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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下朝时,同僚和舒渝说起宫中橘子长势不错,说得她馋虫大动,蠢蠢欲动,搭一下陆正流的肩道:“老大,要不咱们去偷一个。”

      不料陆正流却猛地甩开她的手,一点面子不给:“要去你自己去。”

      舒渝见他发无名火,轻晒道:“你夜里过得不舒服也别找我撒火,不吃就不吃呗。我自个儿去。”

      陆正流指着舒渝冷哼道:“你还有心情吃橘子。盐贩子要是跑路,咱么俩人头都得搬家,我陆家好歹还有个明年要进宫为后的小丫头,你呢。萧首辅不是要致仕了,穆成震跟你家关系又一般,不好好办案,我看到时候谁保得住你!”

      两位同僚见势不妙,打着哈哈拔腿就跑。

      舒渝懒得管他们,她不知那根筋抽了,梗着脖子嘴贱道:“江公公呗,人都给我打包票了。”

      陆正流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舒渝道:“我看你是昏头了,你知道萧盏荣为何致仕?”舒渝估计陆正流是气急了,才口不择言道:“不就因为跟宫里那位年轻貌美的太后娘娘有了瓜葛,你身为他的门生好的不学尽学些旁门左道对得起萧盏荣吗!”

      舒渝闻言也怒了,一撩袖子叉腰道:“陆正流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有瓜葛,什么叫偷鸡摸狗,我跟谁偷鸡摸狗了,啊,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我跟你说!”

      大昭民风彪悍,官员不论文官武官,遇到外敌那都是敢冲锋陷阵的料,萧盏荣就一火爆脾气,舒渝是他门生,争强好胜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陆正流情知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要他收回来是不可能的,但是要他道歉这老脸也拉不下来,当下冷哼一声甩袖脚底抹油要跑,舒渝哪是随他骂的主儿,立刻撒腿追上去。

      人遇到危险总是能爆发出极大潜力,陆正流竟然一路跑进了春和殿,两眼擦黑竟一头撞到抱着垒成山高的橘子往前走穿鹅黄袍子的人,身后芳灯倒吸口气,舒渝见到那黄澄澄的衣角,又看到芳灯,连忙冲上前,拨开陆正流,从橘子堆里把人抱起来,掐着那人肩膀,正要喊“皇上”那个皇字却卡在喉咙出不来。

      江崖柏神色自若从舒渝怀里坐起身,目光澄明望向她身后,舒渝这才想起陆正流还在后头,忙撒开手拍拍袍子推开,颇为尴尬地抚了抚鬓角:“是江公公啊,哈哈,您没事吧。”

      陆正流也回过神,拂去尘埃起身道:“见过江公公,方才多有得罪,公公勿怪。”

      江崖柏看他一眼:“陆大人安好。今日急急入宫,可是来看望令侄女岚娘子的?也是岚娘子福气好,叫娘家人时时挂心。”

      陆岚便是陆家为小皇帝择出的皇后,眼下提前在宫中做秀女,学些礼仪书画什么的。陆正流还没弄清状况,舒渝朝陆正流努了努嘴,示意他赶紧顺台阶下,否则这般冒失闯进殿中,便是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

      陆正流叹口气,躬身道:“正是,宫中路繁殿多,不知公公可否为臣领路?”

      江崖柏眉宇间一股清霭笑意,声线醇和道:“不行。”

      陆正流一愣,看一眼舒渝,舒渝也回望他,陆正流示意道:姓江的耍我呢?
      舒渝:你别看我,我不知道。

      陆正流:甩锅侠,回去告诉你师父。

      又听江崖柏朗声道:“芳灯此时倒是有空,不若叫他领陆大人去秀阁如何?”

