,让他微微弯腰低头,淋湿头发后,取洗发露用双手替他洗头发,很小心地绕开耳朵不把他抓疼,一边抓一边问:“这个力度可以吗?”

      梁松影侧了头刚想调侃他两句,却见他眼神很专注,带着一股难得的认真,在水蒸热气中柔和深情得不可思议。看见他看过来,他就笑,梁松影没见过晏望霄这样笑,极度亲近毫不设防,像孩子一般天真纯粹。

      他贪婪地盯着他看,被他迷惑似的。

      晏望霄忽然亲上来,嘴唇在他嘴唇上贴了一下就分开,手中动作不停,却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在留意他的反应。见他没有反感,于是如同虔诚的信徒,再次恭敬地将他膜拜。

      将头发的泡沫冲洗干净,晏望霄又取沐浴露给他擦一遍身体。

      梁松影被晏望霄奇异的神情震慑住,让他抬手就抬手,弯腰就弯腰,转身就转身。被对方乐此不疲地摆弄他的身体,“抚摸”他的身体。忽然感到身后热度惊人,他抖了一抖。

      “别管我。”晏望霄低沉磁性的声线体贴地说,移开一点身体。

      将梁松影转过来,发现他神色寻常,脸却有点红,耳朵尖也红了一片。晏望霄眼神一暗,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喉咙滚动了一下。

      “你是不是……嗯?”晏望霄极力忍耐,陈述一个事实。

      梁松影咳嗽一声。

      “我帮你。”

      晏望霄说完这话,并不动作,只是看着梁松影,似乎在征询同意,也似乎只是太过小心翼翼而迟迟未敢动。可是梁松影怎么可能点头说“好你来吧”这种话。

      流水从晏望霄头顶流下,滑过眼角,让他的眼神变得忧郁,悲怆。

      梁松影伸手碰了一下他的眼角。

      他躲开,靠过去,伏在梁松影身上,将自己的脸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再迟疑,“你别讨厌我,我会让你舒服。”

      唇贴在他颈侧,挨在他耳边喘息,一下一下进行挑逗。

      ……

      两人抱在一起靠着墙不动,胸膛剧烈起伏。

      浴室里水声滴滴答答。

      晏望霄仍在贪婪地来回抚摸他的背,一下一下。

      “梁松影,你对我有什么想法没?”

      梁松影闻言挪开身子,隔了一指距离,凝视他。眼前的人嘴角带着笑,英俊潇洒,半长的发搭在耳边,修长剑眉与几缕贴服的刘海衬得他的额头格外饱满白净。尽管赤身裸体,却有一股坦荡健美,华贵不可逼视。

      他喜欢晏望霄这幅皮囊。

      “你的身材不错,长得也好看。”

      晏望霄点头同意,“透过这身皮囊呢,别害羞,大胆把内心更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你欠揍。”

      “……”

      晏望霄忽然哼起歌,是那首《与风》,前奏过去,开始唱起来,不需要注重什么技巧,不需要管在不在调子上,不需要注意哪个音唱错。他随着心情唱,一边唱一边把自己和梁松影用水用一遍,擦干身体。

      梁松影一直听他在唱。

      唱完了,又接着唱。

      有时候反反复复唱着副歌。

      不断高潮。

      似乎那样才能表达此刻他的心情。

      梁松影嘴角带着微笑,被这种状态的晏望霄所吸引。每一句都充满了感情,每一句都来自心的真实深处,每一句都反馈了灵魂的状态。太动人了。这是他听过晏望霄唱的歌中,唱得最好的一次。

      晏望霄走动的脚步有些虚浮,他披着梁松影的睡衣,在客厅逛来逛去,很感兴趣地凑近去看一些玩意儿,摸一摸。不禁咋舌,梁松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狂,恋旧癖。到处摆放着不知从哪儿淘来的旧物古董,各种某某著名歌星演员签名的相册、纪念衫、唱片……他本人的往年奖杯荣誉倒是搁置在一个角落堆放。

      窗户旁有一个又高又长的六层架子,中间三层有序摆列了数不清的相框照片。

      梁松影坐在沙发上,将吹风筒插头插进插座,对他喊:“过来吹头发。”

      “你吹好再叫我。”

      梁松影一边吹头发,一边看着晏望霄站在架子前的背影。很快将头发吹到半干状态,他叫晏望霄过来,看着他走近,然后跪坐在沙发上,伸手要吹风筒。

      他瞧了瞧他的脸色,将吹风筒放到他手上,说:“我去附近买点吃的喝的东西回来,你吹完头发,累的话自己先睡一会儿随便做点什么,等我回来。”

      晏望霄心情颇好,点了点头。

      梁松影把大拇指按在晏望霄下唇摸了几下,“有点脱皮,你得补充水分糖分。我看你刚才脚步有点飘,别死撑,好好坐着。”

      晏望霄上下唇一分,将他拇指含住。

      梁松影一副败给他的表情,“你口水……”收回手指,拿纸巾擦干起身,去卧室换一身衣服,披上大衣,顺便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给晏望霄吹发时盖着半身。

      “那你快点回来。”晏望霄在他身后说。

      “嗯。”

      梁松影拎着钥匙、钱包、手机,关上门。

      晏望霄听见钥匙孔传来“咔嚓”两声,门反锁上了。他从沙发上跳起来,赤脚悄悄跑到窗边,身上还不忘披着一条棉被。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额头贴着玻璃窗往外看。

