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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赌(六) ...

  •   “灵力?神仙的玩意?”
      “景兄弟,并不是这样的,巴拉巴拉——如此,你明白长卿的话了吗?”
      不知为何,白豆腐这番解释他隐隐感觉相当耳熟,仿佛在哪个小密林里,翩翩而来的君子冷静而有些好笑地说出。
      但这是他第一次见白豆腐,怎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了解,了解。”
      就算是平常的回答,景天那性格也不得让人意料之中。
      徐长卿一下子便摇头笑出,他的笑容不知为何,更像是一个少年人,而不是他表面的样子——二十来岁的青年,在景天的印象中,这样的人几乎都已成家立业,更是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样的人,不因为这样一件事情而笑出来。
      说起来,越是接触徐长卿,景天就越是发现这个人的好相处与他内心的契合,他并没有仁慈之人的红润面孔,自带一股书生气质,却无形间又有游侠般硬朗的神情。
      据说,蜀山的道士以天下为己任,熟读道家经典,斩杀天下作恶多端的妖魔,也难怪白豆腐如此了。

      接下来,过了很平静的几天,除了第二天紫萱就黑着一张脸,走了回来,把自己隔离在他们之外,也没什么大事。
      偏偏白豆腐还以为这个小城里有什么大事,清晨就叫醒了还坐着满是金银的美梦的他,然后,在城外上上下下逛了个遍。
      什么都没有发现。
      终于,景天忍不住问徐长卿。
      问他:“白豆腐,你说灵力忽悠我就算了,现在每天都喊醒我出来闲逛一遍,啥事也没做,整天深皱着眉头,小心头发还没白,你就成个小老头了!”
      “所以,你怎么起了这样的念头?”
      他凑近了问这不怎么老实的白豆腐——读书读多了的人,有时候会狡猾得让最厉害的猎人都空手而归。
      这是城外的墙边,四周是肆意生长的野草与大树,没什么人,他觉得自己选了个好地方问这个问题。
      徐长卿有些迟疑地想了片刻。
      他想起了那一日他与师父们联系,话里说让他住在这里一个月,还说了别的什么。
      “……长卿,你是否觉得我们安排你在这里住上一个月不好?”
      “并非如此,只是掌门,长卿在此,毫无什么要处理的事情,这不是浪费了一个月吗?”
      “怎么会?长卿,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被邪剑仙假扮的清微道长,眼底便有一丝邪恶闪过,他本就是世上负面情绪的化身,区区几句谈不上什么大事的话便让他暗中对徐长卿的情绪做了手脚,那么一点点,却足以让景天本来的打算的成功几率大幅度地下降。
      他已然看见这一场赌局的最后的输赢,而失忆的景天则战战兢兢地想要给徐长卿跟紫萱创造机会。
      他暗地里问起白豆腐这些年做了些什么事情,根据白豆腐并不算出彩的讲故事水平,他推敲出这白豆腐没什么未婚妻,也没什么爱人,更没什么妻子,那么,就是制造白豆腐跟紫萱的机会。
      在一日跟白豆腐从小城外的一个村庄走回来,喝了几两酒,他暗中躲过白豆腐的行动,去了紫萱那边,跟她说了几句话。
      没几句,紫萱就靠着门,将他赶了出来。
      他们都是彼此的陌生人,谁也不知道谁的真心与假意。多年独自行走于世间的紫萱,浑身上下都是带着刺,她理所当然地拒绝了景天莫名其妙的请求,然后在那一扇窗后看着少年人的离开。
      昏黑的夜晚,从走廊上挂着的灯笼的光映出少年人的有些孤独的影子。
      忽然,她咬着唇,想起了有些空白的记忆。
      她是否曾经爱过一个人?轰轰烈烈地爱上,也轰轰烈烈地结束。
      所有波澜壮阔的背后,却是多少年来,孤独的守候着的残影。
      记忆缺失的紫萱,也同样缺失了那一段的感情,她有些嘲笑着过去自己的执着,却还是看不清那些执着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记忆有那么重要吗?
