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每天都想离婚》宁兰舟

13、滴答滴

　　路小禾深知到达目的地之前，从黎峥嘴里是撬不出什么东西了，于是转过头静静地看窗外倒退的夜景，不再和他说话。

　　高架上道路通畅，从学校到最繁华的市中心只用了二十多分钟。

　　车子最后停在省剧院前面的广场上，有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侍者上前拉开车门，路小禾懵懵地道了声谢，转过身看向驾驶座出来的黎峥。

　　男人望着她笑了笑，“发什么呆？过来。”

　　不知道是月夜下男人的美色太有魅惑力，还是因为从剧院里隐约传出来的古典乐声令人神往，路小禾居然乖乖地走到他身边。

　　到了剧院门口，看见横幅和大海报，路小禾彻底无法冷静了，哪怕尽力忍着不想丢人，依然掩饰不住眸底的光辉。
　　黎峥出示邀请函，门口的侍者才把他们放进去。

　　礼堂里的人几乎都是盛装打扮，就算穿得再简单随意，也不会像她这般——T恤短裤小白鞋。路小禾瞬间感觉到鸭梨山大，拽了拽黎峥的衣角，“来这里你怎么不早说啊？我就穿这样……好丢人的。”
　　黎峥低头看了看自己，无所谓道：“我这样不也来了么？”
　　路小禾嘴角一抽。
　　“穿得太正式，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黎峥拉住她的手腕，“这样没人会打扰我们。”
　　路小禾咬咬唇，“别拽着我……”
　　“微信都给我删了，一会儿走丢怎么办？”
　　“……”

　　今天这场古典音乐晚会，来的都是国内顶尖的艺术家，其中有她最崇拜的古琴界大师商静仪。路小禾其实早就知道的，不过以她的能力还弄不到邀请函。更别指望路董了，别人送了他大概也只会扔垃圾桶。
　　路小禾本来没抱一点希望。
　　这会儿看着面前高大伟岸的身影，心里蓦然淌过一阵暖流，握着她手腕的掌心灼热发烫，她却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没想要挣脱。

　　能拿到邀请函的都是各界叫得上名字的大人物，黎峥带着她直接坐到第二排中间的座位，前面一排就是省市领导的宝座。即便他俩衣着朴素甚至算得上寒碜，一路上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路小禾注意到有人偷偷打量黎峥，交头接耳的，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不禁“噗嗤”笑了出声。

　　男人诧异地看过来。

　　路小禾笑道：“肯定有不少人看见你了，又不敢确定是不是你，我说你这招可以啊，不然听场音乐会能顺带谈下好几个大单子吧？”

　　黎峥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你以为跟我合作那么容易？”
　　路小禾轻嗤一声，“臭显摆，我就随便说说，看把你能的。”
　　黎峥张了口又闭上，忽然间放弃怼她了。

　　宋军师说得对，要慢慢习惯凡事让着她三分。女人是不讲道理的，男人不能跟女人一样不讲道理。

　　晚会拉开序幕，路小禾的注意力完完全全被吸引了过去。整整两个小时，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背脊挺得笔直。
　　黎峥偶尔看舞台，偶尔看她。

　　他对这些原本是没兴趣的，虽然不得不承认古典乐曲对一个中国人骨子和灵魂里的震撼，它的确能令人如入桃花之境，心灵受到安抚和触动。但还不到为之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的程度。
　　而身旁这个小姑娘，目光里的崇拜和痴迷亮得晃眼。

　　黎峥望着她弯唇浅笑，是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哇，司澄居然也来了，他不是从来不登台演出的吗？”路小禾激动万分。

　　黎峥看向舞台中央那个拨弄筝弦的年轻男人，眉头一皱，“他很厉害？”
　　“对啊，他可是我们业界偶像，听说是世家大族的后代，长得又帅，古筝弹得又好，而且会编钟，会京剧，会得可多了。”路小禾毫不掩饰心底的崇拜。
　　黎峥本来觉得音乐挺好听的，这会儿忽然变得刺耳，唇角一撇，“也就那样，我也会。”
　　路小禾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你会什么？”
　　“我会钢琴会吉他会萨克斯还会大提琴小提琴，那些对我来说都是必修课，小儿科。”男人得意洋洋。
　　路小禾“啧”一声，“你们这些豪门贵公子学了不就是装逼用的？一点音乐的灵魂都没有，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

　　音乐会结束，路小禾看着谢幕嘉宾，不舍地连连叹气。

　　黎峥笑了一声，问：“有没有想要谁的签名？我去帮你要一个？”小姑娘应该都喜欢这样。他又郑重其事地加了一句，“除了那个司澄。”
　　路小禾白他一眼，“你这人果然俗不可耐。”
　　黎峥强迫自己镇定面对她的毒舌，不打算跟她计较。

　　路小禾仰头叹息，“不过还是好希望能和商老师搭上话呀，得她几句指点，我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

　　黎峥望着她满脸希冀的模样，若有所思。

　　他们是最后走出礼堂的，那时广场已经十分空旷。

　　南城气候舒适宜人，夏季虽然不免酷暑，但晚上热气都散得差不多了，风吹过来还有些冷。
　　黎峥注意到路小禾耸着肩膀缩着身子，到车里，递给她一件布夹克，“披上。”

　　路小禾也不矫情，披上男人的衣服，胳膊暖了，闻到一阵熟悉的味道，疑惑：“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檀香啊？”

　　“我说我信佛，你相信吗？”黎峥反问。
　　路小禾撇嘴，“废话。”
　　黎峥轻笑，“只是喜欢这个味道的香薰而已。换过几次，都没这个好。”
　　“大男人还研究香薰，娘不娘？”路小禾明晃晃鄙视。
　　黎峥懒得跟她斗嘴，发动车子离开剧院。

　　路小禾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十一点多，烦躁地往后一仰，“宿舍锁门了，随便找家酒店。”

　　男人笑着说了声好，拐弯进滨湖路，停在南城最豪华的洲际酒店门口。

　　虽然此刻是夜晚，酒店楼前的小广场却被灯光照得亮如白昼，两片大大的水池中央是花团锦簇的玻璃步道。
　　路小禾走了一半转过身来。

　　“今天谢谢了。”她浅浅地弯起唇，“我自己进去就好，你走吧。”
　　黎峥望着她，没回话，也没离开，就这么安静地望着。
　　路小禾疑惑，“怎么了？”

　　黎峥向前一步，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姿悠闲，嗓音也透着一股慵懒风流，“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真的很喜欢这场音乐会，对吗？”
　　路小禾由衷点了点头，“嗯。”
　　黎峥笑了一声，“你喜欢，我可以天天带你看。南城没有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北京，上海，甚至国外，只要你想，我都能帮你实现。”
　　路小禾目光一抖，低下头凝视着指甲上的月牙，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上面划动着，“干，干嘛突然说这个……”

　　“我知道比起这个，你还有更向往的东西。”黎峥弯了弯唇，眼神无比灼热，“小禾，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摆脱身上的担子，做你自己，你愿意为它付出多少？”

　　路小禾定定地望着他，心底是亟待翻涌而出的惊涛骇浪。
　　她从来没敢这么想过。
　　而此刻，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似乎藏着她想要的光。

　　黎峥轻握住她的指尖，逐渐包裹住那只软嫩白皙，“嫁给我，你想要的那种人生，我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