      陆正流皮笑肉不笑,早八百年没见过岚丫头见面又有什么话好说,还不如回去陪陆丛相亲,但当着江崖柏的面,陆正流只好忍气吞声道:“正有此意。”

      个屁。

      一阵风卷着落叶吹过,空荡荡的春和殿只剩满地橘子和舒渝对面的江崖柏,他捡起一只橘子走到溪边洗净又用手帕擦拭,去皮摘下一片橘瓣递来,舒渝唇上一凉,几乎能感到他冰凉浸骨的指尖,橘子幽幽的甘甜香气。

      她皱眉退开几步,那人的手忽地扼住她的下颌,冰冷的的手激得舒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江崖柏却温声细语道:“不是说想吃橘子吗?”

      舒渝别过头,张口道:“你听到了唔.......”话音未落,舌尖便是一重,牙齿磕破包衣,橘肉的清甜滋味霎那间在唇齿间四下泛滥开来。

      “好吃的话让三春给你送去。”江崖柏收回手,望着她淡淡道,“宫中到处都是耳朵,记得下次别乱听人说话。”

      “你怪我提起你承诺那事?”舒渝吞了橘子,含糊不清道。

      江崖柏长眉轻挑,不知是不是橘子太甜的缘故,舒渝见他笑起来却如清风蜜橘杂糅般甘甜清爽,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惑人味道:“我指的是另一桩,至于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这日大约不宜说话。

      舒渝又一次嘴快道:“司礼监掌印太监可是肥差,谁知道你能在这个位子呆多久,永远不过是就当下而言。”

      江崖柏望着她不知想到什么,竟然笑了笑:“舒大人觉得我保不住你少卿的位置?”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鼻尖掠过一阵恶臭,舒渝看一眼面前横陈山岗的裸.尸,苍蝇嗡嗡飞鸣,刚吃饱的肚子开始翻江倒海起来。回头望去,最爱洁的那人正一身短打,手套面罩全副武装,翻会儿尸身就要休息一会儿的娇弱那模样,不禁长叹口气,只觉得江公公实在较真了些。

      说什么怕她丢了饭碗,砸了自己招牌非要跟着来,还不许陆丛跟着来,支使他去带陈方他们找府尹麻烦。这都什么事儿啊。

      舒渝拉紧口罩,屏气凝神继续干活。

      “那尖丁左脸靠近下巴有颗痦子,”舒渝道,“恕之若是见着尸身上有这标记便叫我看看。”

      江崖柏头也不抬:“这里大多尸首都有些日子,面目全非,要是那尖丁给人毁了面也不能认出。”

      舒渝理所应当地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新鲜的尸身身上有股失禁的腥臊味,皮肤肌理也比常人稍稍冷些,但仍具弹性,大海捞针的找法我可吃不消。”

      江崖柏若有所思点头,似乎想到什么,眉头轻轻牵动两下。

      掌灯时分。

      好半日功夫,两人总算捞到几具与当日那尖丁身形相似的尸首,舒渝花钱使了几个地痞帮她背回黑房子,衙里仵作宋老头前些时候去了,顶替他的是他儿子,因他天生驼背,人称宋驼子。

      舒渝和江崖柏立在黑暗一隅。

      宋驼子点亮烛台,火光下木板床几具男尸个头不一,大多面上血肉模糊,夜里看来好不吓人。

      宋驼子擦擦手,将烛火凑近尸首挨个瞧了瞧手脚,半晌回头对舒渝皱眉道:“这几个人年纪相差十岁上下,高低胖瘦均不同,不知舒大人要找的那人生前是何模样,死后竟会差别如此之大。”

      舒渝佯装听不出他的讥讽:“那尖丁大约八尺不到七尺多,人死后身子缩短也会变瘦不少,不是你教我的?”

