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每天都想离婚》宁兰舟

11、滴答滴

　　“这是我从学长那儿骗来的，你可得保管好了，周一早上还给我。”盛皎皎郑重其事地说着，将一把门钥匙放在路小禾掌心，“为了让你摸摸宝贝，我连色相都牺牲了，姐，你别忘了答应我的礼物。”

　　路小禾把钥匙装进兜里，拍了一把她的脑门儿，“知道了，真啰嗦。”

　　天黑之后，路小禾偷偷溜进音乐学院教学楼，按照盛皎皎告诉她的门牌号，找到其中一间民乐练习室。

　　学古琴的人不多，一届能有五个学生就算繁荣昌盛了，一般只有一两个，证明这专业还没死绝。所以练习教室被安排得很偏。
　　即便如此，路小禾还是小心谨慎，不敢开灯，把手机的手电筒调整了一个刚刚好的角度，可以照亮前排那架焦叶琴。

　　太久没摸到琴，一阵低沉清脆的滑音下去，路小禾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

　　前阵子她琢磨了《关山月》新的演奏法，正好趁这个机会试试。

　　学校授课用的练习琴是金属弦，比她家里的丝弦硬不少，还稍微有点走音，想来是不受重视年久失修，不过都不是大问题。路小禾习惯了一会儿，渐入佳境。

　　手电筒直射的光线让她细腻的手指显得越发白皙，近乎于透明，在琴弦上灵活拨弄，像是暗夜里舞动的精灵。曲子旋律虽慢，她指间气势却一点不弱。

　　一曲终，背后突然传来几下拍掌声。

　　路小禾被吓了一跳，猛地转回头，勉强看清。门口那张面容有些熟悉，她用了几秒钟才想起来是谁。

　　对方反应明显比她快，“路小禾？怎么是你？”
　　路小禾望着高大英俊的男人点了一下头，“堂哥。”

　　不是她堂哥，是吕柔的堂哥，两人只见过一次面，但彼此都有印象。

　　吕青云在她旁边的位子盘腿坐下来，脸上笑容温文尔雅，在这充满古韵的教室里，颇有几分旧时贵公子的气质，“《关山月》不太适合你，来首《秋水》吧。”
　　路小禾皱眉，“我弹得不好吗？”
　　“没有，弹得很好。”吕青云随意拨了几下面前的琴弦，发出的声音明显比路小禾方才铿锵有力，绵延不绝的尾音也更有韵味。

　　路小禾惊呆了。
　　这是尊大神。

　　路小禾应言弹了一首韵律稍快的《秋水》，吕青云望着黯淡光线里女孩愈加鲜明的漂亮轮廓，琴弦上跃动的手指，一时失神。直到路小禾弹奏完毕，笑着看过来，“堂哥觉得怎么样？”
　　吕青云骤然回神，温和地弯了弯唇，“挺好的。”
　　路小禾佯装失落道：“我想听几句指教呢，您这评价也太不走心了吧？”

　　吕青云笑了笑，走到她身旁，路小禾自觉往边上挪了点。

　　他挨着她坐下，拨了几个音，是《秋水》的开头。

　　“这些琴很久没调，弦跑远了，音调不准，不是你的问题。”吕青云轻抚琴弦，收了声，“你这个程度，也不需要我指教。想不想试试平沙落雁？”
　　男人说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根琴箫。

　　路小禾一愣，“你还会这个？”
　　“我学音乐的，闲来没事就鼓捣这些东西。”吕青云笑了一声，“先帮你修一下弦。”
　　“好。”

　　在练习室的时间过得很快，路小禾一看时间，不知不觉居然九点了，慌忙跟吕青云说了一声，要回宿舍。
　　吕青云也打算离开，正好送她。

　　“盛学妹骗了我的钥匙，原来是给你。”
　　“……是你的钥匙？”路小禾大囧，立马从兜里找出来，“喏，还给你。”
　　吕青云没接，“我还有，你拿着吧。以后没事可以经常过来。”
　　“不用了。”路小禾微垂下头，“我也没什么时间。”

　　女孩情绪有点丧，一路无话。

　　两人在路口道别之后，路小禾往宿舍楼没走几步，忽然被人挡住了。
　　西装口袋里帕子的颜色很熟悉，淡淡的檀香味也很熟悉，闻着依然舒适宁神，可下午这男人凶巴巴不讲道理的模样在脑子里不断回放着，越想越气。

　　路小禾想直接绕过他，却被对方捏住了手腕，怎么甩都甩不开，大怒：“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我们谈谈。”黎峥依然捏着她。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路小禾一边甩着，一边扯嗓子大叫：“来人啊！非礼啊！社会人士欺负女大学生啦！快来……唔——”

