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不殊途》归心一箭

13、第十三章

　　苍黄的天空偶尔掠过几只昏鸦，停在了老树上呱呱叫着。

　　“医者仁心，我看是良心狗肺才是。”洛长离于风中站立，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手中的刀刃还在滴着血，一滴，两滴，蜿蜒成一条小小的红色溪流。

　　尸体旁的妇人冷汗涔涔，她紧紧地着攥住洛长离的腿，连声哀求，“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我是有苦衷的，我是有苦衷的。”

　　洛长离低头睨着她那双手，再慢慢地向上看，脖子、下颌还有那双含泪的眼睛，这样的眼睛……当年林父和子琴也必定含泪跪下苦苦哀求过她吧，可她又是怎么对她们的！

　　强烈的怒意瞬间翻滚着，她恨不得举起刀立刻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但这样做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她冷笑着，握紧了手中的刀，强捺下怒意，

　　“说吧，是有什么苦衷，说得好听，我就放了你，说得不好听，那就……”她手中的刀瞬间滑过，妇人的脖子被薄如春冰的刀刃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妇人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脖子，还好，没事没事……她松了口气，手朝着地上的尸体一指，“是他，就是他，是他逼我这样做的！他见不得林家医术比自己厉害，心生妒忌，给了我银两让我去撒谎诬陷林大夫，而我、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才答应他，你就饶了我吧，下辈子我给当牛做马报答你。”

　　把罪名嫁祸给一个死了不会说话的人，真是活脱脱一副小人的嘴脸！洛长离撇嘴笑着，眸中却毫无笑意，“照你这么说，他才是罪魁祸首啊。”

　　“对，就是……”妇人口中的“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洛长离已经一刀下去。她的左臂飞了出去，顿时鲜血喷涌。

　　“啊－－”凄惨的叫声响遍天际，树上的昏鸦受到了惊吓扑棱棱地四处逃窜。

　　空中飘下几片黑色的羽毛。

　　洛长离不为所动，冷徹的双眸似夹霜带雪，手一吸，怀中多了一个嗷嗷大哭的婴儿，“你看，多可爱的孩子啊，白嫩的皮肤，粉红的小脸，像不像你的孩子……”

　　妇人惊恐地睁大了眼，尖叫道：“孩子！孩子！我的孩子，你还活着……”她顾不得疼痛，踉跄地跌了过去。

　　洛长离一脚把踹开她，举起手中的婴儿冷然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妇人又极快地爬到了她的脚下，哀求道：“我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小儿，不要杀我的小儿……”

　　“心痛了？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是没有心的，子琴他们可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为什么？”妇人轻蔑地笑了起来，怨毒的目光如蛇，“那是她活该！报应！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儿，他们就要为我孩儿偿命！”

　　“简直是笑话，你的孩子是被毒蛇咬伤不治而亡，怎么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镇上的另一个孩子也是中了毒，他都快要断气了，他们还能把那小孩从鬼门关里救回来，而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他只是被蛇咬了一口，他们却说救不了，他不是医术很高超吗，为什么会连我的孩子都救不了，为什么！既然他救不了我的孩儿，我就要让他在镇上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哈哈哈……孩儿啊，娘替你报仇了！”

　　“疯子！”举刀划过，妇人的另一只手臂被洛长离卸下。

　　“你害子琴家破人亡，今日我便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孩子死在面前，而你，作为他的娘亲却没有办法保护他！”洛长离举起手中婴儿冷笑。

　　“不！不要……”妇人痛苦地扭曲着身子，她想要夺过洛长离手中的孩子，但是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双臂了。

　　这时，她的嘴里喷出了大口大口的血，一双睁着眼睛兀自突出，身体一动不动了。

　　“好心狠的女人，见不得自己孩子死去，竟先咬舌自尽了。”洛长离讥诮着，松开了手，一片黑色的羽毛飘悠悠飘悠悠地坠下。

　　她闭上了双眼，微笑着。

　　子琴，我为你报仇了……不，还有很多伤害了子琴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提了刀前往镇上，一道白色身影落下拦住了她。

　　“杀孽太重，怕是难入轮回。”

　　洛长离睨着他，不咸不淡开口，“我本来就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

　　“洛长离，莫要让仇恨蒙蔽你的双眼。”

　　“你废话很多！”她面露不悦之色，“让开，我要去杀人了。”

　　慕辞却挡在她的面前丝毫未动，刚才的景象他都看见了，但因功力消耗过多无法及时出现阻止她。现在他既然站在了她的面前，就绝不能让她继续杀人。

　　一旦沉沦在杀人乐趣中，将永困梦境，万劫不复。

　　瑟瑟秋风扫起地上的落叶，寒意十足，洛长离眸中的寒意更甚。

　　她缓缓地抽出刀，“既然你不让开，那我就只能杀了你。”

