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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贵妃她想篡位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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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宁宫。
林嫔想着今日朝堂上那些大臣的话,心绪有些复杂。
“何大人肯为我出面说话,大概是出于皇上的授意,不过只要有人肯为我出头,那皇上也就有了台阶可以下。后边的事,慢慢来,不着急。”
林嫔的手指轻叩桌面,想得入神,“因为先前太后留下的那封懿旨,如今朝中对皇上已经颇有微词,今儿又被扣上一顶不敬不孝的罪名?这些人也是真敢说。难道就不怕皇上秋后算账?”
这时,外边传来皇上驾到的通传,林嫔收敛情绪,面带微笑的迎了出去。
“看皇上脸色不太好,可是又有了烦心事?”林嫔莞尔轻笑。
皇上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六皇子的事?满朝大臣,净跟朕过不去!六皇子是朕的儿子,朕偏偏还做不了主!”
林嫔笑了笑,“皇上又何必跟大臣们置气?他们也无非是想着臣妾身份低微,不适合抚养六皇子罢了。皇上,臣妾倒是想着,不若把这个孩子给皇贵妃好了。”
皇帝有些疑惑,“之前不是说好了把这孩子给你养着吗?怎么又不要了?”
闻言,林嫔面上带着几分羞意,“昨儿太医例行问诊,臣妾这才得知,又有了身孕了。”
皇帝顿时大喜,“真的?”
林嫔点头,“臣妾不敢欺瞒皇上。”
皇帝狂喜过后又冷静下来,“此事先不要声张。那些大臣如今好不容易松了口,如果能把六皇子给你抚养便是最好不过,你且再耐心等等。”
林嫔笑道:“臣妾都听皇上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道:“朕早就想给你晋一晋位份了,只是碍着国丧,不便张扬,等六皇子这事一过,朕就给你晋妃位。”
林嫔低头笑了,想了想那位声名狼藉的皇后,又想了想那位在永福宫里如同冷宫的皇贵妃,心道,即便你们位分再高,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
永福宫气氛一向安静祥和。
大皇子重华如今已经乖巧懂事了许多,不再向先前那般调皮捣蛋,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教他的东西,往往也能记得不少。
而这对于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来说,已经显得弥足珍贵。
宫檐下挂了很多白幡,很多颜色鲜艳的装饰都已经撤去,入眼,便是一片肃穆的黑白二色。
不知从何时起,顾娆开始经常站在檐下远望,池塘里倒映着灯火,寒风吹皱一池波光,下一秒那些灯火就变得支离破碎。
坐在室内捏着毛笔刚刚开始学着写字的皇长子望向檐下的那个身影,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又继续低下头去描摹字贴。
寒风凛冽,春枝悄悄从屋里出来,小声劝道:“娘娘,外边凉,别冻伤了身子。”
“临近年节,皇后称病不出,如今这宫中事,我若是不操持,那岂不是要乱套了?”顾娆笑了笑,“嘉妃是个扶不起来的,宸妃又是个强势的。一会儿你把宸妃叫过来,让她帮着本宫做点事。想来她也不会推辞。”
“是。”
“各宫该赏的份例和节银,往年怎么样今年还怎么样,如实禀报内务府就行。只是一样,你得亲自盯着,年节入宫拜访的请帖这时候是最多的,凡入宫递进来的请帖和带进来的人,必须核查登记清楚,万不可放进来不该放的人。还有就是,宫中采买,严格查守出宫的宫人身上夹带,这个一会儿你亲自去内务府跑一趟说清楚就是。”
“别的,都交给宸妃吧。”
春枝有些吃惊:“娘娘,您这是要放权?”
顾晓笑了笑,“年关事多,做好了无功,做不好就有过。出力不讨好的事,我可懒得去做。宸妃就不一样了啊,她要收买人心,给自己造势。就算是个苦差事,她也会去做。我只是给她一个机会,端看她把握不把握得住了。”
春枝神情有些复杂,“娘娘,奴婢听太医院传来消息,说林嫔又有身孕了。”
顾娆沉默了会儿,说道:“无妨。”
“可是,今儿有朝臣提议将六皇子给林嫔抚养,还说要给林嫔晋位分。”
顾娆静静看着远中池塘,道:“早晚都要晋的。只要皇后不死,那她如何也越不过本宫去。”
说完,顾娆转身回了宫内。
“这些都是小事。”
春枝微怔,随即意会过来,脸上绽出笑容,朝内务府去了。
……
自从上次何大人提议由林嫔抚养六皇子一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今日,是年内最后一个朝会,所有悬而未决之事,都将会在今日处理完毕。
因而十分隆重。
许多长期不上朝的阁老和皇亲王公们也穿好了朝服,以示尊重。
皇帝坐在龙椅上,眼神明亮,因为六皇子的事情,今日终将会有一个结果,而这个结果,若不出意外,会让他满意。
朝中不仅只有苏、何两位老大人出面,更多了许多之前对此事不认可的大臣。皇帝一直迟迟未表明自己的立场,但这也恰恰表明了态度:他希望六皇子归林嫔。
大臣永远都不可能与皇帝对着干。
这些日子以来,朝中一多半的态度都倾向了皇帝。
皇帝对此,也很满意。
“皇上,臣要弹劾林有为林大人贿赂朝中何、苏两位大人。”
率先出列的是一位清谈御史,姓白。
皇帝微微皱眉,觉得白御史有些小题大做,不过是贿赂,又用得着专门放在大朝会上说?
