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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舒渝见他揭破,也坦然道:“崔兄如此说,我也不好瞒着。在下鄙姓舒,单名渝,无字,不才小有气运,眼下在大理寺任职少卿。”

      方不惭从善如流道:“原来是舒少卿。”

      崔子光倒是一愣:“原来你就是那个女少卿。”陆丛横眉怒目瞪去,崔子光丝毫不引以为意,双目中反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朝方不惭投去几眼。

      方不惭浑然不觉似的与舒渝谈论了好些时事,他触类旁通,举一反三,问得又急又稳,舒渝一时没抽开身,待她好不容易歇口气口水时,却才见已到百珍楼楼下,只道时间过得极快,弹指间便飞逝而去。

      崔子光做东,舒渝也不跟他客气,林林种种菜肴点了三五十份,抱着吃不完也要打包带回去给宅子里那群老幼尝尝的心思,崔子光却以为她真饿了,故而大手大脚,不免有些瞧不上眼:“舒大人,你放走了我的小娘子,不给个解释吗?”

      舒渝笑道:“子光兄这话就不对了,你口中那小娘子是户部尚书穆成震之女,萏镇韩县令之妻,劝你还是别打人家心思了。”

      崔子光却轻蔑一笑:“若是尚书爱女,如何会嫁给一个小小县令,少卿大人糊弄我呢。”他话锋一转,“饶是真是穆尚书之女,恐也是不得宠的,少不得我用银钱周转一番便是了。”

      舒渝筷子不停,闻言只轻扬嘴角,笑意未达眼底:“子光兄慎言,恕舒某直言,那日见你与石家之人同行,量财力在众人中并不拔尖,适才数月不见,怎么忽地手上有了大把可周转的钱银?”

      崔子光眉头一挑,对方不惭点点舒渝笑道:“少卿套我话呢,不惭你可得帮帮我。”

      舒渝的视线随着崔子光转到方不惭身上,当日他还跟着石家女婿黄秉文当一名小小主簿,今日一见又成了崔子光的随从,叫她不得不好奇。

      方不惭这日穿一身浆洗过的旧衣,葛巾束发,通身打扮不知情的还道是哪位老臣底下门客,他声音朗朗道:“回少卿的话,崔公子此番来煜京,是与少卿做生意来的。”

      舒渝闻言却笑起来,不顾脸色陡变的崔子光,转头对身后陆丛道:“听见没,叫你做事仔细点别露了马脚,这不,教人家千里迢迢寻上门来。”

      陆丛却瞥一眼崔子光道:“不可能,大人若不信大可去铺子里瞧瞧近日的收账可有遗失,铺中伙计并全家老小不是在舒家庄子上做活的便是家生子,签的死契,外人只有一孤女,还是大人自己在洪灾时捡来丢铺子里打杂的,大人您忘了。”说到最后,他语中竟有一丝委屈。

      舒渝拍拍他的胳膊煞有介事道:“说你两句就气着了,真娇气。”被说娇气的陆侍卫一头雾水望着舒渝,又听那头崔子光抚掌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舒大人竟让随从一一道来,真是个爽快人。”

      舒渝摆摆手,假意生气道:“子光兄千里迢迢而来,舒某没点表示岂不是对不住故人。”

      方不惭出声道:“方某有几句话要私下说与大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舒渝立刻望向崔子光,见他意料之中的神情便知今日这出已是他预料之中,笑着罢筷起身:“刚好我也要两句话要对不惭兄说,陆丛你在这陪子光兄喝两杯,我去去便回。”

      陆丛看一眼方不惭,见他一副弱不禁风的身板,再瞧一眼崔子光看似孱弱方才却抵住了穆青长鞭袭来的手,决意还是帮舒渝看住崔子光为妙——谁让今早教他们撞上那伙计是崔子光船上尖丁呢。

      崔子光饶有兴致打量一眼端坐一旁面色肃然如石雕的的陆丛,笑道:“陆侍卫不喝两杯,这儿的佳酿便是舒大人也无福日日消受得起,今个儿便宜你了。”

