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历劫》左岸繁茜

10、发疯了

　　不知为何，姬月听着这句话，总感觉有些心酸。

　　将目光移到雪球的身上，姬月轻轻在它额间一点，给它开了神智。

　　下一刻，雪球的眸子瞬间清亮，与姬月一个对视，看模样，似乎想要感谢她。

　　轻轻笑了笑，姬月将雪球塞回了祁景铄的怀里，温柔道：“它今日还没吃东西吧，一大早被你带过来，也不怕饿着人家。”

　　祁景铄闻言，也笑了笑，见姬月稍稍有了些精神，又与她说了些话，最后还是听她的，带着雪球，喂东西去了。

　　看着一人一兔走远的背影，姬月弯了弯眼睛。

　　雪球在承影碎片身旁生活了这么久，身上灵气浓郁，开了神智后，最多两年便能化形。届时，有她陪着祁景铄，也算是一种圆满了。

　　正想休息一会时，姬月突然敏感地感觉到了天色的变化。

　　原本清朗的天空骤然黑沉沉的，像极了赤火宗第一次来的模样。

　　心中一紧，姬月猛地坐起了身来。

　　这么快，便已经来了么？

　　即使感觉身子有些重，起身有些困难，但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只有前去一探。

　　给易之桃一个合理的死法，再从本体凝结中醒来，届时设个结界，将祁景铄等人挡在结界外，与赤火宗的人决一死战即可。

　　迎着黑压压的天色往府门前走的时候，姬月感觉一阵阵的寒风刮过脸畔，刮的她有些生疼。

　　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想必是昨夜刚刚下了雨的原因，如今风雨欲来，在旁人的眼中也算得上是正常。

　　分明是夏季，她仍披着披风，这幅模样看在路上的家仆们眼中有些奇怪，却没人敢出言拦她。一路上她遇见了急匆匆从院中回屋的董凝天，但也只是草草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董凝天原本想要关切她的话，亦生生被堵在了喉咙之中，只能呆呆地看着她走远。

　　终于到了祁府大门时，整个大门都被人紧紧的栓上了，即使是白天，也没有打开的意思。

　　姬月询问了一旁守门的家丁，才知晓这是祁景铄的意思。他恐怕是怕，赤火宗的人会像上一次那样，丝毫不打招呼就冲进来。

　　姬月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他们想来，别说祁府，整个京都的所有侍卫加起来，也挡不住殿主的一击。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穿透木门，直直刺进姬月的心里。

　　姬月从发上取了一枚金簪，递到家丁的手中。见到此物，家丁的眼神忽的亮了起来，连连道谢后，一改之前的不情不愿，手脚麻利地将门打开了。

　　开门的那一瞬间，姬月将手搭在了腰上的长鞭上。

　　当那股疾风朝她面门刮来时，姬月将家丁猛地向侧一推，远离了危险的区域。

　　伴随着长鞭与剑相击的声音外，是殿主的一阵怒吼：“祁景铄，给我滚出来！”

　　姬月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加重了手中的力气，与殿主的长剑交缠。冷冷回道：“寻他何事？”

　　眸子抬起，与殿主对视时，姬月面色冷静，丝毫不慌：“你们想要的东西都已经拿走了，为何还要来纠缠于我府？”

　　这话本就是为了激怒殿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殿主整个人的面色都难看了起来。

　　“休想唬我。到底是哪个位面的人来助的你？灭我徒儿不说，还伪装成他的样子混入我殿，若不是最后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恐怕你们还想将我赤火殿的灵宝尽数偷走！”

　　姬月心里咂咂嘴，感叹这殿主的脸皮真是厚。当时的情形，分明是映风徒手毁灵阵，实力高得可以吊打这群人，怎么到他这里，就变成了狐狸尾巴藏不住。

　　懒得与他进行过多的纠缠，姬月回骂道：“我看不是有人要偷你们的灵宝吧，是觉得祁府还有榨干价值，便再次前来罢了。”

