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六章 林间垂钓时 ...
-
两边是一人半高的朱红宫墙,上头覆盖着琉璃瓦片,地上铺着青玄地砖,周遭皆安静肃穆,所有人都做着自己的事,未敢发出多余的声音。
偶尔遇到几队宫女太监,均停下同谢端行礼,他也温和着颔首示意。
带路的小太监恭敬的走在前头,谢端目不斜视大跨步跟在后面。
太承殿很快便到了,小太监鞠了一躬后便缓缓的退了下去,门口的何公公见到人,顿时喜逐颜开,小声道:“今上在里面等着您。”
推开殿门,迎着人进去。
大殿里头光线很足,且又点着多排蜡烛,明亮程度直逼外面。
高台之上的少年凝神屏气,端坐执笔。
头顶白玉冠,身着玄衣袍。
深目高鼻,眉角入鬓。
领口和袖口处均用金线绣着细致的纹路,同色腰带上镶嵌着红色宝石,虽奢华至极,但却丝毫没有掩盖少年的大气沉稳。
见到来人,晏帝惊喜的放下笔。
“谢郎来了。”
“臣率军回,特来拜见今上。”
“前日刚有消息传来,大夏愿以十座城池与南燕交好,哈哈,谢郎你功不可没!”
谢端温和一笑。
“臣在这儿恭喜今上,所想所愿均得实现。”
晏帝今年不过十二,被先帝推上宝座时年四岁,仅过一年,太后就随先帝去了,偌大的皇宫,只留下晏帝和亲贤王,还有两位年幼公主。
可以说南楚皇室子嗣单薄,但正因如此,晏帝同亲贤王关系亲密,未曾有兄弟阋墙之景。
太妃留下的两位公主,虽不甚亲近,但也衣食无忧。
可同样,除了谢端,晏帝在朝堂之上少有心腹。
“今日召谢郎前来,吾为的是......”
刘唐束着简单的发髻,跪坐在小榻上,手中捧着书。
行行仔细的阅读,偶尔读到晦涩之处,便拿笔在白纸上记下,等到一页看完,才得空去细细研读其中究竟是什么意思。
“礼,违人性之大欲,当废。”
这是书上提出的一个观点想法,她却觉得不太妥当。
礼虽有规范人之意,但本质却是引导。
名家有名家的礼,平民有平民的礼,礼虽抑欲,但若不自制,又谈何心明灵净。
钟鸣鼎食,绝世佳音。
世人皆知。
想来当是夫子拿错了书。
刘唐笑着摇头,并未放在心上,随手便将其放置右手,拿起另一本细细研读。
碰巧李妈妈端着鸡汤进来,见她蹙眉,右手边的书已是乱成小山。
难得的孩子气。
她小心翼翼的将鸡汤搁置桌上,走至塌边,将书一本本的收拾放好,叠放的整整齐齐。
刘唐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无意识的举动,心领神会,放书时顿时注意了不少。
“先将这鸡汤喝了吧,炖了一个半时辰,补身子正好。”
鸡汤有些烫,李妈妈小心吹凉后才递过去,看着她喝完,心满意足的接过碗。
味道鲜美,一碗很快就见了底。
瓷碗离手时,她一时不察,竟失手摔了去。
未等她惋惜少只碗,就见李妈妈手中稳稳的托着那只青花白瓷底碗,面带笑意的看着她。
“小郎君下次可要小心些,碗碎了尚好,但若割伤了手就不好了。”
走到门槛处,仿佛想起些什么,回头说了句。
“久坐伤眼,郊外鱼肉鲜美,小郎君若得空,可否吊几尾,今日的伙食也就有了着落。”
说完,便端着碗跨出门槛。
刘唐一人坐在屋内,宽衣长袍,单手点着额穴,目露疑惑。
若是方才她没看岔的话,李妈妈竟是稳稳的接住了那只碗,动作迅速,神色间未有一丝一毫的慌乱,身手竟不像常年做绣活儿的人。
素白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刘唐思绪颇多,想的久了,头竟隐隐的疼了起来。
总归,李妈妈是她最亲近的人。
思及如此,她从榻上起来,穿好鞋履,放下外袍。
今日阳光正好,郊外鱼肉鲜美。
她又何必在屋内兀自伤神,出去郊游走走岂不更好。
因为是放假时间,松枝早就被告知不必伺候。
无人打扰,谢诣直到日上三竿才懵懵醒来。
横跨下床,支开窗,炎热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外头的人听到里面的响动,小心扣门,得到同意后才捧着脸盆和面巾推门而入。
在这些事上,谢诣不太喜欢外人近身,所以下人们一般都是将东西备好,再由郎君自己动手。
张妈妈提着食盒到清衡院,见谢诣起了,面上笑意更甚,将小食一样一样的摆放在桌上。
“夫人知晓今日放假,三郎定会晚起,这可不,等着您起就送这些来。”
谢诣理好衣衫,慢悠悠的到了桌边,撩起后摆坐下。
张妈妈侍候在一旁,看着三郎吃东西的模样,笑得亲切和蔼。
她也算是小郎君的乳母,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总归比旁的多几分关心。
旁人家中向来是幺儿得宠,可谢夫人却偏生更疼大郎一些,时常记着大郎就忘了三郎,张妈妈看在眼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偶尔提上几句。
小郎君养成如今这性子,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母亲呢?”
