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风花》伊好

4、04

　　“哎呀我说陶醉，你这个妖，什么都好，就是太理智了。明明心里担心的要死，还死不承认。”

　　颠道人一身酒味，背着手跟在陶醉身后，他说一句小葵便回头瞪他一眼。

　　“看什么看，我说错话了吗。你打又打不过我，还敢瞪我。”

　　小葵撇撇嘴冲着陶醉求助：“陶哥哥你看他……”

　　陶醉顿住脚步，声音极其清冷：“说完了吗？”

　　颠道人呃了一声，瞬间闭嘴：“说完了。”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小葵从中间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知道他们两人讨论的事情和钟素秋有关系，还牵扯了一个叫什么青娘的狐妖。

　　不过她没问，陶醉会说的自然会说，她还是少说话的好。

　　只不过，听颠道人这番言语，怎么都有一番要撮合陶醉和钟素秋的意思。

　　小葵放慢脚步，故意落在陶醉后面，和颠道人肩并肩问他：“你不是自诩最正直的捉妖人吗，你老想让陶哥哥和钟素秋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人和妖在一起违背天道。”

　　颠道人笑了一声，不答反问：“你姐姐不是也知道吗，那为什么还非要和安幼舆在一起？”

　　“你……”她被气得声音都大了，又顾忌陶醉，只能狠狠的踩了颠道人一脚，接着又跑到了陶醉身边，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反正有陶醉在身边，她吃不了亏。

　　留在章家的几人速度很快，不过几个菜，一会儿的功夫就准备好了。陶醉等三人到了正好可以用饭了。

　　素秋看见陶醉过来，心跳忽的加速，她特意找了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

　　吃饭的时候，章父也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出来作乱的狐妖，问颠道人有没有把妖捉住。

　　“没有，让她跑了，不过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周达这个畜生还在牢里，一等秋后问斩，我就不信青娘不露面。”

　　陶醉敏感的看到，素秋在听到青娘二字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素秋。”

　　“啊，怎么了？”

　　素秋看向陶醉，对上他满是关怀的眼神，心里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昨晚我听颠道人说，你也差点被青娘掳走，到底是怎么回事。”

　　素秋放下筷子，看了眼在座的一群人，在看见小葵的时候顿了一下，思量再三也没有说明白那天发生的事情，只摇了摇道：“我没事。”

　　小葵头上戴着的那个发簪是昨天陶醉买下的，在那个摊位上，素秋一眼就记住了这个簪子。

　　只不过他买来随便送给谁都可以，再说自己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被他这么一问，连饭都吃不下了，要她承认自己当时确实鬼迷心窍，差点走上父亲的老路，就为了能和陶醉同生同死？

　　她说不出来，因为她知道陶醉不喜欢。

　　她就该快快乐乐的生活，找一个对她好的夫君，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才好。

　　这是陶醉对她的祝福，也是期盼。

　　“我还有些事，你们吃吧。”

　　巧燕跟着她走了，临走前瞥了一眼陶醉，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但是眼神却没有动。

　　好吧，这两个人，她是真的看不懂了。自家小姐一遇到他的事就像变了一个人，从前那个在钟老爷手心里养着的无忧无虑的小姐再也不会出现了。

　　晚间时分，钟府迎来一位客人，巧燕早早就睡下了，而素秋房间的蜡烛还在燃着。

　　陶醉敲了敲门，素秋轻声问道：“巧燕，是你吗？”

　　“素秋，是我，陶醉。”

　　开了门，陶醉依然没有当时敲门时候的潇洒了，他手里提了一个食盒，朝着素秋示意。

　　“进来吧。”

　　素秋只在中衣外面披了一件外衣，此时坐在陶醉对面，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陶醉摸着腰间的竹笛，面上露出一份愧疚：“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叫你起床了。”

　　“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有睡着。对了，你喝水吗。”她拿杯子给陶醉倒水，可茶水早就已经凉透了。、

　　“稍等一会儿，我去看看巧燕睡下没有，没有热水了。”

　　“素秋，我过来不是要找你喝茶的，你先坐下。”

