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不殊途》归心一箭

4、第四章

　　洛长离已经走了，洞里只剩下他一人。凌渊焦躁不安地在踱着步，过了会儿又去黑棺附近查探了一番，但没有丝毫收获。

　　这洛长离究竟是人是妖是鬼？怎么会被锁在棺材里？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但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找慕辞。

　　走出洞穴，乌金已经西沉，天色也暗了下来。

　　照着罗盘针所指的方向，他下了山，到了山下的一片树林中。

　　此时天已大暗，空中虽有月亮，但是被树影遮去大半，能见度很低。走了半响，隐约看见前面有个人影倒在树边，他立刻走进细看，竟是慕辞。

　　“慕辞，醒醒……”

　　“别摇了，他重伤昏迷，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从树上传下一道熟悉的声音，他抬头一看，竟又是那女鬼，“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找石妖，所以就到这里了。”说完后见他还是一脸不友善地盯着自己，洛长离大声叫屈，“你不会以为是我把他害成这样的吧，那我可真是比窦娥还冤啊，我才比你早到一刻，到这里时他就已经这个样子了。”

　　见她满脸委屈，凌渊瞪了她一眼，不再和她计较，先把慕辞移至一块平坦且没有树影遮挡的地方，撕开慕辞的外衣，只见他的背上一块黑印。

　　黑印还在不断地扩大，他皱起了眉，这应该是为了破解山洞里的阵法使出裂天星辰这一招所反噬的内伤。他检查了一下，慕辞的身上除了黑印还有一些其他细细小小的伤口，所幸这些都只是皮外伤。

　　借着月光，他从怀中掏出各种瓶瓶罐罐，给慕辞喂下几粒药丸后再把他身上的小伤口清理干净，洒上药，最后撕下布条包扎这些伤口。

　　处理完这些，他的额上已是细细汗珠，来不及擦去，又立刻盘腿坐到慕辞身后，替他运功疗伤。

　　树上的人往下瞄了一眼后，从怀中掏出了锁灵袋上下摆弄着。

　　这是她从树下那位重伤的捉妖师身上拿来的，她亲眼看见石妖被他封入袋中，紧接着他自己也晕倒了，于是她便趁机摸过这只锁灵袋，只是琢磨了半天，她还是找不到解开袋口封印的办法，只能作罢。

　　“石妖啊石妖，本大仙救你一命你却恩将仇报，竟敢拿我的容身之所挡在自己前面，要是破坏了本大仙的肉身，本大仙跟你没完！这次嘛，就便宜你了。”

　　夜深了，洛长离跳下树，早有所料地看见两人靠着树睡着。她放缓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慕辞身边。

　　慕辞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动了动，周身的气流也变得紧张起来。洛长离停下脚步，就这样站着看他，离他不近，不远。

　　说实话，这捉妖师长得倒还不错，眉目如画，出尘的气质浑然天成，只可惜昏迷着，若是醒过来，指不定是天人之姿，想着想着，她不由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新月。

　　许久后，周围的气流柔和起来，他似也熟睡了过去，洛长离这才把锁灵袋放回他的身上，回到了树上休息。

　　一夜过去了，日头已经照进了林梢。

　　她还在做着梦，身下却突然剧烈摇晃起来，还带着扑簌簌一连串树叶掉落的声音。

　　“地震了？！”她猛地惊醒，差点从树上掉下。

　　勉强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缕晨曦，真是久违啊……

　　再往下看去，树下的人眉眼弯弯，笑得恶毒，“我说洛长离大仙，你在棺材里还没睡够吗，这么能睡？”

　　好梦被破坏不算，竟还被他一番嘲弄，洛长离大为不悦，但她心思一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不知道能吃会睡是福吗？”说罢雷霆一掌拍向树身，自己轻盈地掠向远处的地面，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树下的人还在琢磨着她那别有深意的笑容，待反应过来已是落叶满身了。那些刚长出的新叶落到发上极难清理，他清理了半天才把自己拾掇干净。

　　看他眉头皱地像十八褶包子，一旁的洛长离笑得前仰后合，“真是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

　　“哼，大丈夫才不与你这种睚眦必报的女子计较。”凌渊潇洒地一拂袖，转身去查看慕辞的伤势了。
　　洛长离闲的无聊，也凑了过去，小声嘀咕着，“昨天夜里还对我有所防备，怎么现在又晕了？”她伸手摸了摸病患的额头，“他的额头很烫，应该是发烧了，得赶紧找大夫医治。”

