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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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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青稗洗漱完,去阳台晾袜子的时候,闻到阳台有淡淡的烟味。
和赵寒住了一个礼拜,她不知道赵寒原来抽烟——赵寒看起来很符合关楠今天的那顿夸奖,她身上看不出来有不良生活习惯的半点印记。
罗青稗在阳台呆了一会儿才进屋,赵寒正襟危坐地坐在桌子边,她披着的头发垂在肩上,略当着半边脸,有点静若处子的美。
但罗青稗一进来,赵寒便面向着她:“聊聊?”
罗青稗愣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拉了个凳子和赵寒面对面坐着:“学姐,你说。”
但凡要聊一聊的,罗青稗都不擅长。
赵寒像是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似的,默了一小阵,找了个烂开头:“我朋友虽然彪悍,但是没恶意,要是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我道歉。”
“不,不。”罗青稗急着否认:“我很感谢。”
感谢关楠初次见面就帮了忙,还照顾了她那点拿不出手的自尊心——谁会觉得拿打号机打号和折纸好玩呢?她最近天天打页码,两个小时打下来,晚上睡觉的时候胳膊动一下都疼。折纸更是被纸边划破手不知道几回!
赵寒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一下:“我自然没有她们说的那么好,当然也没有你从别处听到的那么不堪……我想,客观叙述吧——我确实不喜欢男生,抱歉,没有一开始就说,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也不必忍着,这是很正常的反应,你初来乍到要换宿舍不易,我去跟阿姨提,我搬出去。”
“不会。”罗青稗说出这两个字,又觉得像是没有诚意的敷衍,她顿了一下,说:“学姐,你很厉害!”其实是想说赵寒确实有关楠夸奖的那么好。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夸赞,赵寒又笑了一下:“行吧,这事你再考虑一下,有想法就说,没有关系的。不早了,睡吧。”
罗青稗哦了一声,把她的那堆资料打包好了,爬上床去睡觉。
罗青稗心想,赵寒喜欢男生也好,喜欢女生也好,除非赵寒找对象是在大街上胡乱抓人而她刚好撞上,否则与她何碍?
难道赵寒还会喜欢上她吗?
谈恋爱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本身是种奢侈,和赵寒?呵!
罗青稗想起她刚进这个宿舍的时候,看见音响,床头灯,看见齐齐整整的书,看见整装挂着的衣服,书架上未开封的红酒,桌角放着的几个化妆品,阳台上凹着造型的花架,郁郁葱葱的绿植……
赵寒是个有闲情雅致的人,而她生存尚难,哪有心情在意这些!
也记得第一回见着赵寒的情景,对方身姿高挑,衣装整洁,那么热的天,即使状似中暑虚弱的厉害,走过的时候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还有赵寒那份礼貌客气,是隔开她们的一道屏障。
家教涵养,罗青稗一样都没学会,这东西掩饰不住,确实是一片空白。
罗青稗是夜在她的小本子上提纲挈领地写:“学姐喜欢女生,那又怎样?”
关了灯之后宿舍里一片黑暗,隔壁的呼噜声都能透过墙传过来,她们宿舍却寂静地仿佛没有呼吸声,胡思乱想让罗青稗了无睡意,但她次日还要早起学习,只能戴着耳机听音乐催眠。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全是混乱的梦境,她在幽深的巷子里拼命奔跑,身后追着的人却还是离她越来越近,近的能看对方跑动时晃着的手臂上的刺青,她慌乱中躲进了旁边一间敞着门的屋子,关上了门,靠在门板上,心如擂鼓,喘气如牛,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须臾之间,砸门声就响了起来,罗青稗浑身筛糠似的,却止不住要透过门缝往外看,她多期望是巷子里有经过的人来救她了啊,但这一看之下,那扇她关上的门不知何时破了个大洞,她和追她的三个人看了个脸对脸。
追逐的人哄她:“门打开,门打开呀!”十分轻佻,但又充满恶意和讽刺的语气,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她知道自己危在旦夕,强作镇定,反锁了门,刚拿出手机要报警,那门不知何时顶上开了两扇气窗,外面的人一下子爬上了气窗,半个身子探进来,嗤笑她:“报警?你还敢报警?”
没有时间报警了,她只能拼死一战,或许才有生机!
毕竟对方是爬门越户,就像古时候的攻城战,她只要守住这道门,或许就有路过的人来救她了!
她俯身捞地上一个快要散架的木凳子,预备拿此来干架,救自己于危难,但一提之下,那凳子却像长了腿似的,钉在地上拿不动,而爬窗的人一条腿已经跨进了门里,有刺青的手臂肌肉绷起,手里捏着一把锤子往她头上砸了过来。
她又拼命拉了一把凳子,还是拉不动——迟了,来不及了,她闭上眼睛,可还没放弃拽那把凳子。
锤子夹着风声抡了过来,濒临绝境,罗青稗哭不出来,只剩下喉咙里绝望的荷荷声,汗如雨下。
“青稗,罗青稗?喂,醒醒!”
