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事务所》Ambby

11、第十章

　　临近傍晚的时候，DNA比对结果和尸检报告相继出来了。

　　不出白子珩所料，那具红毯女尸果然就是失踪半月之久的廖晓玲。

　　根据尸体腐坏的程度，法医判定其死亡时间接近两周，这意味着她失踪后不久就遇害了。

　　法医在她的指甲缝里，发现了魏佳的皮肤组织，还有裹尸的红毯上分别留有魏氏夫妇的指纹。

　　这也证实了林溯的猜测，杀害廖晓玲的凶手正是魏氏一家三口。

　　白子珩掂了掂手上的报告，哼了声冷笑：“现在就差逮着廖晓玲，问清楚姓魏的一家为什么害她了。廖晓玲失踪案和遇害案，还有魏家三口灭门案……老子一天之内连破三案，写报告写死得了！”

　　楚兮兮黠然一笑：“30万不亏吧？”

　　“……滚蛋！”

　　*

　　午夜12点，丰台区公安分局大楼空无一人，整栋楼全部熄了照明，乌漆墨黑一片，除了法医鉴定室。

　　解剖室里，白子珩面无表情地瞪着停尸台上那具腐烂得不成样的尸体，心里有一万句MMP不敢讲。

　　他脸上蒙了四五层口罩，刺鼻的腐臭味依然持续不断钻进鼻孔，熏得他眼泪花儿直打转。

　　“小溯溯，你能行行好告诉我，咱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吗？”

　　白子珩的声音隔着几层口罩传出来，听起来闷闷的，既委屈又心塞。

　　林溯白了他一眼：“废话！廖晓玲的尸身在这里，等下她肯定是要寻过来的。止哥让你在这儿守着，自然有他的道理。”

　　“那他们为什么在外面？”白子珩愤然指向停尸间外面。

　　林溯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出去，隔着解剖室整面玻璃墙，外面是法医办公室。楚兮兮裹着大衣躺在沙发上睡觉，脑袋枕在张灵止的腿上，身上还搭着他的厚呢大衣。

　　林溯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姐生物钟准，到点儿就犯困，不行啊？”

　　“那张大师为什么也在外面？”白子珩又是愤然一指。

　　“里头白，你是不是傻？”林溯哂笑：“我姐纯阴体质，最是招鬼，止哥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呆在外面。”

　　“那他就放心我们俩在里面，对着一具尸体？”白子珩无语凝咽。

　　“我反正无所谓。”林溯嗤之以鼻：“谁虚谁是孙子！”

　　外边办公室里，楚兮兮半梦半醒间翻了下身子，慢慢醒了过来，一睁开眼，便撞进了一双漆黑湛亮的眼眸，隐隐含着笑，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张灵止。”

　　女人刚睡醒，声音有些干涩的，却依然掩不住奶声奶气的娇柔。

　　“醒了。”

　　张灵止扶她坐起来，又拎起滑到一边的大衣披到了她身上。

　　楚兮兮伸了个懒腰，左右看了一下，随口道：“廖晓玲还没来吗？”

　　“应该快了。”

　　她站起来转了转睡僵的脖子：“那我先去下洗手间。”

　　张灵止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陪你去吧。”

　　“不用，就两步路。”

　　楚兮兮红着脸摆了摆手，逃命似的跑了。

　　夭寿啦！

　　刚醒来就察觉气氛暧昧至极，张灵止那家伙还俨然一副男朋友的样子，搞得她心脏扑通扑通的，跟敲大鼓一样。

　　楚兮兮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回想刚才的情景。

　　他刚才说话的样子，好温柔啊。

　　如此一想，心里不禁又是一阵小鹿乱撞。

　　忽然，镜子里闪过一团红色的影子，楚兮兮心头一紧，猛地转过身，却发现后面什么都没有。

　　天花板的顶灯忽地明灭了几下，发出几声嗞嗞的电流声。窗外刮进一阵冷风，一个隔间的门板被风吹动，小幅度地一开一阖，咯吱作响。

　　声音回荡在寂静昏暗的洗手间里，显得格外的诡异渗人。

　　楚兮兮甩了甩脑袋，让自己迅速镇定下来，不做多想，拔腿便冲了出去。

　　她刚跑到洗手间门口，迎面忽然袭来一阵阴冷的风，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

　　法医鉴定室里，张灵止正准备出去找楚兮兮，刚走了两步，忽地眉心紧拧，脚步微顿，抬手便破开虚空，布下须弥。

　　他用神识传音林溯：“来了，布阵。”随即推门而出。

　　林溯收到指示，迅速掏出四张符，依次贴在停尸间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然后中食二指往中方位阵眼一指，布下了南明离火大阵。

　　白子珩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问：“你干嘛呢？”

　　林溯冷哼一声，丢了个东西给他：“滴上，等会儿看爷表演。”

　　白子珩接过来一看，是一个小巧的玻璃瓶子，这个造型他再熟悉不过了，里面赫然便是楚兮兮当年整他时，给他滴的牛眼泪。

　　“苍了个天！”

