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的日子》梨羽微

17、成长（二）

　　梨宇的爸爸现在是四班的班主任，由于这个特殊性，让他显得一枝独秀。不过，这朵秀儿也只是在他们班级里比较特别而已。

　　因为，全乡的同龄孩子都进入了这个初中，竞争也比小学大了很多，这里面有不少优秀的孩子。

　　而且大家都慢慢的进入了青春期，外貌和性格都发生了很大变化。

　　比如，不知道哪天，你就会突然发现周围的男生变成了公鸭嗓；比如，不知道哪天，你就会突然发现以前活泼好动的女孩子，现在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板凳上，下课也不出去玩；比如，以前内向小胆女生，不知道哪天，就变得泼辣犀利......

　　每个人都在悄悄变化着，我也不例外。

　　因为，我发现自己以前所有的牛仔裤都穿不下了。

　　要知道，我妈给我买衣服，永远秉承着买大10CM的标准，我的衣服，永远都是穿旧了才合身，而且能穿好几年。

　　而乡里孩子的衣服基本都是按照这样的尺码来买的，这个估计就是好多人觉得自己的旧衣服穿着舒服的原因。

　　可是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呢，我并没有突然长高多少啊。

　　在我观察了周围的女同学后，发现大家都有相同的困扰，于是我们才明白过来，这是我们从过“六一儿童节”到过“五四青年节”所要必经的阶段。

　　这时候每个人都在长高、长结实、长胖，除了我那一直矮我一个头的弟弟。

　　可怜的弟弟哦，坐座位要坐第一排，体育课要站第一排，所有关于高矮顺序的事情，他永远都是第一排。这个时候的男生已经开始长些心眼了，不知道会不会对他的心理健康造成影响哦。

　　说回梨宇。如果我不读书，去当算命先生的话，应该也能养活自己。

　　因为我的预感应验了。

　　梨宇真的和校花梨阳分手了，不过，这应该不叫分手，至少在梨宇这里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分手这个事情在梨阳这里是板上钉钉，毫无回转的余地，而梨宇却厚着脸皮死不放手。

　　这些小道消息都是经由我的幼儿园加小学加初中的同班同学杨莉莉告诉我的。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热衷于探索梨宇和梨阳之间的家务事，也不明白班上还有好几个小学的女同学，为什么她总是来告诉我这些。

　　杨莉莉同学的爸爸和梨宇的爸爸一样，都是在中学里工作，不过，她的爸爸是学校的锅炉工，她家除了菜在自家炒以外，吃的饭和我们一样都是在学校的锅炉里蒸的。

　　他爸会用家里的小提锅，每顿满满的蒸上一锅饭端回家去，她妈妈则会炒好菜，收拾好桌子等着杨莉莉和她爸回家吃饭。

　　学校教职工的家属房就在操场靠礼堂的一侧，房子是一层平房，中间是一条两米宽的过道，过道有些暗。过道两边是一间一间教职工宿舍，过道里摆满了蜂窝煤炉灶，尽头是教职工的专用厕所，而这个厕所学生是不能进去的。

　　杨莉莉家要从家属楼大门进去，靠着过道往右走，一直走到底，靠操场的两间屋子就是她家的。杨莉莉家斜对门，就是梨宇的家，梨宇的家也是学校分配的两间屋子。

　　仔细算起来，杨莉莉同学应该和梨宇同学算是青梅竹马，因为梨宇也是和我们一起读的幼儿园，小学。

　　只是，在我的记忆里，不管是小学，还是现在的中学，即便这两人住着门对门，也很少有交集。

　　算起来，我其实去杨莉莉家的时间不多，因为我对这个家属房还有些阴影。

　　在我上二三年级时吧，我姑和中学一个老师处对象，那个老师就住在靠操场这边的一个单间里。我上学会先经过这个操场，然后走一段山坡到达白云山的中心小学。

　　有时，那个老师的窗户会打开，我路过时就会望望窗户里。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那个老师和另一个女老师两人围着桌子吃饭。回家后我把这个情况跟婆说了，后来姑就和这个老师分开了。具体是不是我说的那些话让他们分开的，不能确定。

