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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濮文洲】 ...


  •   虽然她严肃地板着脸,极力装出威严的神情与语气,但这样一张俏丽中透出几分稚嫩的少女脸庞,在青年看来却毫无威胁。

      他神情淡漠地将视线投向了她身后的灶台,一付随你便的样子。

      邬青叶:“……”这就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她将水往地上一放:“你要是不告诉我名字,我就叫你野猪精了。”

      青年:“……”

      邬青叶:“野猪精野猪精野猪精。”

      青年索性合起了眼皮。

      邬青叶:“……”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她起身走到院子里,打了桶井水拾掇野猪,一边在心里琢磨起来。

      她不知这人名姓来历,也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会让人对他痛下杀手。

      但要说他是坏人吧又不像。
      如果是坏人,听她说要报官,肯定会想尽办法编出理由,好哄骗她相信他是个好人,又或者许下承诺,说以后会重重酬谢之类的话,这人却根本不屑于说谎。

      但要说这人是好人吧,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名姓来历?和他差点被人害死的理由呢?

      看他衣着,从外到里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上好料子,又轻又薄又韧,还带着精细的暗纹,随着动作起伏或光线变化,隐有流光浮动。

      县太爷做大寿的时候都没他穿得好。

      是太有钱了所以被人害了?

      看起来像,戏文里谋财害命都是这样,把有钱人骗到偏远的深山里杀了,推下山坡或山崖,毁尸灭迹。

      就是这人太欠抽了,让人刚救活他就想弄死他,或许这就是他被人射了三箭的原因……

      邬青叶这么想着,下手就有点重,“咔嚓”一声脆响,野猪的腿骨折了。

      -

      纪无咎从短暂的昏睡中醒来,只觉头晕目眩,嗓子干痛异常,一时竟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入眼是粗糙的土墙与原木的房梁,乡下常见的简陋厨房。

      只稍微抬了抬右手,肩头与后背就是一阵剧痛,后背的疼痛更如闪电一般,瞬间扩散到全身。

      骤忽之间,眼前闪过几个画面——不曾防备时倏然射来的冷箭……死去的刺客坠落山崖……无月的夜色下,苍莽幽暗的山林……急促而粗重的喘息……晃眼的阳光中俯身靠近的苗条少女……

      水!

      他喘了数下,咬牙屏息,伸手去够水碗。

      然而那碗水放得太刁钻,差了一指的距离,他就是够不着。

      他转眸看向门外。

      院子里的少女坐在一张小板凳上,腰身纤细,侧影窈窕美好,手上干着的活计却没有半分美好可言——野猪已经被剥了皮,惨遭开膛破肚。

      她回头瞟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水碗,然后再低头看回手下的野猪,嘴角却浮起一抹坏笑。

      纪无咎低哼一声,左臂前探,把牙咬得咯咯作响才将肩头勉强抬高了半寸。

      “你疯啦?!”邬青叶几步奔进厨房,一手按住他左肩,“才给你上的药,再乱动小心伤口裂开。”

      纪无咎只觉按在肩头的那只手力气大得出奇,想要挣扎肩背又是一阵剧痛,只能躺了回去。

      邬青叶端起那碗水,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想喝水?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纪无咎嘴角一沉,眸中掠过一道寒光,突然抬起左手,打在碗底。

      邬青叶没有防备,陶碗脱手飞出,水撒了两人一身,碗也摔成了三瓣。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知好赖?”邬青叶怒道,拾起碎碗片,顺手放回灶台上,气哼哼地补了句,“渴死活该!”

      邬青叶回到井边,继续料理野猪,偶尔看一眼厨房内。那疯子打碎水碗后就再也没动过,瞪着一双死鱼眼直盯着屋顶。

      她将野猪劈开分成左右两扇,洗干净半扇猪肉与下水,剁成拳头般大小的块状下锅,往灶里添了把柴。接着将余下的半扇猪肉分割后抹上粗盐。

      忙活完这些,她都觉得嗓子眼干得冒烟了,那疯子居然没出声服一个软。他到底有多么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名字?

      她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水,回头看一眼担架上的人,他仍然直勾勾地瞪着屋梁,嘴唇上又多了两道血口,却连往她这里看一眼都没有,好像真的渴死也无所谓一样。

      邬青叶忙活了这一阵,先前的气已经消了,对这疯子也算是服气了,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人,不怕疼不怕死也不怕口渴,她要是和一个疯子斗气,她自己不也要变成疯子了?