　　他哀叹一声，认命地滴了两滴在自己眼睛里。

　　张灵止赶到洗手间时，楚兮兮已经不在了。他立刻分出神识查看整栋大楼，不消片刻，便在天台看到了她的身影。

　　天台空旷寂静，寒风飒飒，楚兮兮步履蹒跚地移动着，长发被风吹得凌乱翻飞，看着诡谲又凄迷。

　　他心道一句不好，脚下一点破窗而出，直飞天台而去，刚一着地，便看见楚兮兮已经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天台边上。

　　此刻的楚兮兮已然被廖晓玲的鬼魂上了身，意识已经昏睡，身体被操纵着，再往前一步就会坠下11层的高楼。

　　“兮兮！”

　　张灵止凝神喊了一声，试图唤回她的意识。

　　楚兮兮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丝诡异阴冷笑，声音干涸嘶哑，道：“没用的……不想她坠楼身亡，就别过来！”

　　张灵止赫然一惊，没料到廖晓玲化身成厉鬼才几天，道行竟也不低。再转念一想，楚兮兮纯阴体质，极易被鬼上身，且比常人更易控制，他唤不醒她也无可厚非。

　　他心下叹了口气，倒是自己大意了。

　　张灵止皱起眉，目光冷凝地看着她，沉声道：“廖晓玲，你既已身死，就该速去轮回，为何盘桓人间，残害生灵？”

　　廖晓玲睁大双眼盯他许久，随后仰天大笑，笑声尖利刺耳，透出愤恨难平的怒火。

　　“凭什么！凭什么我死了就该乖乖离开？害我的人却好好地继续活着？我要报仇！我要他们死！”

　　张灵止沉吟片刻，淡道：“好，你且告诉我，魏氏一家究竟如何加害于你，倘若他们果真罪大恶极，我倒是可以替你去十殿堂前求个情，免去你堕入恶鬼道的惩罚。”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慢慢靠近。

　　廖晓玲楞瞪双眼：“当真？”

　　“自然。”张灵止点了点头，遂告诫道：“但你须即刻离开这具肉身，你可知夺舍乃酆都之大忌，比之你杀生的罪孽更为深重。”

　　廖晓玲愣了一下，忽然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道：“你说谎！你不过就是想救这个女人罢了！等我出来，你定会将我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我绝不会上你的当！”

　　张灵止眉心一凝，冷声道了句：“冥顽不灵！”话语间已经传音给林溯，令他速去楼下空地重新布阵。

　　林溯接到传音，二话不说拉了白子珩就往外冲，也不搭理他一阵噼里啪啦问他干嘛，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楼下空地，四张符纸一拍，重新布下了南明离火阵。

　　张灵止神识出窍，探得林溯已经布好大阵，也不想再跟廖晓玲多费唇舌，右脚踏地俯冲而去，瞬间抱住楚兮兮往天台外一跃而下。

　　极速坠落的过程中，他抬手一掌拍向楚兮兮的印堂，瞬间将廖晓玲的魂魄击飞了出去。他一手将楚兮兮紧紧搂在怀里，另一只手金光乍现，狠狠钳住了廖晓玲的喉咙。

　　落地的一瞬间，张灵止朝不远处等着的林溯低喝一声：“启阵！”同时手臂一挥，将廖晓玲的魂魄丢进了离火阵里。

　　林溯闻声，立刻手指捏诀，低声念道：“拜请祝融神君，驭使南明离火，天地玄宗，证吾神通，急急如律令！”

　　轰的一声，四张符纸火光大现，四团直径一米的火球一飞冲天，在廖晓玲四周飞速旋转，渐渐形成一道火圈，将她围在正中。

　　南明离火对付厉鬼怨灵最是有效，廖晓玲在火阵中惊声尖叫，魂魄忽聚忽散，痛苦地扭曲挣扎着。

　　一丝丝玄黑的气息从她的魂魄里钻了出来，一碰到离火便嗞的一声烟消云散了。

　　不到一刻钟，廖晓玲魂魄里的煞气已经被全部净化干净了，只余下一道白色的浮影，悬在阵中，奄奄一息。

　　“差不多了。”

　　林溯得瑟地笑了一下，扭头看向一旁的白子珩，只见他呆若木鸡，语言系统已然崩溃中，下巴惊得根本合不拢了。

　　不远处，张灵止蹲下身来，将昏迷中的楚兮兮搂在怀里，轻轻抚开了她脸颊上的乱发。

　　月光下，她的脸呈现出一种超脱凡尘的美，即使闭着眼睛，仍令人不禁为之悸动。

　　怀中的女人温暖柔软，他似乎贪恋上这样静静抱着她的感觉，竟不想太快唤醒她。心脏忽地一拧，他瞬间回神，眉头紧紧皱起，诧异自己竟生出如此邪念，心下一阵懊恼。

　　他凝神静气，手指轻轻一弹，一点金辉落入楚兮兮的眉心。

　　不一会儿，楚兮兮缓缓睁开眼睛，轻声嘤咛：“张灵止，我这是怎么了？”

　　“你刚才被廖晓玲附身了。”张灵止扶她站起来，紧了紧她的大衣，轻声细语道：“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见她站稳身型，张灵止立刻放开了手。他径直走到林溯身边，抬手灭了一圈离火，而后望向浮在半空的廖晓玲。

　　“魏氏一家究竟是如何加害于你的，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廖晓玲的魂魄缓缓点了点头，声音空灵，细细讲述了自己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