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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舒渝正在喝水,抬眼见一只小小的腿费力跨过高门槛,舒渝噗出一口茶,连忙起身行礼。

      “皇上,怎么是你?”

      周覃一眼便见舒渝乌青的额角和吊着的左手,轻咳两声正要说点什么:“平身吧。朕思念爱卿,特来看望。”

      舒渝摸不着头脑,她这才刚回来,阿覃从哪得知的。话音未落,后头一人将他单手抱起,小皇帝顿时气势全无,怂眉耷眼搂住来人脖子,舒渝笑得脑袋疼:“江公公,快把皇上放下吧。”

      江崖柏不知是不是听进去了,竟然真的乖乖将周覃放到舒渝左首圈椅上,舒渝见阿覃一身红衣,背后姹紫嫣红的,不知是什么花样,略略探看一眼,却闻到似有若无的杏花香气,立刻便明白过来了,难怪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原来忽然窜出那扛杏花枝的孩子就是阿覃啊。

      这么想着,舒渝竟然有些庆幸自己当时救下了他。忽然手上一痛,江崖柏的手不知何时按上来,一下下按捏她的伤处,舒渝疼得太阳穴一抽一抽,连忙拨开他的手:“你做什么?”

      江崖柏道:“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舒渝怕他又要作怪,忙道:“恕之不必担心,封大夫说没有。”

      江崖柏擦了擦手:“我也想也是。”

      舒渝望着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说这人吃饱了没事干?忽然手上又是一痛,舒渝短促地叫了一声,恨不得离江崖柏几米远:“你又要干嘛?”

      江崖柏平静道:“我这儿更好的药,你用你家大夫配的药好得太慢。”

      门外正来换药的封大夫闻言哼一声,端着托盘掉头就走,舒渝又得追上去好生劝慰才稍稍缓和了老爷子受伤的心。

      回头看一眼乖乖坐在圈椅上看着他们的阿覃,舒渝忽觉他能在这人手里能安全长大得多坎坷。

      “东西呢?”

      舒渝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她喝完药,对封大夫道:“带皇......带他去院子到处逛逛,他还是第一次来这呢。”

      封大夫在舒府待了半辈子,自然是见过幽王的,舒渝这般说他也没有多惊奇,转头对周覃道:“陛下。”

      周覃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人撵走了,他看一眼舒渝,又看一眼江崖柏不容置喙的神色,不情不愿的跳下圈椅,还不忘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朕也困乏了,既然两位爱卿有事相商,朕也好出去转转,聚聚气养神。”

      舒渝倒是很给面子:“恭送皇上。”

      待得周覃小小的身子转出厅堂,舒渝敛色整袖,背对江崖柏淡淡道:“江公公,过完今年,皇上也该十三岁了,历代君王十三十四娶妻的不在少数,江公公心中可有人选?”

      江崖柏望着她束发绑带的发心,上身微微前倾道:“舒大人想说什么?”

      舒渝感到耳后痒痒的,回首查看,险些撞上江崖柏的下颌,好在她及时退后,拉开了距离,再看江崖柏无动于衷的样子,舒渝没好气地揉了揉耳朵:“你没事靠我那么近干嘛?”

      江崖柏看她几下便把耳垂揉得通红不知想到什么眸色微微暗沉,挪开视线道:“舒大人方才还有话没说完。”

      舒渝经他一提醒恍然记起,不免责怪这人破坏谈话氛围,她没好气道:“忘了。你不是要虎瓷吗,我这就叫人给你拿来。”

      江崖柏却道:“你府中下人皆是父母辈的老人,一点小事动辄便要使唤,万一伤筋动骨岂不是不好。”

      舒渝心道,这人怎么回事,她养的人她用用他心疼个屁,偏偏正逢着一老仆进来换热茶,舒渝当着人的面也不好反驳江崖柏的歪理,她憋着气起身道:“既如此,请江公公随我来。”

      “当时情势紧迫,原以为能逃脱虎口故而将虎瓷背在身上,谁料被船客坑惨了没走脱,又转而将它绑在原先那船上僻静一隅。”舒渝与江崖柏并肩走,便说道,“恰好穆青让韩县令去抓密竹林匪徒,顺道将那船家也给帮来了,我才重新将虎瓷带回来。”

      江崖柏道:“难为舒大人上心,我还道要再跑一趟西北寻那善千变重塑一回。”