      门壁上的灯照亮庭院,那里停了一辆车。梁松影过去,“嘟嘟”两声解锁,车前灯亮。他停在车头前,微弯腰用手摸了摸车头,然后走去开车门,上车,关车门。

      晏望霄眯起眼睛,他发现车头变形了,车头灯只有一个是亮的,另一个处于灭灯状态。他猜可能是先前梁松影找他的过程中磕到不知哪里,也许是不小心,也许是急的。

      外面传来引擎发动的声响。

      但他等了好一会儿,车子都不见开走,唯有引擎低沉地轰轰作响。

      引擎声中,梁松影双手握着方向盘,右脚踩在离合器上,却久久未踩下。他的眼睛看向客厅,亮着灯的窗户。他只是出于担心,在离开前本能地朝屋子看了一眼,没想到看见窗户后一个人影。

      他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孔、表情,只猜到那人把自己裹成一团,身影臃肿。

      他稍微想象了一下窗户后望过来的那个眼神。

      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曾在家趴着窗户看外面,等妈妈的身影出现。她总是没能提前回来,没多久他放弃盼望,因为每到约定那天妈妈就会打电话说,今天回。那时候他躺在床上午睡,不死心地睁着眼睛想,会不会忽然传来开门声……但从来没有。

      他在想,晏望霄此刻隔着窗户看过来,心中是否有着类似那种盼望?他盼望他什么?快去快回?还是……干脆别去,快回?

      他好笑地摇摇头。

      然后用手机找跑腿代购。

      交代完,关闭引擎,开门下车。

      他开门进屋的时候,带起一阵冷风。晏望霄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拿吹风筒“呼呼呼”地吹着头发,闻声回头,惊讶问道:“回来啦,这么快?”然后嘴角没忍住,兀自发笑。

      他走过去,摸了摸他湿漉漉、抓一把还滴水的头发,“我没去,叫人代购了。”笑着问:“你怎么吹这么慢,还滴水呢。”

      晏望霄差点老脸一红,亏得演技好,“吹慢点好等你回来啊。”

      梁松影坐在一旁看他。

      感到冷,手机钱包钥匙丢到桌子上,脱掉鞋子,卷走一半被子盖住自己,背靠着沙发。晏望霄在被子底下拿脚碰他,问:“脚这么冷。”

      “别捂了,捂不热。”梁松影阻止他的无用功,“这是一双悲催的脚。冬天冷到僵硬,夏天偏偏一点不凉。”

      晏望霄还是贴着他的脚,前前后后贴一遍,结果把自己的脚也弄得凉气森森。他瞪着梁松影,梁松影笑着说:“早告诉你了。”

      “我可怜的小脚丫——”晏望霄怪声怪气地叫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没什么话题地说着话,晏望霄吹完头发,爬过去给梁松影继续吹得透干。弄完了,代购还没来,梁松影问他饿不饿。晏望霄摸了摸肚子,说肚子空空如也。两个人站在窗前,看外面路况,不停打着哈欠。看看手表,一点多了。

      接到电话梁松影快跑出去。

      回来后晏望霄已经在餐桌就坐,眼巴巴,等着喂食。

      梁松影喂了一杯葡萄糖水给晏望霄,匀了一点粥给他,之后就不给他吃了。晏望霄严重抗议。梁松影把剩下的粥解决掉,说睡前别吃太多,胃还在消化人就睡不着。

      “那为什么你可以吃?”

      “不好浪费,而且我睡眠质量不错。你去照照镜子看看眼底黑青再来和我说话。”

      晏望霄跑去洗水间,过了一会儿回来,坐在沙发上盖被子刷手机。

      迅速把餐桌狼藉收拾好,梁松影催促他去睡觉。晏望霄裹着柔软的棉被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见梁松影在屋子里走动,掩上窗户,关闭大灯,室内黑漆漆一片,随后亮起一盏小壁灯。他移来一张沙发在床边,抱来另一床被子,躺下,侧头对晏望霄说:“你跟他们报平安了吗?”

      晏望霄眨了眨眼,“说过了。”

      “那就好,睡吧。”

      “梁松影晚安。”

      “嗯晚安。”

      梁松影也许是真的很累,也许睡眠真的很好,晏望霄见他眼睛一闭,不一会儿,呼吸变得平缓低沉,胸口一起一伏。

      凌晨三四点左右,晏望霄做噩梦。梁松影睡得浅,很快被惊醒。微暗的灯光中晏望霄在床上扭来扭去,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呢喃。

      梁松影扑过去,推他,拍打他的脸,大声喊:“二少,二少,醒醒,醒醒……”

      晏望霄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嘴唇都在发抖。似乎梦见可怕的东西,被难缠的东西魇住。梁松影叫不醒他,在他脸上拍出一片红印子也不敢用用力。翻身上床,将晏望霄抱进怀里安慰:“没事,别怕。没事,没事……”

      梁松影一抱着他,晏望霄忽然生出极大的力气,像溺水之人攀上救命浮木,漂浮的种子终于落地生根,反手紧紧回抱,八爪鱼一般四肢并用。比梁松影更用力,抱得更紧,那副架势仿佛要把他揉进骨血里,融进灵魂里,永无法分离。

      力气之拼命,梁松影被横在胸前的手臂勒得难以呼吸。

      但晏望霄渐渐平静下来。

      梁松影姿势难受,却不敢挣动,唯恐打破那份平静。他用很别扭的姿势被晏望霄抱进怀里,只当自己是具木偶,不会动,闭上眼睛,不知何时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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