　　陶醉将食盒摆在她面前，里面是一些糕点，是他特意在客栈做了带过来的。

　　这种时候，做点心的铺子早就关门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客栈的伙计们，味道应该还能凑合。

　　“在花姑子家里，你连晚饭都没有吃，我知道可能是我不该问的，让你心中不痛快了，这提糕点算是赔罪了。”

　　素秋忽的笑了，起身又去加了一件衣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捏了一个点心吃了下去。

　　其实味道很一般，比自己平时在钟府用的还要差，可是想到这是陶醉特意带来的，怎么吃都好吃。

　　“可是，这么晚还要送一提糕点来，不是你的风格。你是不是，还想知道青娘的事情？”

　　陶醉看着她端起那杯凉茶就要喝，先一步止住她的动作，头一次将法术用在这种小事情上。

　　素秋亲眼看着手中的这杯水冒了热气，拿在手中微微发烫，却是正好喝的温度。

　　她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陶醉，我知道你的担忧，也知道你一直都明白。”

　　陶醉并没有将目光从她脸上离开，这就是素秋，一直是最懂他的人，懂他的心，懂他的思想，懂他的所有顾虑。

　　如果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只是一个栖身于竹子的孤魂野鬼，或许他和素秋携手共白首也很好。

　　可是他不是人，他是妖，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不会改变，哪怕他承认自己动心了。

　　素秋很好，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值得被更好的人对待，而他只能默默地祝福着。

　　“陶醉，我听纸素秋说，水三娘的洞中有我父亲留下的法宝，只是我父亲误入歧途才落得如此下场。人若是想要得道修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是吗？”

　　对上素秋干净明亮的眼睛，陶醉摇了摇头：“可是这只是个传说，人只能是人，要经历多少轮回，尝尽世间百味，看过春夏秋冬的变幻，这才是人的生活。”

　　“可是，人却可以成妖的是不是，就像我爹一样。”

　　陶醉皱了皱眉：“素秋，你居然……”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想，可是陶醉，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从前你爱的是花姑子，可是她爱的是安幼舆，她是妖也好是人也好，至少她和安幼舆真真正正爱过了。”

　　那杯水又凉了许多，靠在素秋手边渐渐失了温度，一如她此时的心。

　　“在知道你的真实身世的那一天，我说过我不在乎你是人是精，可你说我必须要在乎。”

　　素秋站起身走到陶醉身前，双眼含泪问他：“可是为什么必须要我在乎你的身份，爱情本就是无法控制的感情，就算我告诉自己我们没有未来，但是我的心是永远在你身上的。”

　　陶醉突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答应花姑子的请求，是自己一直犹豫的心让她受了伤，所以她真正不在乎的是往后的人生。

　　竹林雪夜告别的那天，素秋一句句真心话让他犹豫再三，若是没有花姑子的出现，他怕是早就心软了。

　　会心软，会把素秋放在心上，会带她走。

　　“素秋，你必须要在乎。你和我在一起只有半年的生命，而我就连花姑子的选择都没有。我不能成人，那就意味着没有你半年我一年的选择，我不忍心。”

　　素秋却笑了，眼里的泪都止不住了，她像是那天的梦里一样，抱住了陶醉：“陶醉，我知道你的心，我知道你的担忧。可是我不想带着对你的爱过完剩下的人生，如果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半年也是我喜欢的。”

　　陶醉的双手僵硬的很，无法真的对她做出回应。

　　或许他今晚就不该来，知道了青娘的后续又怎么样了呢，还是改变不了素秋的心，但却让自己的心意也暴露了。

　　“素秋，你别这样，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是真的不忍心，你既然明白我的心，又为什么一定要让事情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呢？”

　　素秋从他怀里出来，泪痕未干：“陶醉，你昨天买给我的簪子呢？”

　　陶醉不知道她为什么又突然想到昨天的簪子，明明话题这么严肃，“那个簪子，被小葵拿走了。”

　　“那你还欠我一个，陶醉，你欠我一个簪子。”

　　她之前的生活过的太束缚了，纸素秋的性格是她一直羡慕的。她看的出来，陶醉身上缺少的就是这种活力，而在这些年中，能带给他活力的是花姑子。

　　既然他对自己有情，她再做一些逾越的事情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