罗青稗猛然睁开眼睛,心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汗水顺着脖颈流下来,又痒又涩,她拿手臂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宿舍里只开了赵寒的一盏床头灯,昏黄轻暖的亮光。
“你梦魇了,没事吧。”赵寒跪在她床边,睡觉的时候她的头发都松松挽在头顶,露出整张的脸,神色柔和地。
“没……咳,没事。”罗青稗嗓子里像是被塞了一把刷墙的白灰一样难受,伸手按了按喉咙,赵寒爬下床给她倒了杯水端上来:“喝点水吧,给,有吸管,躺着吧,别起来了,你一身的汗,容易着凉。”
罗青稗捧着杯子,回想梦境里千钧一发的处境,身上一阵冷汗:“对不起,吵醒你了。”
“不要紧。”赵寒坐在床下凳子上,很困顿似的,拿手肘支着后面的桌子:“喝完我放杯子,嗯……需不需要留灯?”
“不用,没事的。”
“还有,你手机耳机掉了,音乐我给你关了。”
“啊……对不起。”耳机掉了,她手机的音乐播放不会停,这二半夜的,赵寒八成是被她手机歌声吵醒的,罗青稗简直不知道怎么道歉。
“晚上睡觉戴耳机不好。特别容易勒着自己,最好不要带。”赵寒放好杯子,自己也上床:“没事了就睡吧。”
“……嗯。”
赵寒床头那盏小灯也熄灭了,一切重归于黑暗和寂静,隔壁宿舍的呼噜声依旧时断时续,罗青稗混沌地想着方才的梦境,不知道多少次梦见了,大同小异的追逐虐打与杀害的梦境,相同的是手臂上的刺青,和被烟熏黄的牙齿。
重复的梦境有时简直能让人混淆现实和梦境,因为真假参半。
这半晌过去了,罗青稗心里的余悸还未过去,心跳沉重地一下一下在胸膛里砸着,夜里听起来像擂鼓。
她侧着身子面向赵寒的床的方向躺着,了无睡意,摸出枕头底下的小本子,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填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梦魇。学姐!”
赵寒是真睡着了,次日起来看见罗青稗已经收拾妥当,坐在桌子前,一手是馒头夹咸菜,一手拿笔在纸上勾勾画画,赵寒敬佩地:“起这么早?”
她也不太睡懒觉,但是七点真的是早起的极限,再早她就能郁闷地炸一波。
罗青稗头也不抬地:“习惯了!”
是真习惯了,她生活要自理,学习也不能不顾,又不是超人的头脑,只能把时间挤出来,扎扎实实地学。
赵寒从自己的零食堆里扒拉出了一盒牛奶放罗青稗桌上:“给你,我也喝不完,这东西放不长久……嗯,就是甜配咸,味道不是很好!”
不给罗青稗感谢或拒绝的机会,人已晃悠着去洗漱了。
嫌弃什么甜配咸呢?罗青稗捏着牛奶盒子,她最近是有的吃就好。
白天没时间伤春悲秋,她一边吃东西一边看资料,英文文献一句看过去十个单词里有四个不认识,还有三个模棱两可的,看的实在吃力,一个一个查吧,得查到猴年马月去!只能硬着头皮似是而非继续看下去。
直到听到赵寒问她:“你几点出门?”
罗青稗看一眼手机:“现在!”她顺手把没看完的文献塞进包里,扎好姿势要搬她昨天扛回来的资料,赵寒拉了一下她:“一起。”
“学姐也出门吗?”
“回家,顺路。”
两个人提着一堆资料到公交站,赵寒还帮她提了资料上车,然后才走。
赵寒自己才踏上公交车,关楠的电话就来了:“昨天拿打号机那破玩意儿戳了那么多下,我今天整条胳膊疼的抬不起来,你想想怎么补偿我吧!”
“请你吃饭。”
“能不能换个花样,干了啥都吃饭,你能不能有点诚意了你!”关楠控诉。
赵寒想了想:“那万福一顿,齐氏一顿,四喜堂一顿……”
“好好好,这个诚意够了!你等着我召唤,唉我跟你说,你这个室友,我对她印象一般,扣扣索索遮遮掩掩的,不大方,咱也不说人家多不好吧,但你是吃过亏的人,相处的时候留个心眼!”
赵寒:“不至于吧!”
“卧槽,赵寒,你是个傻白甜吗,你室友和你一张床上挤了两个冬天都不知道你喜欢女的,李纯明那个脾气和智商,才来了半年,你俩还不熟,你不说她能知道你喜欢女的?你又没把她怎么样,她为啥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一年过去了,你不过是来了个新室友,都能有不相干的人在论坛开帖子讨论你,你真的,真的认为这是自然规律吗?”
赵寒叹了口气:“这不是要紧的事,你不要太担心。”
“哦,不是要紧的事?临保研的时间你大张旗鼓地受了个处分,连个活动一下的时间余地都没有,你一个能保送Z大的人苦哈哈又自己考了一遍研才考到本校,这是小事?”
赵寒:“……我会注意的。”一切都是怀疑,毫无证据,而且,事已至此,追根溯源,多费心力而已。
“赵寒,咱们没有害人之心,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有你平常待人更和气点,多笑一笑总没坏处。”
赵寒:“我挺和气的啊。”
“和气个屁,也就熟了才能忍你!你说你,既没有我这样让人嫉妒的美貌,又没什么狗血的感情纠葛,就就连性格也正正常常,简直平凡到没槽点的人,我实在不知道是哪个眼瞎吃错了药要来搞你,但总之你待人接物注意点,防小人。”
平凡人赵寒:“我到站了,我要下车,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嗯……祝你们愉快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