“皇上,臣也要弹劾林大人以权谋私,试图左右我朝皇嗣归属,干涉国政。无异于谋反。”
这是另一位御史,姓陈。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皇帝眼神阴暗幽静,看着有些可怕。
殿下的林有为则是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再也只撑不住跪了下来,嘴唇哆嗦,却说不出一个字。
而最前方的何、苏两位半百老者对视一眼,跪了下来,直呼:“臣冤枉!”
皇帝看着殿下的一片闹剧,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有些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短暂的沉默过后,便有官员站了出来:“林嫔家风不正,恐与林大人有同谋之嫌,故,不可担当抚养六皇子的大任。”
“臣复议。”
“臣复议。”
“臣复议。”
“臣等复议。”
这是无可言辩的立场问题,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错。
皇帝没有理会这些跪下的官员,而是挑了一个新的话题:“林嫔有孕,众卿如何看?”
朝下官员面面相觑。
而先前那位白姓御史坦然说道:“这是功,自然该赏。”
皇帝的语气也很平静:“如何赏?”
白姓御史笑了笑,“嫔,之上,自然是,妃。”
皇帝自嘲似的笑了笑,“那就拟旨,封妃吧。”
大殿中一片沉寂。
“臣提议,将六皇子抚养在皇贵妃名下。”一位年轻官员忍不住率先提到。
这次皇帝沉默了很久,用挫败与嘲弄的口吻说道:“除此之外,朕还有别的选择吗?”
……
敬嫔得了旨意,立刻将六皇子送入永福宫。
这些日子六皇子一直与五公主养在一起,如今抚养权已经给了皇贵妃,那便没有理由再将孩子养在储秀宫。
皇贵妃得了六皇子,也没见得高兴,只是不咸不淡的吩咐了几句,让下人尽心伺候便再没了。
却是永宁宫此时有些不太平。
林嫔,不,如今是林妃了。
林妃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地上已经碎了一地瓷片。
“她这是栽赃陷害!我哥如何会犯下那样的错?谋反?他怎么敢!”
侍女面带难色,“大理寺已经查明,您的兄长确实是给苏何两位大人送了十万两银子。”
林妃无声冷笑,“他哪来的十万银子?”
侍女小声说道:“先前娘娘您体恤林家年节难过,着奴婢去送了三万两。”
林妃满腹的愤怒无处可发泄,“他这是糊涂啊!我还说怎么最近替本宫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了,原来是他在偷偷下了力气,呵呵,还真是本宫的好兄长啊!”
感受着腹部微微抽疼,林妃顿时脸色微白,冷静了些许,“你扶我去躺会儿。”
侍女便是知道娘娘肚子又疼了,忍不住担忧道:“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林妃顿时怒道:“本宫兄长刚刚坐下这样的事,你叫本宫如何去跟皇上交代?嘶——我的肚子……”
侍女也不敢再说什么惹娘娘生气,只好什么也不说。
林妃自知这个时候不能动气,只能努力平复心绪,什么也不想。
过了一会儿,林妃自己琢磨出了点意味,“这事不对。我哥怎么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他若是不知道皇上有意于我,没道理会贿赂别人替自己说话啊。”
侍女微怔,“难道是有人故意透露给林大人的?”
林妃越想越觉得此事有可能,“你想办法去一趟大理寺,见见我哥,问问他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遵命。”
……
皇帝去了皇后的坤宁宫。
皇后已经称病不出很多天,可外边的风言风语却从未平息。
皇帝看着神情平静的皇后,觉得皇后也开始变得有些陌生。
他为什么要用‘也’?皇帝忽然出神,哦,最先开始变得陌生的是皇贵妃,难道孩子真的会让一个女人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是了。她们都是因为孩子才会变成这样。
皇后看着皇帝出神,表情略有不屑,“怎么?皇上不是来责怪臣妾的吗?”
