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柳巷深

21、la

　　当这本书翻一页是她，翻十页也是她，翻来覆去都是她的时候，我怎么可能还忘得了她？字里行间都是墨的香，连呼吸都是种罪过，实在令人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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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以为消失了就是分开了，现在看来，那种等待重逢的滋味虽然煎熬，但也不错，至少还怀揣着希望，可以做梦，梦可以是甜的。

　　而一旦彼此之间成为陌路人，擦肩而过那一刹间微微带起的气流，就足以扯碎所有的幻想……

　　就这样算了吗？

　　我仰面朝天，躺在长椅上，叹了口气，颓丧地将打开的书盖上脸来，显然，如今连茶楼都抑制不了我胡思乱想的心魔。

　　其实，霸占茶楼中心的这个花园，一直有一个名字，叫“故园”。

　　这个名字我怎么听起来，都带点悲伤，感觉就像是一种“过去”，身处其中，却已物是人非。

　　我现在就躺在这故园里，准确的说，是在故园的边边上，侧个头就能看见茶楼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落地玻璃窗，和玻璃窗里面一条条整齐排开的书架。

　　相隔不过一两百米远。

　　故园这边上的设施很贴心，提供了一排排的桌子与横椅，顶上还有遮阳挡雨、防鸟屎的蓬伞。

　　一向是很受学生们喜爱的地方，周末在这里自习，鸟语花香，亲近自然，连呼吸都会变得很舒畅。

　　只是现在是冬月天，冻得浸骨头。同学们实在没有必要放着茶楼里的空调不吹，跑到这冷冷清清的故园里来受罪。

　　零零散散几个人，就可以各自霸占一方，不用再去跟谁挤一堆，我倒捞了个好清静，索性横着躺在了长椅上看书。

　　当别人都在抱着各式各样的“高考宝典”刷题冲刺时，我还在这杵了本《百X孤独》死磕，重复的名字，相似的宿命，轮回不止，是上帝的游戏？还是人间规则。等到好不容易破解看透的时候，竟也是风卷消亡之际。

　　那么，我与许梦呢？

　　我想深吸一口气，奈何鼻子已经被书面压扁，残喘之间，是脑海里互相争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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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飞愤怒：“王术叶！你这个叛徒！居然背着我精神出轨了！”

　　我白了他一眼：“大哥！我们好歹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初中毕业的时候，你没人要，我也没人要，大家不过是互相可怜，勉强凑合一堆过过罢了。”

　　肖飞不服气：“可是你好歹找个男的呀！你居然让一个女的绿了我！凭什么？该我天生呼伦贝尔大草原吗？你一点道理都不讲嘛！”

　　我杠上了：“女的，女的怎么啦！老子喜欢！男女不都是人吗？区别也就一根小小染色体而已！女的怎么就不能爱上女的了？”

　　肖飞震惊：“怎么，难道你真的爱上她了？你脑子被门夹了吧！”

　　我咬牙：“你脑子才被门夹了！要你管！”

　　肖飞大笑：“哈哈哈哈哈！王术叶啊王术叶，你可拉到吧！人家连你的样子都记不清了！你现在不也还是没人要吗？”

　　“我！……”我开始结巴了起来。

　　肖飞乘胜追击：“我什么我？就凭一点，你爸要是知道了，非打死你不可！不被世人承认的感情，要是强行在一起只会让你们彼此都痛苦！更何况法律就不允许同性结婚，证都领不到，可见你现在做的就是错事！想都不应该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厉害之处，趁还没有做出不顾廉耻的事情前，收手吧，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

　　这两个声音不停地在我脑海里吵，吵得我脑仁疼，我终是快爆炸了，烦躁地一把将盖在脸上的书扯来，随手撂在了桌子上！

　　睁眼时！竟看见了天上似有似无的星星！

　　青黑色的一片天！

　　我心里一紧，蹭的弹坐起来！四处一望，才发现不对劲！

　　遭了！睡过头了！

　　故园里是不通电的，自然没有灯，再加上冬天的太阳本来就下得太快，周围的人早就都跑没影了！

　　不过还好，这里离茶楼的内门不远，我看了看前方的玻璃窗内灯火通明，心下松了口气，借着林子里最后一点暗淡的光线，收拾桌上散落的东西。

　　等我背上书包往内门的方向走时，天已经黑尽了，我不得不打开手机，仔细照着回去的路。

　　说来这老年手机别的不行，手电筒的功用倒是很给力，光线一去七八米，我走在路上，脚程也不会被耽搁多少。

　　只是，没往回走多远，我就停住了，因为我听见了背后的树林里竟传来了悠悠的歌声！

　　照理说，在这黑灯瞎火，枯枝错乱的地方，听到如此诡异的歌声早就吓尿了，可我那时的心情却是十分的欣喜异常，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这个歌声猛然就将我拉回到了两个多月前！十六姝弯道上的那一场车祸！许梦背着我回学校时，路上唱的就是这首歌！

