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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老夫少妻4 ...

  •   医院紧急安排了心脏搭桥手术。

      进手术台前,小关总死死抓着他的手:“梁北川,你要健健康康,给我活到一百岁!”

      梁老板头晕的厉害,有气无力,哎了声:“我还想再活五百年呢。”

      关渠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落下来了。

      滚烫的泪珠打梁北川手上,顺着手背蜿蜒一道细线。

      梁老板心道,这不还没死吗,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九,要是抽中那百分之一不用你哭手术台上我自己先哭了。

      梁北川觉得这种时候该说点什么,凭实力单身的他又不知道具体说点什么好,只好睁眼胡扯:“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风险这种东西其实干什么都不可避免。”

      ——况且梁北川还有好多没做完的事,嘉华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这么个关键时刻撒手人寰他才要死不瞑目。

      小关总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天鹅绒的盒子,托在手心,摆到了梁老板面前。

      关渠:“打开看看。”

      梁北川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将那个小小的盒子打了开来,里面并排摆着的,赫然是两枚戒指。

      那对戒指并没有多么华丽的装饰,简简单单两枚圆环,内侧刻上了两人名字英文的简写。

      小关总将戒指取出,一枚套到了梁北川无名指上,另一枚则戴到了自己手上。

      梁北川想问关渠,一向最爱摆排场的小关总,没有鲜花没有掌声,甚至连祝福的宾客都没有,怎么就这么轻易给彼此戴上了戒指,话到嘴边,他却问不出来了。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送戒指?
      ——还不是怕再也没有送的机会了。

      关渠眼眶还是红着的,扯了下嘴角:“这份礼物,年末最后那天,就想送给你了——梁北川,那天你还说要送我生日礼物,我一直都在等着,可以问问是什么吗?”

      这怕不是传说中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上小关总一双斜斜上挑的桃花眼,窥见其中悲哀中隐含期待的目光,梁老板内心的愧疚一下就给激出来了。

      梁北川真想回到过去敲开自己的脑袋看看,卫总过生日送什么不好,回收利用也不是这么利用的。当时满脑子想着跟关渠闹掰了,从此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没想到走着走着狭路相逢,最后还殊途同归了。

      可是错误已经犯下了,给卫小公子整出个天大的误会也就罢了,今天倒好,小关总也来讨债,结果搞得梁北川两头不是人。

      放在以往,这种情况梁老板搪塞一下也就过去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一个礼物而已,小关总什么没有,也不可能真和他计较。

      但这种时刻,马上要进手术室了,终究有那么点生死未卜的意思,手上还戴着关渠送给他的戒指,梁北川实在做不到昧着良心糊弄人。

      “实话跟你交代了吧,当时打成那个样子,我以为我们就那么掰了,东西也送不出去了,所以把你礼物……”事实总是残酷的,梁老板停顿了下,找了个比较含蓄的说法,“…处理掉了。我很抱歉,真的。”

      小关总眼神一下没了温度,脸色难看的厉害,但这一回,他没有发脾气,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因为梁老板真的太脆弱了。

      关渠稳定了下情绪,反倒来安慰梁北川:“你不用感到抱歉,把它丢到哪了?我去找回来。”

      梁北川以手扶额,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立刻被护士推去手术室,总好过在这里面对小关总:“……不用找了,我把它送给卫总了。”

      玻璃杯应声而碎。

      小关总生气的时候喜欢砸东西,特别是带响的。

      快被愧疚感淹没的梁北川还没道歉,小关总先低头跟他道歉了,语气透着股慌张:“梁北川,对不起,是不是吵着你了,我不该砸东西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跟你发脾气了。礼物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感到愧疚,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梁北川哎了声:“礼物的事情,真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小关总握着他的手,眼神温柔,声音却像是结了层冰,一字一顿:“不是你的错,是卫永嘉的。”

      梁北川没料想,这个问题上,小关总比他还不愿意认清现实。

      护士前来通知病人准备进手术室,手术台上不让带戒指,梁北川把戒指取了下来,放回了那个盒子里,仔细算来,在手上只戴了不到五分钟。

      天鹅绒的盒子里只剩下孤零零一枚戒指。

      小关总垂着眼,临走前,俯身亲了亲他嘴唇。

      ***

      顾柏霖来到B市第一附属医院住院部,下了车直奔七楼,按着房间号找到704,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

      顾柏霖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他推开门,看见屋里的全貌,卫小公子一个人孤零零靠在床头,目光投向窗外,侧脸消瘦得厉害。

      顾柏霖原是M市□□,今年年初调回B市,等这一纸调令不知盼了多少年,能有今日,还是亏了眼前这位卫总从中周旋。
      卫永嘉虽然不进体制,却不代表不接触这些,况且上头有祖父庇荫,这一回就是动用了卫书存的关系,拉了顾书记一把,对顾柏霖可以说有天大的恩情。

      顾柏霖到了B市,安顿完毕正要登门道谢,突然之间得到卫小公子自杀的消息。卫永嘉自寻短见来的突然,据说是割腕,还是当天晚上被家里菲佣发现的,浴缸里全是血,紧急送往医院,才堪堪抢救回来。