　　本来这个事情在我一个小孩的脑袋里不应该留存这么久。可是在我要上初中时，我妈向我表达了深深的忧虑，她怕那个老师会报复我。

　　其实我不太明白报复的真正含义，只是每次在学校里行走，我总是会看看有那个老师的身影。

　　而整个初中期间，我都没有见到过这个老师，后来还是杨莉莉的爸爸告诉我，那个老师早在几年前就调走了。我白白担心了整个初中生涯，而我对姑和那老师，也心存愧疚。

　　杨莉莉的座位在我后面，我的右手边也是我们的小学同学，名字叫孙海。

　　每次杨莉莉跟我们谈论梨阳梨宇的事情时，我发现他虽然没有加入进来，可是那个耳朵简直就是竖起来了。他和我同年，属兔，也是我们从幼儿园玩到大的。

　　占山乡以前没有幼儿园，我们那一届是白老师开办幼儿园的第一批学生。

　　我一直记得开学那天我不去上学，我婆用了一个锅盔把我骗进了幼儿园。而那个幼儿园简陋的连个桌子都没有，只有几张长木板放在地水泥板上。

　　我们最初的二十几个小朋友，全都是趴在地上，看着幼儿园的小人书学会写“一、二、三......”，所以我们这些同学是有着不一样的交情的。

　　虽然我跟他们的交情因为我回乡的两年而中断过，但现在表面上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哦，对了，梨阳也是白老师的第一批学生。

　　孙海长了一个大圆脸庞，白白净净、稍嫌肥硕。其实在大人们看来可能觉得刚刚好，可是跟我们这些豆芽菜比起来，他就是那大白馒头，泡泡的。

　　孙海听我们谈论梨阳和梨宇时，整个身体都是静止的，连眼珠都不会转。当听到杨莉莉说梨阳和梨宇两个分开了时，他握着笔的手会止不住的颤抖。

　　我不止一次怀疑这小子可能暗恋梨阳。可这圆脸盘子又总是把他破了的衣服拿给我补，也不嫌弃我那蹩脚的针线，这又让我产生了也许他暗恋我的想法。

　　虽然我对他没什么意思，帮他补衣服纯粹是我助人为乐老好人的外在性格驱使，不过如果有人暗恋我，那我也是很开心的。

　　所以，我一直没能看出来，这小子真正的暗恋对象就是梨阳，也没看出来小肥子居然还是个行动派，出手简直快、狠、准。

　　杨莉莉同学的八卦话题，在某一天，终于结束了对梨宇、梨阳这两个冤家分分合合的探讨。

　　她告诉了我一个不敢置信的消息。

　　梨阳和梨宇的最后一次争吵，起因是梨宇接到了班上另一个漂亮小姑娘给他的情书，而那个小姑娘和梨阳一直不对付，她们各自有自己圈子。

　　这次的争吵事件，以孙海坏小子不要脸的趁虚而入而升级，直至结束。

　　孙海终于从梨宇手里抢走了梨阳，这次梨宇没和孙海打架，为什么，我不知道，我所能看到的，就是孙海和梨宇这两个以前的好哥俩，从此以后形同陌路。

　　他们再也没有一起踢球、一起玩。

　　而孙海春风得意马蹄疾，情场得意、学习也得意，他现在稳居我们班第一宝座。而我自从上初中后，成绩只能保持在前五，冠军的滋味，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尝试了。

　　杨莉莉同学充分的表达了对梨阳脚踏两船的愤慨，同时对孙海同学的行为表达了不耻，并且对可怜的梨宇、正在伤心的梨宇同学表达了深切的同情。

　　杨莉莉同学慷慨激昂、口水横飞、面目狰狞的表情背后，似乎隐隐下了什么决心。

　　只是对于梨宇的事，可能因为曾经心中有鬼，我总是不会主动提及，在杨莉莉同学每次的演讲中，我也只是附和着发些言语，所以，我不会问她什么。

　　直到某一天，我听到了班上一个玩得不错的女同学悄悄告诉我，她说班上把我的事都传疯了。

　　我问她，什么事啊，我有什么可传的啊？

　　她告诉我，杨莉莉同学告诉班上的女生，说梨雪娇是个花心大萝卜，从小学时就喜欢很多很多男生。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着杨莉莉是不是知道我以前喜欢梨宇啊。
　　于是我就问这个女同学，杨莉莉都传了我喜欢哪些男生。