      舒渝听他口气寻常,不知这人是讽刺还是褒义,不去理会,自顾自道:“三日后便是夏将军寿宴,你真不去?”她不知这江崖柏为何对夏城如此伤心,要说夏城便是扶持江崖柏的幕后之人,偏偏他早已淡出庙堂多年,便是先帝常年征战时也没想过启用这名老将,说来夏将军是犯了忌讳。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话虽是箴言,有时也能成近臣谗言构陷的借口。何况夏将军与舒家交好,论辈分,舒渝还要叫他一声夏爷爷。江崖柏这么费心讨好,总归是有内情的。

      舒渝瞄一眼江崖柏,心道莫非这江公公是夏将军私生子不成,夏将军长子夏戎早年战死,余下一个孙儿一个儿媳,但夏戎的年纪也不小了。舒渝又否定自己的想法,若是儿子如何会让他净身入宫,不合情理,又或者,夏将军不知道有这个私生子存在?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他们已走到白马院,江崖柏停下脚看了看那匾额,舒渝兀自走到房中,从阁楼上取下锦匣,回首那人还在门口,不免疑惑问道:“恕之?”

      江崖柏回神,对她道:“白马院这名字是你取的?”

      舒渝抱着匣子上前:“不是,怎么了。”她打开暗扣要江崖柏看看虎瓷有没有损伤:“我先时没仔细瞧过,你看看要是哪里碰着了还可趁着几日功夫叫城中好手修补修补,免得到时送出去一缺牙掉腿的虎瓷贻笑大方。”

      江崖柏见她回避也不多问。只就着一张锦帕将虎瓷托出细致地打量起来,半晌道:“你看这道斑纹,缺一块瓷皮,这里也是。”

      舒渝原以为江崖柏看看便了事,不想真叫他看出名堂,她看了几遍也未发觉,她思忖道:“也不知煜京城中不知哪家手艺人能补瓷皮?”

      江崖柏道:“不过南北二家,函月斋与阜风阁,一家家问过去便是。”

      此事商定后,舒渝便将锦匣交给黄管家,命他找个稳妥人送去两家店商量看如何修补合适。说到一半又觉放心不下,偏陆丛不再身旁,遂决议自己带个小仆走一趟。

      陆丛正从外头回来,见小皇帝和封大夫在院中,连忙下跪行礼。周覃正闲着无事,见他一来,眼睛滴溜一转,便笑道:“陆侍卫,你怎么不陪着舒大人,一人在外头跑什么呢?”

      陆丛与陆正流分手后从城东一直奔到城南,六月的天汗流浃背,一时气喘不匀道:“回禀皇上,臣在强身健体......”

      周覃见他面色闪躲便知他撒谎,笑嘻嘻道:“哦,不知陆侍卫练得哪门功夫,可否教教朕?”

      陆丛头埋得更低了:“皇上取笑。”

      周覃见这木头逗不起来,也罢了兴致,只道:“舒大人和江叔叔在院中谈事,你浑身汗臭,莫要打搅他们,先回去换身衣裳吧。”

      不料陆丛原本便对江崖柏心存敌意,听这话哪还会不去打搅,他二话不说便径直往白马院中奔去,身后一直没吭声的封大夫见状轻笑,摇首抚须道:“陛下明知陆丛曾与我家主子一同入狱,又何必出言相激”

      周覃皱皱鼻子,对封大夫道:“你这老头真不好玩,朕回去便让姑姑赶你出去。”

      封大夫嘴上说着:“皇上恕罪。”面上仍旧笑呵呵,不以为惧的模样。

      周覃蹲在湖边抓水中鱼虾玩,不一会儿又罢了手,望着粼粼湖面出神,片刻后,抓起一把石子猛地朝湖心掷下,惊得一摊凫水鸥鹭振翅飞起。

      若是封大夫留心,会发现这秀美如年画娃娃的小少年背对他。面朝湖面的面容还是那个泄出一丝狰狞。

      江崖柏在二人身后不远的梧桐树下将这一幕看进眼中,耳边想起舒渝的话:“......十三四岁该是君王娶后的年纪。”

      大昭历代皇帝皆是成亲后正式掌权,若是遂了舒渝的意让小皇帝娶亲掌权,江崖柏凝望那个小小的人影眸光深沉,帝王家的孩子不比寻常小孩,再散漫的修仙皇帝也知权.利的滋味何等诱人,但若纵容这只小老虎夺回权力,那他江崖柏存在的意义又在何处?