皇帝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先想说的是什么,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他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底已久的疑惑:“孩子当真这么重要?”
皇后忽然冷笑出声,“一个女人,若没有了做母亲的权力,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对你来说,皇子只不过是工具,你自然不会懂。”
皇帝沉默了会儿,“你的事情,是母后的主意。”
“利用就是利用。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无辜。你当初娶我做皇后,不就是为了我娘家的势力吗?如今不让我生下自己的孩子,不也是为了防范我娘家吗?你敢说你没有一点儿私心?那可真是太可笑了。”
“当初,我家用我换了一个皇后的位子,让你们母子忌惮,我无话可说。可我嫁给你这些年,期间我恪守本分,何曾说过半句怨言?到最后,只为了一个皇贵妃,你便弃我如敝履?”
“皇上,臣妾对您,太失望了。”
皇帝看着她,“林有为的事情,你如何解释?”
皇后淡淡的笑了笑,“林妃是你的心上人,这些年你把她也一直保护得很好。可她何德何能,子女双全?”
皇帝有些失望,“这些年,你的大度,公正,无私,竟都是装出来的?”
皇后看着他的脸,认真道:“那这些年你看见我的大度了吗?你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这个皇后。以前,你眼中只有皇贵妃,后来,你眼中只有林妃,可是我呢?你的心里,没有我的一丝一毫的位置,那么,我又大度给谁看呢?”
皇帝漠然无语。
皇后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笑了笑,“你以为林妃如今肚子里的孩子还保得住吗?不知皇上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臣妾如今只是个幽居深宫养病不出的皇后,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
除夕节宴悄然而至。
御膳房今年琢磨出了很多新鲜菜式,得到许多人的一致赞赏。
宫廷乐坊又排练了几首新曲。
去年来过的王公亲贵今年少了几位。
入宫拜见皇帝的年轻俊杰却又多了几位。
一切如常。
却又透着几分不同寻常。
皇后身着正宫华服,坐在皇帝身侧,神情浅淡,不辨喜怒。
皇贵妃也是一身淡金色鸾袍,坐在嫔妃席首位,身边围着两个孩子。
一个刚开始蹒跚学步,一个尚在襁褓之中。
看上去,当真是荣宠无双。
可在场的妃嫔,哪个不知道,永福宫早就与冷宫无异了?
即便如此,皇贵妃也依然是皇贵妃。
更重要的是,她有两个皇子。
而另外一个皇子,在嘉妃怀里。
可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嘉妃都不足以与皇贵妃相提并论。
宫中嫔妃对皇贵妃的感观很复杂,敬畏嫉妒同情或不一而足;而朝廷命妇对皇贵妃的感觉则更为直观一些:她们或多或少地,会从自家大人那里被再三告知,不能得罪皇贵妃,这便足以让她们看清更多真实。
而另外一部分,则是对皇贵妃毕恭毕敬,甚至比对皇后还要更尊敬几分。
华灯如昼,歌舞升平,天下一派海晏河清的景象。
酒过三巡,顾娆没有再待下去的欲望,带着两个孩子扬长离去。
皇贵妃突然离席,在场的许多人都莫名轻泛了不少。
皇帝自然也感觉出了几分怪异,可这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
十年后。
过了年,按理说初五才正式开朝。
可初四这日便已经有很多折子递进宫里来了。
皇帝在勤政殿批折子批到很晚。
直到次日上朝,眼底还泛着淡淡的青色。
“臣请提议,该立太子了。”
十年前的这一日,就有人提起过,那时,被暴怒的皇帝直接粗暴的拒绝:朕今年才三十五!
而今,皇帝已经四十五了。
虽说这个年纪依然算得上是正当盛年,可一年不如一年的身体,也让皇帝忍不住心生疲意。
是啊,是时候立太子了。
但这并不是让皇帝感到无力的主要原因,真正让皇帝感到疲惫不堪的,是满朝文武一致的态度:当立皇长子为太子。
皇帝忽然就想起十年前那个除夕节宴上,皇贵妃离去时,许多大臣莫名放松了些许的神情,究竟意味着什么。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依然明亮的宫灯,心想,这一切都错了。
“臣请提议,立皇长子为太子!”
皇帝收回目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准。
……
又五年。
皇帝看着眼前已经出落得比自己还要优秀的儿子,心中微涩,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跟自己一直亲近不来。
重华面带恭敬却也平静,他的身后站着满朝文武:“父皇,请您退位。儿臣,可以做的比您更好。”
“母后已经说了,可以让您去香山行宫,带着林妃娘娘一起,安享晚年。”
(本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