　　一阵天旋地转，路小禾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嘴巴就被甜甜的东西堵住了，人也已经被男人拉过去摁在了墙上。
　　路小禾低头，看见棒棒糖的白色棍子，“……”

　　她唇刚动，男人嗓音凉薄：“再喊一声，我亲你信不信？”黎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路小禾含着棒棒糖模糊不清地开口，语气不甘示弱：“那我真告你非礼，我还要去找许阿姨黎叔叔，打断你的腿，臭流氓！”
　　黎峥唇角一勾，“想试试？”
　　路小禾立马捂住口鼻。
　　黎峥不再逗她，沉着声问：“刚才那男人是谁？”
　　路小禾把棒棒糖拿下来，“跟你没关系。”
　　“我们现在还有婚约在身，你说跟我没关系？”黎峥头低下，离她更近了些，“只要一天不退婚，我就还是你未婚夫，你要不听话，我马上可以娶你。”
　　“……”还带这么威胁人的？
　　黎峥显然没什么耐心了，眉皱起来，“说，那男人是谁？”
　　“就一个学长，你管的也太宽了吧？”路小禾也不是好惹的，一急就炸毛，“大清早就亡了，娃娃亲这种东西根本不受法律保护，你别以为我真傻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以为你谁啊？你说娶我就娶我，你说退婚就退婚，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怎么不上天呢！”

　　小姑娘气得脸通红，一双小鹿般漂亮的眼睛气呼呼地瞪着他，樱桃小嘴被自己咬得发白。
　　黎峥心脏微微一疼，低着声道：“对不起。”

　　路小禾目光一动，骤然收声。

　　“下午是我没弄清楚情况，乱朝你发火，我来就是给你道歉的。”黎峥深吸了一口气，不好意思看她眼睛，道歉这种事他还是不太习惯，“还有，结婚的事，我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路小禾唇角一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下午怎么说的，就怎么做吧，说话算话我敬你是条汉子。”

　　男人攥紧拳头，撑在她身旁的手臂显出青筋，“小禾……”

　　“别这么叫我，咱俩不熟。”路小禾语气干巴巴地怼回去。

　　“路小禾，你能不能别一看见我就满身刺？”黎峥满眼无奈，“我到底哪儿让你不满意了？”

　　“好吧，良心拷问。”路小禾站直了身子，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还记得六年前你自己对一个花季少女做出的无耻行径吗？”
　　黎峥眼皮一颤，“六年前？”
　　路小禾舔了口棒棒糖，“嗯哼。”
　　“什么无耻行径？我没有。”黎峥义正辞严。
　　“坏事做多了当然不记得。”路小禾轻嗤，“毕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对您来说不值一提。”
　　黎峥表情认真，“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那我就直说了。”路小禾清了清嗓子，憋了一口长气，咬牙切齿道：“你在微信上对一个十四岁小姑娘出言不逊性骚扰，你说你是不是变态？”
　　黎峥哭笑不得，“我没有。”
　　“敢做不敢当，罪加一等。”路小禾撇开眼，一脸嫌弃，“真是人品被狗吃了。”

　　“路小禾，你说话也给我注意点。”黎峥骤然贴近她，眸子里隐约冒火，“你说的那些我发誓我没做过，你少诽谤。”
　　“你发誓？我还以为是放屁呢，真臭。”路小禾被逼近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刺激得头皮发麻，后背紧贴住墙壁，僵着脖子不甘示弱，“记得有人发誓不阻挠我退婚来着，结果呢？我长这么大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黎峥闭了闭眼，竭力遏制住情绪，“我早晚被你这张嘴气死。”

　　“那么为了多活几年，请您远离我吧。”路小禾官方微笑，“赶紧退婚，咱俩以后井水不犯河水，省得您再被我气。”

　　“如果我非要娶你呢？”

　　路小禾心口一震。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在她耳旁，气息尽数喷洒在脖颈间，温热酥麻。全然陌生的感觉让她一时头脑空白，不能言语。

　　“你听好了，我不同意退婚。”黎峥收紧手臂，按住她的肩，“就算被你气死，我也要娶你为妻。”

　　脑袋里嗡嗡作响，全是这男人霸道无比的宣告，路小禾胸口都快爆炸了，好不容易保持表面的平静：“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黎峥笑了笑，按着她肩膀的力道一点没松。

　　路小禾没等他回答，全身泄气，“你看上我什么了，我改还不行吗？”

　　“你就算改头换面都没用。”他捏住她的下巴，语气慵懒，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搭配上无懈可击的容颜简直像只妖孽，“或许你可以努力一下，早点把我给气死？那样你就自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