      她走到担架旁,将水碗靠近他唇边。

      这疯子居然把头别过去了。

      邬青叶的执拗劲也上来了,你不喝我偏偏要你喝。

      她再次将水碗移近他双唇,不管他怎么让,她都紧紧捏着碗凑上去,几次来回,水在碗中不断摇晃,晃出少许,大多落在他嘴唇与下巴上。

      他终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邬青叶“哈”一声:“这不是喝了吗?”哪怕喝了一滴也是喝了。

      这疯子便用一种阴沉沉的眼神死死瞪着她。

      邬青叶长这么大可没怕过什么人,直直回瞪过去。

      锅里的汤沸了,腾起袅袅蒸汽,肉香亦跟着溢了出来。

      她顾不得再和他斗气,顺手将水碗放在他头侧,回到灶台前,翻动锅内的猪肉,放盐调味。

      院子外传来男人的呼叫:“青叶,烧肉哪?”

      “是呀。”邬青叶探头望了望,“泰叔,你等等。”

      她舀出一海碗的猪肉,又捞起整付猪肠,端着猪肉走出去时,顺手把门带上了一半。

      门扉的阴影便将担架以及担架上的人都掩在了暗处。

      纪无咎在阴影中转动眼眸,望着消失在门后的窈窕背影,眼神微闪。

      篱笆外站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面容憨厚,体格强壮,脚边放着两大捆柴。见青叶出来,问道:“柴火还够烧吗?”说着将其中一捆举过篱笆,放在院里。

      “还有不少呢。”邬青叶将碗递过去,“泰叔,知道你爱吃猪肠,瞧,整付都给你啦!”

      “青叶今天打了个大家伙吧?”

      “是呀,打了头大野猪,炖了半扇。泰叔回去后替我传个话,让大伙儿都来分点。”

      “好。”方泰应了,喜滋滋地看着碗中尤自冒着热气的猪肉与盘曲的肥肠,“今晚有下酒菜了。”

      邬青叶不太赞成地皱了皱眉:“叔肠胃不好,少喝点酒吧……”

      方泰咧嘴嘿嘿笑着,举起手比了比:“就喝一点。”

      邬青叶提着柴捆回到厨房,往墙角随手一放,到灶后拨了拨火,小火慢慢炖着肉汤。

      没过多久小院外又来了人,是个衣着质朴却整洁的年轻妇人,手中捧着叠半旧的衣物,一边唤着青叶,一边推开了篱笆门。

      “萍嫂。”邬青叶招呼着她,“进屋坐会儿。”

      “不了,你忙你的。我就是给你送衣裳来的,破的地方补好了,都洗干净了。还有这身,是我侄女的,没穿过几次,我把腰身改小了……”

      萍娘说着把那身衣裙翻到最上方,是色泽明快的浅蓝色料子,裙缘绣着小小的碎花。

      邬青叶不由愣了愣:“……你给我裙子干啥?我又不会穿。”

      萍娘笑道:“你去见濮家郎君不就能穿了。”

      邬青叶又是一愣,含笑没接话。

      萍娘又道:“濮家郎君这回中了。”

      “真的?”邬青叶不由惊喜,“他真中了?”

      “真的呀!报喜的都到濮家去过了。中了第一,叫什么元的我也记不住,反正是乡里头一名。都说他以后能当大官呢,青叶你有福气了!”

      邬青叶只觉脸热起来,掩饰着回身进屋,找出两张皮子给萍娘:“这皮子不大,野兔的,值不了几个钱,给小宝做鞋帽还是可以的。你再带点炖肉回去。”

      她匆匆进入厨房,瞧见担架上的青年,忽然意识到方才的对话他都听得见,但见他合着双眼,脸色疲惫,显然是体力不支又睡过去了,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在山上不吃不喝地昏迷了许久,肯定是撑不住的。

      她望了眼水碗,里面的水已经喝干了,便又重新舀了半碗水放着。

      半个多时辰里,又有好几个村民来找邬青叶,带什么来的都有,盐巴、新鲜蔬果、灯油……锅里的肉也不断少下去,直到最后只余小半锅,汤也熬得分外浓稠喷香。

      邬青叶熄了灶火,装满一瓦罐肉,还加了几大勺肉汤,盖上盖子。

      接着又盛出一碗肉汤,撇去上面的油,见担架上的人还睡着,便轻手轻脚地放到一旁的地上。

      谁知碗刚一落地,他就睁开了眼,狭长的眼眸里泛起一抹冰冷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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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濮文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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