　　“荒山野岭哪来的大夫。”凌渊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白痴一样，“这样，你帮我看着他，我去找些草药。”

　　洛长离回以看白痴一样的眼神，“这里是山下，只有树木，没有草药。”

　　凌渊满脸狐疑地盯着她，显然是觉得她的话可信度很低。

　　自己就那么不值得被信任吗，洛长离愤愤地一跺脚，“来之前我就已经查看过了附近，都是树木没有草药，你若相信我，就背上他跟我走，我知道哪里有村镇。”

　　洛长离见他还是杵着不动，眉头一皱，“我也知道什么叫人命关天，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算了，非常时期，就信她一次好了，之前她不是还帮自己疗伤吗。”凌渊心道，他背起慕辞，猛然想起，“你的蓝花不是可以治病吗？”

　　“什么蓝花，它叫灵花！”洛长离纠正他，“哎呀，算了，实话告诉你，灵花是靠我体内的力量幻化而成，虽可以治疗百病消灾驱邪，但它只能隔一段时间长出一朵，之前那朵已经给你用了，现在我也变不出蓝花。”

　　凌渊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哦”了声，道：“带路吧。”

　　“跟紧我，可别走丢了。”洛长离不太放心这个白痴。

　　“你别把我当白痴啊！”凌渊怒道。

　　洛长离哼着小曲走在前面带路，她记得子琴说过，她就住在大荒山附近的镇上，至于那个镇叫什么，怎么去，她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洛长离是谁，堂堂大仙一枚，肯定能找到那个镇的。

　　只是，走了大半天了，仍不见村镇。

　　“什么时候能到？”后面的人催促道。

　　“很快很快，再走几十里地就到了。”洛长离打着马虎，拼了命地在脑海里搜索着路线，但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悲惨的事实——她的确把路线忘得一干二净了，而且好像真得迷路了。

　　她很担忧啊，后面的人看不到村镇，肯定会以为自己是诓他，指不定就从背后一剑刺来。她还是与他保持安全距离比较好，说着洛长离加快脚步，与他拉开了一段很长的距离。

　　后面的人当然不知道她的心思，一脸莫名其妙。

　　太阳已在头顶的正上方了，她走得口干舌燥，想稍作歇息，转头却看见身后之人那能够吃人的眼神，便只能打消念头，继续赶路。

　　东绕西转，估摸走了两个多时辰他们还是没能找到村镇。

　　就在她快要头晕眼花分不清方向，即将被后面之人大卸八块时，凤凰镇的镇口牌楼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眼前。她揉揉眼睛确定这不是海市蜃楼后，惊喜地喊出了声，“到了，到了！”

　　“……到了吗？！！”后面的人咬着牙道。

　　前面根本什么都没有，他只看见一条望不见尽头的路。

　　　“真得到了呀，你仔细看看，那上面不是写着凤凰镇吗？”洛长离手指道。

　　他拼命把自己的双眼睁到了极限，依旧什么也没看见。

　　“你又不是瞎子，怎么就看不见呢！”洛长离急的想把自己的眼珠安在他身上。

　　“……”凌渊已经忍无可忍了，她怎么就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他觉得自己就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相信她。

　　洛长离看着他那冷冽的脸色，缩了缩脖子。算了，管他看不看得见，带着他们直接走进去不就好了。

　　“结……界……”昏迷了百年的重伤病患终于睁开了眼，吐出二字。

　　他说得很轻以至于洛长离没有听清，她跑了过去问他，“你说什么，说清楚呀。”

　　可惜病患说完后便又昏迷了，无法醒来再说一次。

　　“他说前面有结界，你笨死了。”凌渊道。

　　洛长离猛地醒悟过来，想不到自己堂堂大仙竟然没有看出前面有结界，当下又羞又恼，“你还有脸说我，你不是也没发现吗，还要靠这个病秧子来提醒！”

　　“是啊，在下只是一介凡人，自然比不上你这假冒的大仙！”

　　“谁是假冒的！本大仙是如假包换货真价实！”

　　两人针锋相对，大眼瞪着小眼。

　　那个被洛长离叫做“病秧子”的人好想好想醒来提醒他们，“在下是伤患，还发着高烧呢，你们能不能顾及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