      宋驼子捻了捻胡须:“那也不会变矮这么多。”他走到东边第一具边上,随手扯开白布露出男尸的脸,“这人肋下有疮伤,鼻梁骨碎了大半,是被人重器击头而亡,何况其身材羸弱绝不是生前强壮之人,这都能看错,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

      舒渝没吭声,边上江崖柏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色,好在黑夜遮盖无人察觉。

      宋驼子讲的这么多尸首都是江崖柏寻来的。

      宋驼子一具具尸首讲解过去,轮到最后一具,宋驼子顿了顿,眼中神色渐渐严肃起来,舒渝见状上前道:“老宋,这具是不是.......”

      宋驼子举手打断她,他搬出一顿器具,用小锤子轻轻击打男尸的头部各个位置,舒渝听得仔细,忽听江崖柏道:“等等。”

      舒渝和宋驼子皆是一愣,后者不满地眯起眼:“舒大人,这位是......”

      舒渝适才记起忘了介绍,忙道:“这位是江公公。”

      江崖柏的名字或许没几人知道,但江公公的名头却是无人不晓。宋驼子也不吭声,继续敲,不料江崖柏再次打断他:“慢着。”

      宋驼子也不是好相与的,当下罢了手,扭头跟舒渝说:“舒大人,这人你从哪带来的就从哪带回去,我宋驼子一个吃死人饭的也不怕得罪人。”

      舒渝拖了江崖柏一把,对宋驼子笑道:“您老继续。”又对江崖柏使了个眼神,不料江崖柏完全不理会,一把攥住宋驼子枯槁的手腕:“我说停下,这里有淤血。”

      宋驼子也生气,冷哼道:“别当我没看出来,方才那几具男尸是你寻来充数的,舒大人的眼睛还没瞎到这个地步,眼下又要在老驼子这班门弄斧么,有没有淤血我如何不知。公公还是出去好,黑屋子怕脏了您的手。”

      江崖柏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小刀,俯身在男尸额头上画起了十字,掀开一小层头皮,又回身一把夺过宋驼子那锭小锤子和长钉,比着先时那位子径自敲了下去,吭吭的头骨碎裂声在烛火劈啵声中渐次响起,听得众人心惊肉跳,

      舒渝咽了咽口水,一错不错江崖柏铆足力气心思钻开那颗头骨,宋驼子扶着木板冷眼旁观,过了许久,头骨破开一道小口,吹开那层白沫,舒渝惊奇地发现里面竟然真的有道黑血块。

      宋驼子也凑上来,苍老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回事?”

      江崖柏一面擦手一面淡声道:“他额上有淤血,你敲过那处时声音比别处沉闷许多,故而我猜底下有淤血。”

      宋驼子用过了火的镊子小心翼翼取出血块放在白布上,抬眼在看江崖柏,神情中多了点郑重:“你当过大夫?”

      江崖柏轻晒道:“宋老方才不是说了,江某只是关公门下耍大刀。”

      宋驼子眯着眼打量他,动了动嘴。舒渝见两人又要掐起来,忙抚掌笑道:“老宋,你说等咱们找到死因我做东请你好好搓一顿如何?再说干这行除了令尊谁比得上老宋你是不是。”

      宋驼子鼻子里哼一声:“舒大人少给我戴高帽,验尸本来就是仵作的活计。”他望一眼男尸,对舒渝道,“更深露重,这处离城里远着,怎么不见陆侍卫?”

      江崖柏听到陆丛的名字,无意识瞥一眼舒渝,舒渝见他望来,有些莫名,对宋驼子道:“借我两匹马,回头我让荟云给你送回来。”

      宋驼子头也不抬:“前几日驿站来了个大官,非要管咱们要换马上路,不给便抢,眼下马厩里不知还有几匹,舒大人自己去瞧瞧,要的话牵去便是。”他倒是没忘了刻薄江崖柏两句,“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没把的。”

      江崖柏眸色一沉,周身煞气溢出,一副要见血不可的模样。舒渝吓一跳,急急道了谢,拽着江崖柏出门。

      走到一半,江崖柏便甩开她的手,舒渝见他眉间一片戾气,不由笑道:“江公公,实在对不住,老宋这人没读过书,嘴上每个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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