　　说什么不记得我，又为何还在唱这首歌？

　　我打着电筒光，反身就往丛林里去。

　　林子入口处有一个标牌，照来一看，上面竟然刻了一个骷髅头，骷髅头右侧跟着一串刻字：阿茶提示您，珍爱生命，远离丛林。

　　老实说，这句话还是有吓到我的，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进去过，这丛林的树那么高，又没有路，还有不知名的湖泊水洼，鬼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凶狠的动物！

　　加之又有很多诸如“吊死鬼”、“红衣少女”等相关灵异故事在校园里流传，光想一想，就头皮发麻！

　　无奈这歌声于我来说，催魂一般。

　　我巴巴盯着前方一片漆黑的丛林，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还是在原地犹豫磨蹭了一下，回头又看了看明亮的茶楼，最后心一横，索性一头扎进了黑暗之中！

　　打着电筒，在丛林里走得辛苦，脚下嘎吱嘎吱踩着枯叶，还要时不时地用手去捞开横挡出来的枝杈竹叶。

　　指缝间绕满了黏糊糊的蜘蛛网。

　　林子里夜来雾气重的很，光照不远，没一会儿，我的头发就被浸湿了，头皮凉凉的。有好几次书包不小心被树枝死死勾住，都把我吓得不轻，好在歌声没有停，我虽浑身吓得发抖，心里总还算宁静。

　　提着十二分的精神，最后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只感觉身体跟灌了铅一般，累的很，好在离歌声越来越近了，我的脚步也开始不由得加快。

　　奈何心急之下，手上扒拉枝杈不及时，左脸面上一痛，惊呼之时，已被狠狠挂上了一道血口子！

　　歌声戛然而止！

　　似乎是因为我的呼声惊扰到了她。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拿着手电筒紧张地往周边一晃，没有路标指引，我早就在故园里迷路了！

　　歌声消失了，林子里的鸟开始咕咕咕咕地扯着嗓子叫唤。

　　这下我是半点脾气也没有了，虽然打小胆子就肥，但还没遇见过这么诡异的事！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好死不死！手机也滴的一声振动，没电关机了！

　　花擦！这下眼前真的是一片漆黑了！只有依稀的月光一条条穿过丛林来，还是惨白惨白的，打在张牙舞爪的树枝上，更显得狰狞恐怖！

　　我开始呼喊起“许梦”来，四处抓瞎打转，一声比一声嘶哑，一声比一声绝望，找了很久也找不见回头的路。

　　也没有人回应我。

　　最后，我只得蜷缩在树下，背靠着树，环着身子瑟瑟发抖。

　　人在无依无靠，又陌生害怕的环境里，总想唱首歌来安慰下自己。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滴孩子像个宝～～”

　　风乍起！树叶沙沙沙响！！整个故园仿佛都在瑟瑟发抖……

　　吓得我赶紧换首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鸟儿忽然成片惊飞而起！叽叽喳喳把树撞！

　　哆哆嗦嗦赶忙又换了一首歌：“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你会爱我吗？你会爱我吗？如果我是DJ……”

　　轰隆隆隆隆！！！！！天空突然起了个闷雷！闪得乌云乍隐乍现！

　　我吓得忙闭了双眼！额边冷汗抖着往下掉！心里一下没了思路，张嘴就来：“啊啊啊啊啊啊啊～～黑猫警长！啊啊啊啊……答滴答滴嗒嘀嗒~~~哒哒嘀嘀嗒嘀嗒…………”

　　最后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稀里糊涂地从黑猫警长切到了许梦的歌！

　　虽然不会唱，但也算勉强能把音磕磕巴巴哼个八九不离十。

　　这下终于雷止风停了，故园里开始清静起来，连鸟儿也不再咕咕咕叫了，我总算稳住了心神，睁开眼，好奇地四周探望，嘴里不敢停。

　　“你知道这首歌？”

　　周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打断我。

　　吓得我弹地而起！立马摆了个不伦不类的格斗起手式，紧张地对左对右，道：“告诉你！小爷可是练过的，有本事滚出来一较高下！”

　　“你怎么知道这首歌？”

　　我听这声音有点耳熟，便小心翼翼问她：“是许梦吗？……你在哪？”

　　她没有现身的意思，却只是依旧问：“你怎么会唱这首歌？”

　　我心下将来人越发肯定了个八九不离十，便蹙了眉头，收起了格斗起手式，双手扣紧了书包背带，脚底碾起了小石子儿，唇角一勾，耍起了无赖：“你出来，我就告诉你。”

　　“……我一直在这。”

　　“在哪？”

　　“在你头上。”

　　“在，在，在我头上？”我瞬间就找不到舌头的存在感了，浑身一僵，艰难又缓慢地仰起头来，只隐约看见了一条长腿，在乌黑的树枝底下悠悠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