　　“你的故人还在等着你。”他平静地说道，剑挑起地上的落叶，滚成圆球，忽又散开，朝洛长离而去。

　　那是一张熟悉的人脸！烟波，她还在等着自己。洛长离猛地一震，眸光闪动，抽刀格挡，落叶被刀身的真气一震，失去了力量纷纷落地。

　　“我是绝不可能放过害我之人的！”她说出这句莫名的话，接着道，“这招叫耳清目明，送给你！”刀光划过之处，刀法皆化作狂风骤雨席卷而去。

　　慕辞手中的剑泛出光芒，猛地出鞘，“莫逆于心，回你！”剑势如黄河之水，破开一切，如云如雾如风如电。

　　“暗度陈仓，接招！”洛长离别有深意地一笑，刀法华丽炫目，角度刁钻，刀光凌厉，刀影翻飞，声势惊人！

　　“引蛇出洞！”慕辞的招式信手拈出，千万道剑光互相交错，虚虚实实，却巧妙破解她的招招式式。

　　刀光剑影纷飞，许久后，许是风也累了，落叶终于安静地落地。

　　剑抵在了她的身前，在往里几寸就是心脏了。

　　洛长离擦去了嘴角溢出的鲜血，淡淡道：“我输了，你要杀便杀吧。”

　　空气仿佛凝结，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眸光相对。

　　慕辞的眸中却带着犹豫，久久没有动手。

　　“下不了手？可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洛长离勾起了唇角。

　　下一瞬，她眼神一凛，踢起脚下的刀不偏不倚击落了迎面而来的袖箭，同时和慕辞两人退开了几步。

　　他们先前站的的地上多了十几只袖箭，若刚才两人没有及时避开，怕是要被这些暗器戳成个刺猬。

　　趁着此时，慕辞凭空掠起，剑光一闪间，如流星的速度刺向了身后之人，一剑命中。

　　来人咳了几声，终于现形。

　　“你们是串通好的？”贺新宇回想起他们过招时的一言一行，恍然大悟。

　　“没错。”洛长离似笑非笑地走上前，伸手便要拍向他的肩。

　　贺新宇不着痕迹地避开她这一手，双眸眯起，“梦境中我一直以虚体存在且处处留心，你们是怎么发现我在梦境中的？”

　　洛长离不以为意地收回手，扯了扯嘴角道：“因为你留下的破绽太多了。就说在梦中吧，你幻成凌渊的样子不断蛊惑我让我丧失心智，在我清醒后，见困不住我，便用琴声加强了咒术再次让我失去心智，但琴音控制的范围毕竟有限，所以你应该就在我们的身边，只是我们看不见你而已，对吧？”

　　贺新宇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光，没想到洛长离竟能识破自己。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我们只好上演一幕生死大战，我故意受伤，慕辞却下不了决心杀我，这样呢你就会迫不及待想要尽快除掉我，嘿，你的狐狸尾巴不就暴露出来了。”

　　“倒是我把你们想简单了。”贺新宇脸上浮起了笑意，“你们的确不一般，不仅能摆脱琴声的控制，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出破解之策，在下不得不佩服。”

　　“佩服就对了，我可是下凡历劫的大仙，再说还有这么厉害的一位美……高徒帮忙，对付你简直易如反掌。”

　　“哦？”贺新宇眉头跳了跳，轻笑道，“两位既然这么厉害，那就请自行走出梦境吧。”

　　“诶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想帮我们我们走出梦境？”

　　贺新宇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那这样，你带我们走出梦境，我们就放过你一命，如何？”她拖延着时间。

　　“可以。”

　　这下轮到洛长离呆了，这人，这么好说话？

　　“只要你们能再找到我，我就告诉你们走出梦境的方法。”贺新宇诡谲一笑，从袖中甩出了七八颗烟雾弹。

　　霎时间烟幕尘土弥漫，看不清眼前一切。

　　等烟雾散尽，贺新宇已经不见了人影。

　　“又跑了！”洛长离一脸懊丧，“我们……好像又走投无路了。”

　　“你又想试探什么？”慕辞淡淡瞥她一眼。

　　又被发现了……洛长离干笑着，原本只是想看看他是否会流露出些许走投无路的神色，现在看来是无望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总能识破洛长离的一切。

　　洛长离定定瞅着他，唇角一勾，“也没什么，就是让我这些朋友闻了闻他身上的气味。”

　　衣袖一挥，数十只的蓝色灵蝶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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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告诉我，这些究竟是什么！”

　　一剑刺出后，又是朝左边一剑砍下。

　　已经是第三波了！这些似人非人的东西虽没什么战斗力，但就是无论怎么砍，怎么刺，怎么戳，甚至手脚和身子已经分离了，可就是死不了……

　　又有几个不要命的往里冲，很明显就是冲着里面的肉身去的，慕辞的话当真是应验了。

　　头疼啊！

　　其实他也想过，自己处在幻境中，兴许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但他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万一他们回来了却找不到自己的肉身，冤魂怕是会日日夜夜缠着自己吧。

　　阿弥陀佛，那他就真得完蛋了！

　　心下思虑间又解决了一波，念动咒语，干脆把他们统统收到锁灵袋中。

　　动了动酸麻的手臂，总算是可以喘口气了，他又听见屋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会吧！！！”

　　跃上房顶，果不其然，这些东西也学聪明了，正面强攻不成竟迂回包抄。

　　“我、受、不、了、了！”他的怒气达到了顶峰，剑影疯狂地飞舞，屋顶上又多了几十具尸体。

　　提了提锁灵袋，很重啊，膨胀得也像个肉球了，不会爆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