　　然后这个女同学就掰着手指头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跟我数，好家伙，她那十个手指头一圈都数完了还在数，等她数完了，发现有16个，而且这16个全是我们幼儿园到小学的同学，这么多的人，只是没有一个人的名字——没有梨宇的名字。

　　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知道杨莉莉喜欢的是谁了，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编排我呢？

　　其实我挺庆幸她没有把梨宇变成我喜欢的第17个人，因为如果这十几个人里但凡有一个是我暗恋的，我都做不到现在这样长松一口气，甚至还能跟着这些女同学开玩笑。

　　我不怕她编排我这些，因为这里面没有一个是真的，我问心无愧。而事实也证明，没有事实为依据的谎言，终究经不起时间的验证。

　　只是，我必须向她问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我找到她质问时，她哭了。

　　她哭着告诉我，她向梨宇表白，梨宇告诉她：“我就是和梨阳分了，我也不会喜欢你的。让我喜欢你没可能，还不如喜欢梨雪娇！”

　　我实在不明白梨宇这么说的目的，我只知道梨宇这个王八蛋为了甩掉他的烂桃花，在明知我和杨莉莉关系的情况下，把我拿出来当了挡箭牌，这个死小白脸。

　　杨莉莉看着我说：“梨雪娇，你知道吗，我从小学四年级就知道你喜欢梨宇。不是有一次老师让我们写我的同桌吗？你这个傻子居然将自己对梨宇的心情全给写了出来。

　　其他人不开窍，可是我从小就喜欢梨宇啊，你那篇作文我一看就明白了。可能你自己还不明白吧？”

　　杨莉莉，你错了，或许以前我不明白，但在那篇作文写出来后，我就明白了，那篇文章虽然没有一处说我喜欢梨宇，可是我在写那篇作文时，发现没有任何词语可以表达我心里的感受。

　　那篇作文，实际上是没有收信人的情书。

　　“梨雪娇，你知道从小学你就和梨宇一直是同桌，每当看到你们埋头讨论作业时，我有多难受吗？我多么希望和他同桌的那个人是我。于是，我在你回乡下那年，搬走了你的课桌，放上了另一个街上同学的课桌。你后来又自己搬回来，等你上厕所，我又搬走了。”

　　哦，我想起来了，那时是你告诉我，梨宇搬走了我的课桌。

　　“梨雪娇，虽然你穿得土，可是连孙海都要将破衣服让你补。明明他妈妈就可以给他补的，还有班上的同学都和你关系好，凭什么？明明我才是街上的孩子，你是乡下来的，你比我们低一等。”

　　杨莉莉蹲在地上捂着脸，泪水从她的手指缝里流出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说喜欢我还不如喜欢你。”

　　杨莉莉擦掉脸上的泪水，站起来朝我走近两步：“我因为你难受了，所以，我要你也尝尝我的难受，我要让他们知道你是个花心的人，那样，就没有人会喜欢你了。”

　　“杨莉莉，你为什么给我编排了16个暗恋对象，唯独不把那个真正的暗恋对象梨宇加进去呢？”

　　她的泪水一下就出来了：“我舍不得，即使是假的，我也舍不得将他和别的女生联系在一起。”

　　杨莉莉，如果我说我猜到是这个原因，你会信吗？

　　可我是真的知道这是你的真正原因，因为我是你的话，我也不愿意他的名字和别的女生联系在一起。

　　可是，你忘了吗，他的名字早已和梨阳纠缠在了一起。

　　我和你不一样的是，你选择被梨阳放弃的他，而我，早在他牵起梨阳的手时，就已经放弃。

　　杨莉莉，我们不能再当好朋友了，我们曾经喜欢同一个人，可是我们选择了不同的方式对待彼此，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从此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