      陆丛接过杯子却不喝,崔子光又问起,他慢腾腾道:“这酒色浊而沉,中有沉淀,闻着虽香但香气隐隐辣鼻,轻晃两下便可闻到其中药材气味,当归党参应有尽有,可惜太补,色香俱不如人意,味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甘甜却不爽口,弃之可惜食之无味,鸡肋耳。”

      崔子光听他一番见解颇为不信,取来一张纸教他写在纸上又让小二交与掌柜查看,对陆丛笑道:“要是赢了你可要个彩头。”心里却是认定陆丛会输,一个当侍卫的俸禄每月二三两银子,这样的美酒一坛子少说十五两,岂是他品鉴得出的。

      陆丛点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崔子光笑道:“自然。”正说着门外传来掌柜有些蹒跚地脚步声,崔子光叫人引进,他却道要见见写出这单子的人,崔子光愕然,不必再多看就瞅瞅百珍楼掌柜这迫不及待的询问便知陆丛这彩头是拿定了。

      “我那朋友不见人,掌柜请回。”

      老掌柜恋恋不舍环顾四周,又觉得面前两人也不像品酒之人似的,罢手道:“也是,打搅客官清净,若那写单子的先生再来,请为余某挽留一番。”

      崔子光觑一眼装傻充愣望天发呆的陆侍卫,回神道:“一定一定。”忽而记起一事:“老掌柜姓余?”那舒渝在外头也谎称姓余,莫非二人有何牵扯。

      老掌柜一愣,随即满露不满:“姓余如何,客官莫不是对余姓心存偏见?”

      崔子光见他动怒,忙道:“非也。”又笑着说,“不知掌柜可认识舒将军?”一旁望天的陆丛迅速回头望他一眼,满脸莫名其妙,余掌柜毫无动容之色,略带疑惑道:“舒将军不是战死了,客官有什么事?”崔子光见二人如此情状,认定他俩没有交集,便任他们去了。

      那头舒渝却被方不惭惊到了,说起来要她被惊吓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人忽然取出一枚玉笛递给她,这玉通体雪白莹润,最妙的是笛子中段一道隐约的红色纹路,沿着笛身蜿蜒而上,仿若血色浅溪。

      舒渝常年待在承王别宫,什么样的古董没见过,却没见过这么极品的血笛。只一眼她便看出,这玉定是塞在故去之人喉咙口,叫他的血肉千万年滋养了玉才生出一道血痕,雕刻血笛的人也很有本事,竟然顺着纹路刨去了多余的玉料,舒渝掂了掂,只觉那人下手狠,刨去的边角料少说也有几两重,可做几块玉佩玉簪不在话下。

      这般财大气粗她如何不被惊到,只是好奇崔子光怎么舍得用这种宝贝收买自己。

      方不惭似看出她心中所想,温声道:“大人收下吧,这是方某一点小小心意。”

      舒渝有些爱不释手把玩半晌,又塞回方不惭手中,耸耸肩笑道:“看过眼便好,这玩意着实阴了点,搁怀里一会儿便叫人浑身发寒,老实说不是你从哪座坟里扒来的吧。”

      方不惭却认真解释道:“大人放心,自家东西。”

      舒渝笑容一僵,他在说什么。自家东西,那这血笛岂不是他祖宗的......思及此舒渝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恨不得此刻就插上翅膀飞离方不惭八丈远。

      舒渝理了理气,重笑道:“虚地也别整了,说些好玩的。”

      方不惭见她似有畏惧,便将血笛收回袖中,此行本是想赠她此物,没想到被拒,虽有些遗憾却也不甚在意:“听说大人早间捉了个尖丁回大理寺,那尖丁有眼不识泰山的得罪大人是方某管教不严,望大人念在七保县一聚之情将人还给方某。”

      舒渝垂眸笑道:“方兄这话说得,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怕和方兄直言,那尖丁身上有走运私盐的嫌疑,人是不能还你了。”

      方不惭却道:“若是大人愿意助我家主子一臂之力,日后凭风借力扶摇直上青天岂不是美事?望大人勿怪,方某暗地查了大人底细,知道大人因何坐上如今位置,又因何如今不上不下甚为尴尬。”

      舒渝暗里握紧双拳,侧头看他温润有余,刚劲不足的眉目,以言诱道:“怎么说,难不成你家崔子光一个靠岳丈吃软法的上门女婿能帮我挤掉陆正流?”

