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来了》廿七夏

18、后宫良人被杀案（五）

　　大家的八卦热情一直到回到院子里都没有消灭。
　　也不光讨论周皇后和韩贵妃，今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周芸也是一份谈资。

　　“长平侯是周皇后的嫡亲弟弟，我上京前爹爹跟我说过。就是没想到这么年轻，还长得这么英俊！”
　　这位姑娘，你的少女心可以收一收了，你要记得你是来选妃的！

　　然而，有她这份心思的姑娘还不在少数。
　　怎么说这会儿还有百十号人的，到最后能有封号的只有十二个，很多人也没有一心扑在皇帝的身上。

　　“今日小侯爷问话的时候，我还回了话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记得我！”
　　要是能和长平侯相熟，也算是一份良缘了。
　　毕竟都是些情窦初开的十七八岁的姑娘，大一些的也不过双十年华，看见像周芸这样相貌出众的贵公子，难免心中萌动。

　　“你们还有心思想这些，明天一早通过第一轮的名单就会公布，以你们这样儿的，就都准备去当宫女吧！”
　　有单纯天真的，当然也有争强好胜的。

　　楚叶蓁观察了一下，那几个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今日都有些不痛快。皇后和贵妃明争暗斗，这几个出挑的也就成了靶子，尽拿她们抬杠了。
　　“亦朱，你怎么不生气啊！她们几个要么是皇后力挺贵妃嫌弃，要么是皇后不喜贵妃称赞，这会儿正难受呢！”
　　都是天之骄子，平日里没被人说过半分重话的，今天确实有些不好熬。
　　“贵妃也说你了呢，你怎么不生气啊！”

　　楚叶蓁这才想起来，她也被韩贵妃好生挖苦了几次“土气”呢！
　　“我本来也不会被选上的。我年纪最大，长得也不出挑，本来就没觉得会被选上。”

　　“我倒是觉得亦朱你最好看呢！”寒香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对楚叶蓁莫名有好感。从进宫开始，就跟她搭上了话，这些日子也都一起说话。在茱琴死了之后，更是粘着楚叶蓁不放了。
　　寒香压低了声音，凑在楚叶蓁的耳朵边儿上说悄悄话：“那位大人，居然是长平侯！”

　　楚叶蓁点点头，“是看不太出来。”
　　寒香“噗哧”一笑，“我倒是觉得那位大人挺好的。”

　　“哦？怎么好了？”
　　“茱琴姐姐与他无亲无故，他居然为了查案子查得眼睛都淤黑了。”寒香自责道：“而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力都出不了。”

　　楚叶蓁揉揉寒香的脑袋，这傻孩子，真是天真。
　　且不说周芸查案不是为了茱琴，周芸本身能不能查清楚案子就是个问题。

　　“你想不想出点力？”
　　楚叶蓁的话说出口，寒香的眼神就亮了。对上寒香闪亮的眼神，楚叶蓁突然后悔自己的多嘴。

　　于是，当周芸和灼华赶到现场，看到湿淋淋裹着一方薄被的楚叶蓁时，是完全摸不清状况的。
　　周芸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直接生气呢，还是先问问楚叶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让宫女去煮一碗姜茶给楚叶蓁去寒。

　　楚叶蓁身边的寒香早就吓呆了，现在正死死攥着楚叶蓁身上的被角，一点儿不肯松开。

　　“寒香姑娘，能麻烦你说一下怎么回事儿吗？”

　　“我……”寒香看看周芸，又看看楚叶蓁，乖乖把今天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侯爷今日在玉良宫里问话，意思是茱琴姐姐可能被人所害。所以我们就想，会不会还会有人出事。我和亦朱姐姐两个人刻意没有睡，注意会不会有人离开院子。果然，半夜时候，有人蹑手蹑脚地出了院子。我和亦朱姐姐就跟上去了，看到那个人一直走到这里，好像在等人。等了一会儿，真的有人来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两个人都突然跳进了水里！”
　　“我赶紧就叫人了，可亦朱姐姐怕来不及，就先跳下去救人了。”

　　第二次杀人事件！
　　周芸心一沉，果然，这是连环杀人！
　　只是，“死了一个人，而且并不是溺死。”
　　不需要验尸，那尸体上明晃晃地插着一把刀。

　　根据寒香的说法，是两个人一同落水的，而现在，陈尸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一个人。这意味着，一起落水的另外一个人就是凶手！
　　虽然还不清楚凶手是什么人、用什么手法杀的茱琴，但可以断言的是，如果不是楚叶蓁下水去救人，那这个人也会是和茱琴一样溺死。