　　站在殿主身后的人闻言，长剑皆出鞘，似乎只要她再多言一句，便要杀人灭口。

　　姬月冷笑一声，本还没有注意到这群人，如今一看，这群人身上的气息或多或少都沾染了血腥。能跟着这殿主出来的人，平日里皆是立过功的。

　　如何立功？不过是杀人夺宝罢了。

　　像远山书院这样的惨剧，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场杀戮游戏一般，在他们眼中，普通人的命，就像猪狗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心中的温度降到了冰点，正在此时，姬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愤怒的声音。

　　转头望去，只见祁景铄站在远处，迎着狂风，拼命的想要向此处跑来。而他的身后，跟着董凝天的身影，她似乎跑得很吃力，但是仍努力地向姬月的方向望来。

　　分明距离隔得很远，姬月偏生能从两人的眼神中，读出担忧的意味。

　　时间不多了，若是他们前来，还不知会惹出什么样的乱子。

　　虽然当场翻脸，撕破脸皮，有些不好看。但除此之外并无他法，她与殿主离得比较近，就算说了些什么，别人也听不到。

　　深呼吸了一口，姬月手中长鞭用力，压低声音冷冷道：“不是有人偷了你们的灵宝，而是你们偷了这个世界的气运。九宫聚灵邪阵，以白骨与灵宝为祭，形成一个生生不息的活阵，我没有说错吧？”

　　殿主本以为她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普通人，如今听她如今一言，心中大骇。原本还有的一丝怜惜弱小之心尽数散去，神色冷凝。

　　正准备往长剑中注入灵力，便姬月的声音继续传来：“不知，那些白骨，到底是从何处得来？是……屠杀同门，还是灭杀外来之客？”

　　姬月的这句话被她压得极其小声，无端带了些阴冷，尽管周围狂风呼啸，这句话却能直直刺入殿主的内心。

　　心中一阵惶恐和愤怒交杂，他怒吼一声，长剑剑身变红，与此同时，姬月的长鞭尽数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姬月佯装恐惧退后一步，却感觉心脏处猛地一凉。

　　这一剑来得又快又恨，末了还在心脏处向右一搅，即使已经做好了准备，姬月还是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脚下不稳，姬月向后退了两步后，全身一阵软弱无力，自心脏处的长剑被抽出后，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了，往地面上重重一倒。

　　在眼帘合上之前，姬月看见了神色悲伤至极的祁景铄。以及在他身后，整个人濒临疯狂和崩溃的映风。

　　姬月心中猛的咯噔一下。

　　她的本体凝结，之前便一直带在映风的身上。此刻她顺利从易之桃的身体上死亡，想要从琥珀中苏醒，却猛地发现，她整个人被一种极为恐怖的力量压制了，根本动弹不得。

　　而映风，几乎是在看见姬月死去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接近崩溃。他双眸通红，像极了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又像一个身沾无数鲜血的杀神，向前每踏一步，周围的树木尽数枯萎。

　　枯叶还没有来得及落入地面，便被映风强行吸入了手中。

　　一瞬间，枯叶化为长剑，连原本的颜色都尽数褪去，整个剑身幽幽泛着蓝光。

　　不远处，殿主没有想到这位异界来客根本不反抗，眼神瞬间睁大。对姬月的死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了一阵接近恐怖的威压向他袭来。

　　抬眸望向映风，殿主突然感觉，浑身的汗毛在一瞬间全都竖了起来。下意识间，他将自己的长剑置于身前，做出防御的姿势。

　　映风伸手，原本待在姬月怀中的那块蓝色长剑凝结琥珀，几乎是立刻飞到了他手中。被他用力捏破后，祁文曜的身体逐渐散为了烟尘，而一个白衣的身影逐渐成型。

　　逆天自杀，必会伤其本体。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映风的一袭白衣渐渐被血浸染。原本应当是一副狼狈的模样，可配上他冷到了冰点的神情，偏偏令人胆寒。