      “大人不知,自七保县一别后,崔公子岳丈撒手人寰,偌大一南方漕帮归了他,他耽于酒色不愿打理,故而托付给方某,如今漕帮在南已日益壮大,”方不惭见她言笑晏晏,不由放下戒备:“先时曾说要与大人做生意,做生意不找精明之人,却要找信得过之人,若是大人信得过方某,往后舒大人药铺南下进货便由方某治下的漕帮代为运转如何?”

      舒渝起身,在屋中慢慢踱步:“若真如你所言,便是再好不过,倒是崔子光真是个傻子,不知你在背后这般编排他。”方不惭不以为意地勾起唇角,舒渝笑吟吟的回过身,忽冷声喝道:“你算哪根葱,敢跟我讨价还价。”

      她白净的面庞上却隐隐漏出点煞气,嘴角却还是笑着的:“人你是别想要了,生意却只得和我做。毕竟私盐一事可大可小,怎么办案子全在我手上。”

      方不惭望定她,半晌却笑开,起身道:“大人好手段,你就怕我转投陆正流倒打一耙?”

      舒渝仍是笑笑:“你大可试试,他不从我这捞点回扣光拿俸禄怎么供得起九香街的豪奢日子。”

      方不惭叹口气:“天下乌鸦一般黑。”

      舒渝却心道,放屁,要不是整你们这群耗子下锅我置于这么自己作践自己吗,原本计划便是捞着一个盐贩子是一个,既然方不惭主动投诚,她不好好利用一把怎么对不起自个儿破案跑短腿的这几日,至于陆正流,哼哼,他白吃白喝她家东西好少得了吗,故而黑起上司来毫不留情面,倒把素来精明的方不惭唬住了。

      方不惭从腰上解下一块锦囊,翻出里面木牌递来,舒渝一愣,方不惭抚着木牌怅怀道:“县城不大,清明观那小道童是我旧友,将你来祈愿挂牌踌躇一事与我说起,他说是个漂亮得像纸糊女菩萨似的男装娘子到他那里挂牌,我便想到了你。”

      舒渝蹙眉凝神回想了会儿才记起这么一桩事,满腹狐疑道:“你偷我木牌做什么?”许是前头撕破了脸,连方兄也省去不提。

      方不惭眼中几分诚恳几分暖意:“因为这木牌是写给我的。”他缓缓开口道,“奴平安,见过三小姐。”

      舒渝握在手中的木牌啪嗒一声摔落到地。隔壁耳听八方的陆丛闻声立即赶了过来,方不惭抢在陆丛前头,弯腰将木牌捡起放回舒渝手中。

      陆丛挡在舒渝身前道:“大人,发生何事?”边说边那觑着方不惭,好像他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事一般。崔子光也在后头慢悠悠晃过来:“什么事啊?”

      舒渝已敛容正色,对他笑道:“无事,请崔兄让不惭兄明日傍晚来一趟九香街舒宅,舒某有事嘱咐,眼下还要回大理寺办事,恕不作陪,告辞。”

      崔子光见她笑意盈盈,以为事情办妥,只觉得格外顺利了些,但心中还是惊喜连连:“既如此,大人且去忙正事,来日再会。”

      舒渝看也不看方不惭一眼,带着陆丛转身离去,掉头的一瞬间,嘴角那抹笑却陡然滑落。陆丛注意到,低声问:“大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舒渝抿了抿唇,笑得有点苦涩:“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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