　　一个人要被水淹死需要一定的时间，楚叶蓁的插手救人让对方没办法让这次的受害人和茱琴一样溺死。受害人是半夜溜出来等人的，这说明受害人和凶手认识。凶手不可能让楚叶蓁有机会把人救回去。
　　所以，凶手只能用了刀。

　　但是。
　　“你们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凶手要杀的就是你们这些良人，你们居然还敢半夜跑出来？是嫌命太长了吗？！”
　　周芸真是想不通，楚叶蓁并非夏沉轩请入宫帮助破案的，她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进宫的，那为什么要牵扯进这个案子里！
　　这里不是江南、她身边也没有楚江，一旦有什么危险，她根本不能自保。

　　“我，我们只是想帮忙……”寒香弱弱地说，委屈压在她的心里实在是忍不下去，眼泪扑簌扑簌地就往下掉。“都是我不好！我怕茱琴姐姐死不瞑目，不肯往生，所以想帮帮忙，没想到会这样。”

　　周芸还想说寒香几句，却没能说下去。
　　这么一个姑娘，在周芸面前哭成了个泪人，他还怎么下得去口。

　　“我知道茱琴是怎么死的了。”
　　说话的人是楚叶蓁，可却不是周芸熟悉的楚叶蓁。
　　楚叶蓁的声音沉闷，完全听不出前些日子里的张扬和自信。

　　楚叶蓁是在沮丧吗？

　　周芸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那边灼华就接口问：“姑娘发现了什么？”
　　周芸只能忍住，先听听楚叶蓁发现的线索。

　　楚叶蓁常年在江南，楚门做的又是水上生意，因此水性很是不错。
　　楚叶蓁在看到人落水的时候就立刻跟着跳了下去，她已经知道，那个后来的人就是凶手！

　　“凶手的动作很迅速，应该是练过功夫的，在死者一点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将人推入了水中。”
　　凶手是有备而来。
　　光是从这一点，就可以排除意外的可能性了。
　　这是一起谋杀，算上之前的那一起，已经可以算是连环谋杀。

　　和三年前的那一次一样！

　　“你们应该查过茱琴的尸体，没有打斗挣扎过的痕迹，不能排除意外落水的可能。而这次死的这位红宣姑娘，也是一样的情况。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为什么她们死得悄无声息了。”
　　这就是楚叶蓁下水最大的发现。

　　“你们注意看红宣的头发。”

　　“头发？”周芸和灼华将视线落在红宣的头发上。
　　红宣是从水里被捞出来的，整个人都湿淋淋的，头发自然也乱七八糟地堆在头上，看不出什么名堂。

　　“呀，红宣的头发怎么断了？”反而是寒香首先发现了不对。

　　断了？
　　周芸和灼华这才注意到，红宣有半截头发短了些，像是被人扯掉了。

　　“我明白了。”灼华也看懂了。“凶手扑过去的时候，就悄悄抓住了死者的头发，凶手用力猛，这湖水也深，一下子就能先沉下去。死者溺水肯定是向上挣扎，可死者头发很长，被凶手扣住，扯不断、动不了。只要这凶手擅水，能沉在水底一段时间，死者就会很正常地被溺死，完全看不出被约束过的痕迹。”

　　“没错。”要不是楚叶蓁下了水，要抓着死者往上浮的时候，感受到不寻常的力，也很难发现凶手的这种手法。
　　“在被我发现这个手法之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凶手就一刀扎透了死者的胸膛。”血一下子染红了湖水，本就晦暗不明看不清凶手的样子，这样一来，更是什么都发现不了。

　　楚叶蓁只能赶紧带着红宣上岸来，但已经为时太晚。
　　人已经死了。

　　“是我大意了。”
　　楚叶蓁的眼睛埋在被子里，但声音冷得吓人。

　　红宣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周芸知道，楚叶蓁的反常一定是在自责，自责自己为什么没能把人救回来。
　　楚叶蓁是楚门少主，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不是没有过力不从心，但，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却无力挽救，那份无力是如何都不能抹去的。

　　楚叶蓁突然发起抖来。
　　将所有的思路理清楚之后，楚叶蓁终于停止了大脑的高速运转，结果反而是被心头的悔恨压垮。
　　这种感觉为什么这么熟悉，好像她曾经也遭遇过什么让她追悔莫及恨自己无力改变的事。是啊，她当然熟悉。每一次，每一次她熟悉的人收到伤害，每一次她感受到自己能力不足，这种窒息的感觉都会侵袭而来，让她回想起曾经有过的，那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悔恨。

　　楚叶蓁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留下了那份悔恨的烙印，但她知道，每一次那份痛苦向她袭来，之后的她一定会更坚强，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