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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番外二(1) ...

  •   是一次绝早的出行。
      漆黑的夜空中星光闪烁,车子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笔直的路上疾驰,像梦一样轻盈。
      远处的地平线晦暗分明,拂晓前,天空的主色是极致的酞青蓝。
      “喂。”程敛戳了戳副驾驶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东西,他刚发出声音,副驾驶座位下就探出来一个毛绒绒的脑袋,长长的舌头耷拉下来,呼哧呼哧往外吐着热气。
      “没叫你,你继续睡。”程敛温柔地揉了揉毛毛的狗头,把它头上皱巴巴的头皮轻轻揪了一下,毛毛舒服得眯起眼睛,顺势在程敛的手心蹭了蹭。
      但它似乎睡够了,恢复精神了。一抬前爪搭在路放身上,把他身上的毛毯往下扯,露出里面一个同样金灿灿毛绒绒的脑袋。
      “加把劲,把他吵醒。”程敛颇为赞赏地点点头,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路上。
      毛毛得令,动作便放肆了许多,它一把将路放的毛毯叼在嘴里,在狭小的空间里奋力往下扯,狗头几次都撞在车门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程敛就开车这一件事特别受外界影响,他轻点刹车,微微减速,见前后都不见来车,便腾出一只手,挑了张蕾哈娜的专辑放了进去,将音量调到最大。
      低沉有力的鼓点从车的四面八方传出来,活像一个个无形的棒槌在追撵着人的神经,太阳穴就像拨浪鼓的两边往外突突直蹦。
      然而一首歌最激烈的高潮都过去了,路放还是睡得像死猪一样。
      程敛按了按发涨的脑门,觉得没把他吵醒,倒是先把自己逼疯了,他只得将音乐调到正常音量,靠边停了车。
      他开了示廓灯,扭过身去够路放靠近车门的那个口袋。
      这个艰难的姿势让他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路放身上,然而还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程敛觉得这个姿势再保持多一秒自己就要腰肌劳损了。
      偏偏毛毛还不省事,不帮忙也就算了,它以为程敛在玩,便欣然加入原本已经一地鸡毛的混乱局面。
      它非常开心地爬上副驾驶,一屁股坐在路放的肚子上,狗尾巴在路放脸上,呼呼地扫来扫去。它吐着舌头,亲昵地往程敛因用力而有点表情扭曲的脸上蹭。
      程敛:....
      空气中能看见细碎的狗毛在飘扬。
      路放禁得起棒槌的追撵却经不起这这一点痒痒。
      “阿嚏!!!”一声突兀的巨响打破了车内诡异的寂静,路放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一人一狗正一齐瞪着他们黑乎乎的眼珠子盯着自己看,人的姿势极其扭曲,表情痛苦,手也没闲着,不知道在自己身上摸什么。狗倒是开心得很,舌头垂得老长,嘴里叼着毛毯的一角,口水浸湿了一小块,金黄色的狗尾巴在自己眼前晃得特别欢脱。
      “我这是...在做梦?”路放疑惑,便伸手揪了揪狗尾巴。
      毛毛立刻把撒娇的目标转到他身上,毛绒绒的狗头立刻凑到路放跟前,一下一下蹭着他的脸。
      程敛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想恢复正常的坐姿,却发现没处借力。
      他只得有气无力地在毛毛硕大的身体后发出一声哀鸣,表示狗后面还有一个活人:“我要风油精。”
      话音刚落,程敛腰部突然一酸,估计是到了支撑身体重心的临界点,手肘一下子不受控制,非常抱歉地杵在路放双腿之间的某个部位。但这还不算完,他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想立刻调整姿势,没想到这一动非但没能力挽狂澜,反而干脆面朝下来了个亲密接触,直接把脑袋都贴在了那上面。
      程敛:真·吃鸡小游戏。
      “卧槽!你干嘛呢?手往哪放!非礼你爷爷!”路放惊得浑身一震,把毛毛往车窗上一拍,弹坐起来,他手忙脚乱解开安全带,像嫌弃一袋垃圾一样把程敛往他的座位上甩,末了,他还惊魂未定地摸了摸那里头的东西是不是还好。
      “风油精。”程敛的腹诽已经不足以表达他此刻复杂的心情,他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替自己辩解:“我又不是没看过。”
      路放直接忽略,自说自话:“那也不带在车上搞的吧!你丫的也太饥渴了!”
      说完,他还嫌车速不够快,用一种相当流氓的语气继续把车往城市边缘开:“没事,要刚换做是家里那小车库,爷包你爽!”
      此时无声胜有声。程敛心中默念。
      他把车窗打开一条窄窄的缝,寒风挤着吹进来,脑袋顿时清醒。一边用指腹往太阳穴上慢慢涂抹风油精,安慰着自己脆弱的神经。
      “你刚摸我干嘛?你该不会是听这歌听出感觉了吧?!”路放紧追不放,他一把抓住程敛那只正在涂风油精醒神的手,贱兮兮地凑到他跟前,说话的语气就一只久经情场阅人无数油腻腻的鸭:“没事,你要真想,爷勉为其难掉一次节操陪你搞,我早听人说,憋着不好~”
      程敛忍无可忍,他挣脱那只沾有风油精的手,在路放眼角不轻不重地抹了一下,面无表情道:“憋着的是你吧。”
      路放中了他的招,风油精火辣辣地熏着他的眼,他立刻捂着眼睛,一屁股跌在座位上,抱着狗脸懵逼的毛毛惺惺作态,嗷嗷叫唤:“毛啊!我的毛!你爸爸家暴你爷爷啊!快报警啊!”