      三春与赵遇时远远立在他身后,没有吩咐不会上前,只见那人随风飞扬的冠带,但不见其神色何如。

      陆丛前脚刚踏入白马院,就跟抱着匣子出来的黄管家撞个满怀,老人家本来就脚下不稳,险些将匣子抛出去,陆丛左手捞起管家,右手抓住匣子,这才稳住身形。

      刚出门中出来的舒渝恰好看到这一幕,魂差点吓没,三万两的虎瓷要是给摔没了,江崖柏不得把她炖了。幸好陆丛机灵,舒渝拍着惊魂未定的胸口上前道:“你回来的正好,我要出门一趟。”

      陆丛环顾四周没见着江崖柏,便问道:“江公公没和大人在一块吗?”

      舒渝蹙眉:“你消息倒是灵通,天快黑了,他要带皇上回宫,自然不在我这,出什么事了?”

      陆丛道:“无事。”

      陆丛刚回宅时心中还记挂着陆正流给他相看亲家那事,气得抓心挠肺,不想碰见小皇帝这个不速之客,一问之下又得知舒渝和那个不安好心的江崖柏在一起,生怕江崖柏那厮背着人会对大人做出不好的事,连忙跑来相助。

      此刻听闻江崖柏不在,肩头便松懈下来。精神一放松警惕,面上便露出真正的神色来。上面残留着与陆正流争吵的怒容。

      舒渝没有起疑,继续道:“穆青那边打听过吗,人可送到家里了?”

      陆从道:“我们走后围观民众被京城府尹喝止,韩夫人并几个丫鬟被送回了穆府,回来时属下还遇到穆府的下人,说是夫人因轻言和离,正被老爷勒令关在房中反省,眼下无法脱身,明日再来看望大人。”

      舒渝笑道:“穆成震岂是那种委屈女儿迁就旁人的,就是说着好听,穆青这回儿指不定正在家中吃香喝辣呢。”说到这里,舒渝露出一闪而过的后怕。

      陆丛也想到当年穆成震仗着底下言官众多,日日联名上书指责舒渝玩弄他女儿芳心到处惹桃花,舒渝好端端走在去翰林点卯的路上都能给人抢去喜堂按头成亲那档子风流往事,承王偏袒舒渝也无法多指责穆成震这名三朝老臣,陆丛一时有些无法评价。

      他不禁想到今日发生的种种,陷入沉思。

      舒渝和黄管家说了会儿话,回头见陆丛面色怔忪,时而高兴时而满腹愁绪的模样,不由道:“陆丛,你怎么了?”

      陆丛一时没回神,还道是陆正流在喊他,沉声道:“与你何干。”

      黄管家也愣住,皱眉道:“你怎么跟大人说话的?”

      舒渝倒没怎么放在心上:“黄老,你将我方才说得那几件事叫人打听一番,回头再告诉我。”

      陆丛回神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单膝下跪:“属下该死。”

      舒渝看他一眼,让人先扶黄管家出去。

      与他相伴多年,舒渝对这亦兄亦友的人知根知底,抬头便对陆丛道:“你有事瞒着我。”

      陆丛却道:“大人不是急着出门吗?快走吧,天快黑了。”

      舒渝将锦匣放到石桌上,将陆丛拉到一旁坐下,看着他平静道:“陆丛,我娘过世前怎么对你说的,还记得吗?”

      陆丛沉思片刻,道:“夫人要属下忠心。”

      舒渝打断他:“胡说。我娘分明是说要你待我如兄妹,那时我也在床榻旁伺候你忘了。”

      陆丛垂着眼躲避她的目光,舒渝偏偏要他直视自己,他拗不过她,只好依从:“夫人只是好心,属下.......”

      舒渝拍拍他的肩:“陆丛,我舒家只是多给了你一双筷子,就算当年没有我娘也会有别人救你,你又没签卖身契,我照样每月付你报酬,你是自由的。”她以为午间陆正流是要陆丛回宗陆丛碍着自己给推了,过后又悔,故而这般劝说,“老陆既然有这个意思,你不妨.......”

      陆丛闷闷地恩了声,又道:“大人有所不知。”却不说舒渝哪里不知,舒渝知他倔牛脾气,话点到即止。重又起身,收拾好东西道:“啊呀,才坐一会儿天就要黑了,赶紧的。”

      陆丛闻弦歌知雅意,既然舒渝放他一马,当下也把那事搁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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