“夫人同王家夫人约好,一早就去了点翠阁。”
谢诣擦嘴净手,显然也没太放在心上。
李妈妈等到他食毕后便收拾着东西离开了。
外头酷暑,日光灼热难耐,人虽穿着轻便,但不一会儿还是出了满身的汗。
屋内四角摆放着大盆的冰块,袅袅雾气升腾,迎面扑来的凉意让人静心不少。
松枝在一旁使劲的摇着扇子,谢诣见他满头大汗,也不忍心他再折腾下去,让他得了令便下去休息。
独身一人,无聊之感便涌上心头,桌上堆放着上次夫子给的书,自拿回后,便被人遗忘在角落。
想起当日荀潜不厌其烦的嘱咐声,谢诣啧一声,便想着日行一善,满足了他的心愿。
少翻几页,便觉得昏昏欲睡,想起谢川书房中还有一本他之前无意间翻到的书。
图文并茂,颇为有趣。
想着,一时心痒难耐,便起了将其拿取的心思。
谢诣自己也有书房,但他从小便不爱读书写字,里头的书少的可怜,倒是堆满了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
用时下众人的话而言,便是不学无术。
他知众人评价,依旧我行我素,无所畏惧,风流肆意,不在话下。
踢踏着木屐到了谢川的院外,或许因为相执声太大,情绪太过激动,所以里面的人连他靠近都未曾反应。
谢诣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屏息立足。
“不行,我不同意!”
谢川向来性子温和,难得有如此严厉的时候。
“父亲!”
“你说再多我都不会同意,端儿,刀剑无眼,可知上回你受伤的消息传回,你娘亲担心的几天未眠。”
“孩儿不孝,可保家卫国,乃我南燕大好郎儿当做之事,如今朝堂无人,孩儿更当挑起此重担,今上看重孩儿......”
“今上有今上的揣测,反正我们谢家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谢川说的斩钉截铁。
谢诣没有再听下去,面色阴沉冷硬的离开,并没有惊动里面的人。
漫无目的的走在廊院之中,一时间思绪不清。
他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谢端心心念念的都是战场,都是朝廷?
为什么他就不能为父亲母亲,为谢家多考虑考虑?
明明他是谢家的子孙不是吗?
上回他被人刺伤的消息传回建康,母亲一度晕厥,老太爷也是命人快马加鞭到西北去探慰伤情。
谢诣心绪难平,竟于不知不觉中走出了府门。
外面摊贩众多,如今正是一年最热之际,卖的最欢的当属斗笠和冰饮。
一样遮暑,一样去暑。
谢诣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坐在牛车后面,手旁摆放着简单的钓竿和饵食,手中拿着折叠木凳。
因着阳光过足,即使头上戴着大斗笠,他那张脸还是红的厉害。
鬼使神差般,谢诣紧跟了上去。
牛车行驶到一半,车夫便不肯再前进了。
刘唐倒也痛快的答应,前方山路崎岖,走路尚且困难。
即便是牛车,恐也颠簸不平。
向车夫道了谢,刘唐便提着东西慢悠悠的晃上了山。
山间草木蓊蓊郁郁,深些的地方,竟有半人之高。偶有林鸟啼飞,平添了几分生气。
小路上人影寂寥,她一人走在路上,竟心胸滂湃,生出高歌嘹亮之意。
见四下无人,咳嗽几声,起了个轻快悠扬的调子,蹦出的音竟没有一个在准上。
刘唐唱的颇为投入。
后面传来突兀的笑声。
林中寂静,一点风吹草动便听得清清楚楚。
歌声戛然而止,刘唐向后望了好几眼,狐疑是否有人跟着她。
观察许久,未见人影,这才放下心来。
一潭寒泉,凉意逼人,谭中鱼群众多,轻盈灵动,四周竹林幽深,偶有风拂过,激起一阵飒飒竹叶响动,竹海翻涌,是个难得的休息之处。
还是一次她和李妈妈上山挖竹时无意间发现的。
选好位置,摆好钓竿,刘唐幽幽的坐下来,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竟多了些昏昏欲睡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
刘唐:谁在笑我唱歌?
谢诣:不是我。
刘唐:真的不是你吗?
谢诣:大概是空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