      比起半年前在M市的短暂会面,卫永嘉削瘦了许多,被子盖在身上,却只隆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瘦得仿佛只剩下骨头。

      顾柏霖叹了口气:“卫总,您这是何必呢,有什么事一时半会儿想不开,也不至于伤害自己。”

      卫永嘉转过脸来,挑了下嘴角,苍白的面上浮出一个笑来:“我没事,倒是要恭喜顾叔叔如愿以偿。”

      卫小公子别的没学会,这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倒是跟卫光烈学了个十成。

      顾柏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多少能揣测出卫永嘉此刻不大想搭理他,也就不兜圈子,直言道:“之前您来N省查的东西已经写成申诉材料递了上去,一块送上去的还有当年存疑的证据,却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总而言之,卫书记的案子已经有了起色,大概不久之后会宣布重审。”

      卫永嘉嗯了声:“辛苦顾叔叔了,我代家父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

      顾柏霖叹了口气:“当年卫书记的政绩,我们都是有目共睹,他是Z省的父母官,事必躬亲,也是当之无愧的好官。”

      卫永嘉没说话,得知自己的父亲或有可能翻案,也没有太多开心的情绪,睁着眼,直直盯着虚空一点。

      短暂的交谈之后,顾柏霖察觉到,卫总精神似乎不太正常,他目光下移,看到卫永嘉手腕上包裹着的厚厚一层纱布——不过倒也能够理解,什么人闹到自杀,短时间内精神状态都不会太稳定。

      卫书存逝者已去,卫光烈翻案之前,一切都还要靠卫永嘉撑着,顾柏霖不由多嘴了句:“不论如何,过去的都过去了,身体最重要,人总归是要往前看的。”

      “顾叔叔,你知道么,以前的我很怕黑,遇到一个人之后,渐渐不怕黑了。他对我很重要,我甚至觉得,他就是我的未来。”卫永嘉顿了顿,那点伪装出来的笑容退却,变得面无表情,“我活着一直没什么目标,只是做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情,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我以为我们已经走的够近,他却突然不要我了。”

      顾柏霖一直觉得大丈夫何患无妻,在事业上倾注了太多心血,对卫小公子无法感同身受,也说不出合适的话来。

      万事万物皆有定律,每个人总想要获得自己所没有的东西,顾柏霖想要的一切,对卫永嘉来说,得到的太容易,反倒是那种虚无缥缈的感情,是卫永嘉二十多年的求不得。

      顾柏霖劝道:“叔叔作为过来人,真的要劝你两句,感情这种事情不要太当真,女孩子多追追就好,追不到只能说明有缘无分,伤害自己实在不值得。”

      卫小公子略一颔首:“顾叔叔,您放心,我已经想开了。”

      说着,卫永嘉指了指床头,顾柏霖顺着望过去,只见上面赫然摆着一把水果刀,刀鞘被丢在地下,尖锐的刀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卫永嘉不紧不慢开了口,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这个房间没有监控,我要是真的想不开,您现在也见不到我。顾叔叔,我今天躺在这里,只是个意外。五年前,父亲入狱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顾柏霖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关于卫光烈案的近况,快傍晚的时候才离开。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黑了。

      卫永嘉打开床边的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小心翼翼取出里面的手表,银色的表盘镂空,折射着日光灯的光晕。他用右手拿起表链,对着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腕比划了下,如果计算没错的话,表带宽窄正好遮住那道伤疤。

      ——当年他咬了梁北川小臂一口,如今自己手腕多了一道疤,不知道算不算扯平了。

      敲门声响了三下,小护士推开门,进来送来晚餐。

      小护士将晚餐摆在了桌上,又交给卫永嘉一封信和一个黑色的皮质小盒子:“楼下一位先生给您送来的。”

      卫永嘉接过两样东西,小护士离开后,首先打开那个黑盒子,里面摆着一对绿宝石的袖扣,中央那颗祖母绿的宝石色泽温润。
      ——是他送给梁北川的礼物,今天又原模原样送了回来。

      卫永嘉心脏闷得厉害,捂着胸口不住干呕,额头出了一层汗,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卫小公子有一种无比强烈的直觉,那份信里会有更让他不舒服的内容,但还是咬着牙拆了开来。

      信件内容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

      卫永嘉读完,身体一歪,从床上直直栽了下去。

      他左手撑着地,跪在地上,好不容易直起上半身,手腕过于用力崩裂了伤口,纱布渗出血来。他拿起床头那只表,将表面翻转过来——
      背面两支交叠的玫瑰簇拥着一排英文字母“My Love”。

      那短短两个单词,曾让他欢欣鼓舞,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
      如今看来,更像是无声的嘲讽。

      卫小公子忽然放声笑了起来,笑得撕心裂肺,不堪重负弯了腰,泪水爬了满脸。他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赤着脚跌跌撞撞走到窗户边上,把手里攥着的那只表狠狠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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