      或许,重要的不是记忆,而是记忆清楚的某个人,罢了。
      跟白豆腐一间房住——他说没钱也不好意思再开一间房花白豆腐的钱,他故作无所谓地走进去,发现白豆腐在灯下擦拭着他的建言。
      这把剑叫建言,至于他怎么知道,当然是——看清了那剑上虽还有锋芒却已然收敛的两个古文字。
      以他所见,这把剑的时日并不短,甚至很有可能是它主人年纪的好几倍,这可是古董!能卖很多钱的古董!
      而景天并不知道,多年前,他曾经花了一文钱买下了一千年前的剑,还有,一天,他冒着被赵吸血鬼拔下一层皮的风险,为一位少女偷来了珍贵的衣服穿。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以试着挥一挥剑。
      “白豆腐,你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长卿在擦拭建言。”
      虽然景天说的话没什么好回答的,但徐长卿的声音还是如约而至,温柔得像是一旁的烛火,明亮得照了这一方天地。
      此刻,景天又对比了那位美人姐姐的性格,不得不说,还是白豆腐深得他心,平易近人,又没什么坏脾气,还迁就他。
      要是他做完了这件事情,回到了渝州,一定给白豆腐找最好的师傅,给他做一件最好的新郎装。
      他便自来熟地坐在了白豆腐旁边,侧对着他手中的建言。
      徐长卿注意到,景兄弟的视线在他手上的剑转来转去的,又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把剑,却如此吃惊(景天:之前都放在剑鞘里,拿出来一闪就不见了,鬼知道这是十几年前的还是几百年前!),这是想做什么吗?他又想到了多日以来,景天陪着他四处转悠,啥事也没有做,着实让他感觉有些歉意。
      “景兄弟,你想要学剑吗?”
      “当然!”景天毫不犹豫地回答,接着的话却让徐长卿不禁莞尔,“据说蜀山的剑法名不虚传,天下闻名,我当然是欢喜!不过,白豆腐,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呢,事情很多,时间很少,有没有什么速成的又能一下子成为那种江湖上成为第一的剑法?我觉着这种最好!”
      信誓旦旦的言语,而那又明亮起来的双眸,惹得徐长卿不禁心上一跳。
      他笑完后,便将景天说话时搭在他肩上的手放回,向后退了一点,避免了与景天不知何时又凑进来的脸正对上。
      徐长卿有些明白景兄弟的想法,但作为蜀山弟子,他的态度很明确,很认真。
      “景兄弟,这世上没有这样的剑法。”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像这夜幕一般,笼罩着这一间燃着一只小小蜡烛的屋子。
      景天听在耳中,相当感慨了一下这白豆腐优异的外在,接着又感慨一下自己比这白豆腐更厉害。
      他转了转眼珠子,仍旧是不放弃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白豆腐,你——”
      “景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明天早上我传授你一套无名剑法,你会了,就行。”
      “行?我练了这一套剑法就能天下第一了吗?白豆腐?”
      徐长卿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将建言利落地放进了剑鞘里,打算打坐休息了。
      而景天则是跟了过来,占了白豆腐半张床,继续喋喋不休地问他。
      他的话却又很调皮,并没有中年妇人那样的蛮不讲理,而是有些悦耳的味道在里面。
      白豆腐闭了眼,就不说话。
      景天也渐渐不说话了,他前几天睡在外面的塌上,虽然柔软,但始终伸展不开躯体,憋屈得很,而他让了位置睡床的白豆腐却在这一张看起来就很适合睡个好觉的床上打坐。
      真是无趣!
      早知道这样,他就进来睡床上了。
      于是,这一天,他还真睡了,睡在这一张床上。
      夜半的时候,徐长卿睁开眼,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脱了衣服,躺在他身边。
      “晚安,景兄弟。”
      他的话无人回答,然窗外的月却更加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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