      程敛索性又把音量调大,发动油门,车子轰的一下蹿了出去,路放的头“咚”一下,轻轻撞在座椅上。
      ....
      此行的目的地是太阳峰滑雪场——不列颠哥伦比亚省除惠特勒之外的第二大滑雪度假区,以阳光明媚的天气著称,全年阳光普照的日子多达200多天。加拿大的冬季漫长而寒冷,俩人初来乍到,作为抗寒能力一般的菜鸟,一看到该景点“阳光普照”的卖点,一拍即合,找了个晴朗的周末就出发了。
      黑暗的天空渐次泛起一丝丝曙光,橘黄色的光慢慢融化,扩散,混了一侧天空纯净的黑。星辰次第湮灭,熹微的晨光里,远处连绵不绝的皑皑雪山渐次睁开它们惺忪的睡眼。远远看去,那山巅衔着低低的白云,积雪反射着初生的阳光,在颜色深浅交接的天际熠熠生辉。
      路放几乎没见过早晨七点的太阳(....)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难得一见的奇景,似乎嫌这么看着不够,太远,也顾不得山区冷冽的空气,他将车窗大开,一人一狗,两个毛茸茸的脑袋争先恐后地挤到窗前看。
      “太危险了。”程敛提醒了一句,一边把车窗升了上去。
      路放悻悻地缩回脑袋,转移话题:“还有多远?”
      “快了。”程敛坏了他的兴致,于心不忍:“替它梳梳头,也替你自己梳梳。”
      “靠!”路放暴力地扯下车里的小镜子,他百无聊赖,拉着毛毛一起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突然来了兴致:“毛,爷爷给你设计发型吧!保证你是这一片最靓的崽!”
      毛毛一听,先看到程敛投过来一个同情的笑容,瞬间心领神会,它脚底抹油,试图钻到车后座去避难,却被路放迅速堵住了去路,手上还挼下来一小撮狗毛。
      路放把它抱在怀里,不停地掰着毛毛的头三百六十度看,寻找心中理想的那一撮毛,他的动作带着点过于兴奋的狠劲,也不知是在给狗顺毛还是在拔毛。
      ——“乖!爷爷的面子你可不能不给啊!”
      ...
      安顿下来,恰是上午九点。
      山区的气温要更低,空气较城市要更加清新湿润,却也像一把把锋利的冰刀,每呼吸一口,胸腔都会有细微的钝痛。
      阳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只有色彩,没什么实质性的温度。
      毛毛是条拉布拉多,刚成年没多久,抗寒能力一般,刚下车它就迈不动腿了。路放只得抱着它往酒店走。
      毛毛头上几条长短不一的小辫子,表情看起来都忧郁了不少,它变成了一条颇有艺术家气质的狗。
      俩人先给狗找去处,再换衣服前往滑雪场。
      酒店专门有寄存宠物的收容处,毛毛一进去就找到了同伴,对方是一条通体雪白的萨摩耶,正友好地冲它摇尾巴。
      它很快忘了自己羞耻的发型,和新伙伴打成一片,玩得不亦乐乎。
      ……
      滑雪危险系数高,俩人皆是全副武装,一身厚厚的滑雪服,硕大的滑雪镜往头上一套,让他们看起来活像是两个行动不便的时尚瞎子。
      提着滑雪板出了酒店大厅,程敛下意识低头整理了自己那已经很整齐的仪容仪表,心下还是有点嫌弃这身明黄色的滑雪服:过于张扬,阳光一照,更是晃眼。但是鉴于路放平时对什么都没要求,唯独就是不喜欢他千篇一律黑白灰色系的衣服。
      特别是有一次,程敛穿着一身黑色绸缎质地的家居服首次出现在路放面前时,路放那惊讶的表情,差点叫程敛误以为是这身的效果太过于惊艳,然而幻想不过三秒——
      “卧槽!程敛,你穿一身黑色,也太像我爸了,真吓人!”
      程敛决定好好反思一下,痛改前非,接受一些别的颜色,找时间改造一下衣柜里常年不变的款式。毕竟要真的按路放说的,按爸爸和儿子的身份处,实在令人窒息。
      “我就说你穿黄色肯定好看!果然!”路放的笑声从身后追上来,人随着到了程敛旁边,他像个傻逼一样早早戴上了滑雪镜,挡住了大半张脸,一笑,只能看见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显得你更白了!”
      滑雪镜反光,程敛看不清他到底在看哪,只觉得看着他那一排牙齿晒了晒太阳,心情也跟着好,他隔着手套拍拍路放的脸,笑道:“行,以后听你的。”
      “咱是不是得先坐索道上去,再滑下来?”路放指着不远处入口处排队等待的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快走吧!杵在这快冷成傻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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