　　一路上，姬月都在祁文曜的衣袖内，祁文曜这么一消失，她便被摔在了地面的尘埃之中。

　　祁景铄等人在看见映风褪去祁文曜的模样，化为一个白衣男子时，已经完全呆住了。狂风中，他连向前走一步都困难，被从映风身上溢出的威压震住，整个人重重往地面上一摔后，丝毫也动弹不得。

　　映风还未走近，殿主便几乎站不稳了，一阵风刃无孔不入地割伤了他的脸颊，丝丝鲜血溢出，显得特别狼狈。

　　姬月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拼命的想要从琥珀中出来，却被这股威压压得无法动弹，整个人心都揪成一团，含羞草的叶子着急地摇晃着，却毫无办法。

　　“映风，放我出来，我没死！”

　　“不要这样！”

　　姬月一声比一声喊得凄厉，可声音却无法从琥珀中传出去，除了她自己能听到阵阵回声外，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把她还给我！”

　　映风声音嘶哑，听起来虚弱到了极致，可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殿主身后的那群人早已浑身骨头碎裂，像具死尸一样趴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映风。

　　而殿主，也在听见自己的骨头一阵碎裂后，被迫跪了下来。

　　一剑穿透了他的腹部。

　　姬月无助的看着映风几近崩溃，心中不知为何，也一阵阵地疼了起来。脑中忽的出现一个弱小的孩童，呆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房内，抱着自己的剑，一声声哭得委屈至极。

　　映风的剑剑凌迟着跪在面前的那一人，听他一遍又一遍的求饶，最后，终于还是刺穿了他的心脏。

　　与此同时，一声怒吼自他口中逸出，一瞬之下，赤火宗的所有来人，骨头尽数碎裂，血管爆裂，鲜血流了一地，看起来像极了一个人间地狱。

　　与赤火宗内殿中的那副图，极为相似。

　　在这一瞬间，殿主看着映风的脸，突然睁大了眼睛，喃喃道：“承影杀神？”

　　话音未落，他便化为一滩血水，彻底湮灭了声息。

　　这幅场景极其恐怖，可映风却丝毫都没有给予他们一丝眼神，只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来，将姬月的身体抱入了怀中，缕缕泪水从他脸颊旁滑落。

　　原本黑沉沉的天空自赤火宗的殿主死去后，便已经逐渐散去，却又在一瞬间下起了大雨，冲散了一地的血腥。在场的人，根本没有人敢说话，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映风低低的哭泣，他看起来脆弱至极，根本没有之前杀人时的狠厉。他伸手摸了摸怀中人的脸颊，连话都说不完整，哭得断断续续，像个孩子般，乞求道：“你回来好不好？”

　　姬月心中仿佛被划开了一个口子，淅淅沥沥地往外滴着血，突然明白了映风方才为何失控。他曾失去过承影，那种眼睁睁看着承影碎裂的情绪让他崩溃，让他在心中反反复复记了许多次，以至于产生了恐惧。

　　所以，在看见自己出事的那一瞬间，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忘记了姬月可以从本体中苏醒，他怕，怕这次她一消失，又要在绝望中寻找她几百年，又或者，永远都找不到她了。

　　姬月想要哭，却又发现自己如今只是一枚含羞草，无法哭，只能将自己的叶子蜷缩成了一团。

　　正在此时，先前找到的那枚承影碎片从映风怀中跌落了出来，被雨水淋湿了。

　　映风见状，急急忙忙将它从地面上捡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擦干净上面的污渍，一滴眼泪率先滴落在了上面。一瞬间，剑身碎片发出了幽幽的蓝光，温柔至极。

　　姬月猛地舒展叶子，从琥珀中跌落了出来。

　　回过神后，她立刻向映风跑去，她想要靠近他，却发现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感知有人靠近他，便疯狂地抵制着，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

　　姬月声音温柔，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却换来了更加疯狂的抵制。他一脸的凶光，紧紧抱着姬月的“尸体”，像是一只流浪的小狗，护着自己唯一的骨头。

　　月儿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