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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Chapter 36 ...

  •   私家侦探给的资料相当详细,里面还拍了一张手绘的到李成柱家的路线图,估计当初调查的时候就已经摸过去了。

      白晔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了,还好今天不赶集,城里不是很挤。

      再往后的路就要自己走过去了,都是田坎上的小道,带轮子的全开不进去,大概还得走个半个小时吧,白晔转过身问后座的玉兔儿:

      “还得下车走半个小时,你要不变回兔子,我揣着你?”

      玉兔儿把最后一块薄饼塞进嘴巴里,含糊着说道:“那我们用符咒过去吧,你知道在哪儿吧?”

      白晔一愣,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是资料里给的路线图。

      玉兔儿拍了拍手上的饼干渣,接过手机,白晔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们停车的位置,“能看懂吗?我们现在在这儿。”

      “嗯嗯嗯,知道了,现在走?”

      白晔收回手机,迟疑着回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用符咒是怎么个办法,要是有人看见凭空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可能不太好吧。”

      “那就隐身符也一起用上吧。”

      玉兔儿效率相当高,嘴里的饼干咽干净之后,拿出两张符咒往白晔身上一拍,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上的两张符咒也开始点燃。

      白晔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黑,瞬间天旋地转之后,脚底踩上了实地,踉跄了两下才站稳,好歹没摔地上去。

      抬起头来发现玉兔儿已经开始打量四周了,他们现在左右两边都是稀稀拉拉的竹林,身后斜着往下是一片小湖泊,脚底下的路衍生出去是几家挨着的瓦房,看样子应该原本住着三家人,左右的两家很明显看得出来已经搁置多年了,墙皮脱落,屋顶缺瓦的,估计现在是没人住的。

      剩下的一家,站在这里能够隐约看见半片坝子,没铺水泥,是泥巴地,还有一棵柿子树,看上去有些年份了,高高的树枝桠上挂了不少柿子,地上好像也落了不少,不过应该大多都摔烂了吧,就算有几个幸运的没摔坏,要是没人赶快捡起来吃了,那也只有烂在地里的份。

      白晔正觉得可惜呢,就看见一边走过来一个佝偻的人影,瘦瘦小小的,弯下腰仔仔细细地在地上挑拣着什么,看样子像是在捡柿子,不一会儿又转身走出了白晔的视线。

      白晔收回目光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四周并没有什么人,身后一片接一片的地里也不见耕作的,白晔想起来他们现在还是隐身状态,地上也不见影子,拍了拍犹自好奇地左看右看的玉兔儿,“这周围也没什么人,隐身能解了吗?我们去李成柱家看看。”

      “哦哦,好!”玉兔儿伸手随意往白晔身上拍了一下,“好啦!”

      白晔再低下头看的时候,脚边已经有影子了。

      两人沿着脚下的路往前走去,先前只能看见半边的泥巴地坝子,逐渐显示出了全貌,几节台阶上去就是土墙房的大门,木板做的双扇门正大敞着,门前一个苍老的妇人正侧着身子蹲在地上,摆弄着面前的一个竹编簸箕,里面放了十来个熟透了的小柿子,大约都是从摔在地上的柿子里捡出来的。

      听到有人走来的脚步声,老人家抬起头来望外看去,白晔带着玉兔儿走过泥巴地坝子中间用碎石板铺的小路,到了台阶下,台阶不高,白晔在下面站着,居然比蹲着的老太太还要高一些。

      他正琢磨着是说过来问路呢还是讨口水喝呢,就看见老太太盯着他看了半晌之后,突然起身蹒跚着疾步走下台阶,白晔有些惊讶,条件反射地想要伸手扶一下,就见老人家在他身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白晔被吓了一跳,想走到一边把人扶起来,就听见老太太开口道:“你是十年前对夫妻的儿子吧!”

      老人家语气悲哀而笃定,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东西在白晔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还没来得及迈出的脚步生生僵在了原地。

      老太太扯着嗓子往屋内一喊:“柱子!你给我过来!”

      远远地能听见里面有人应了几声:“欸欸,来了来了,妈!”

      不一会儿里面就跑出来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男人先是看见了台阶下跪在泥巴地里的老母亲,头往边上一片偏,心头一把怒火还没来得及烧到脸上,看见白晔的那一瞬间,整张脸刷地白了。

      李成柱走下台阶,在自己老母亲旁边也直挺挺地跪下了,那么大个人了,耷拉着脑袋跪在一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白晔抬起头轻轻吸了一口气,刚才在外面还没看见,旁边废弃瓦房的屋顶上居然趴了三只晒太阳的野猫,一只白猫,一只橘猫,还有一只是狸花猫,橘猫团着身子在一边眯着眼睛睡大觉,另外两只则抬起头望着这边,不知道是在看戏呢,还是在戒备着他们。

      收回目光,看向地上跪着的老人和一旁低着头的李成柱,白晔心里说不上是可怜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再次伸手想把老人扶起来,谁想到老太太抓着他的手臂,仰头用浑浊的眼睛看着白晔:

      “孩子啊!这一跪我老婆子欠了十年了呀!你非得让我到了阴曹地府找着你爸妈才能还了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上了,白晔只能无奈地收回了手,半蹲下来,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你们……怎么认出我来的?”

      十年前他还小,而且当年庭上庭下柳明花和林梓都没让他接触过这一家人,双方应该是都没见过面的。

      老人家杠了儿子一肘子,厉声说道:“去,去把我的袋子拿出来!”

      李成柱没有说话,依然是低着头从地上爬起来,白晔看着他转身进了屋里,从资料上看他应该还没满四十,可他低着头,佝偻的背影像是一个已逾古稀的老头。

      李成柱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捧了个文件夹大小的麻布袋子,老太太接过袋子,打开之后里面还套了一层塑料袋,塑料袋里像是装着一叠文件的样子,老太太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了一张泛黄的纸片出来,看着像是从什么报纸上剪下来的,背面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她颤着手把纸片递给了白晔,白晔有些疑惑地接过,低头一看,眼眶瞬间就红了。

      那是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里左边是一个笑容和蔼的领导模样的男人,右边是挺年轻的一男一女,双方脸上都挂着笑,像是在交谈什么,可能是白桦林刚有起色的时候,市里领导为了鼓励青年创业家们,到公司参观的时候记者拍的,时间太早了,白晔都有些记不清了,他其实有不少小时候一家人的照片,但不敢拿出来看,更舍不得扔掉,就那么放着。

      这一放就是十年,他都有些记不清爸妈长什么样了,也难怪李成柱一家人把他认出来了,照片上的那个年轻的男人,跟他长得太像了,如果不是给人的感觉一个温和,一个冷冽,五官细节上略有差别,几乎就要让人以为是一个人了。

      白晔把照片还给老太太,一时无言。

      老太太把照片放回去之后有颤颤巍巍地从袋子里拿了一张纸出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像是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老人家字字有力地说道:

      “十年前,你们没有要死亡赔偿金,我们一家,也的确拿不出这个钱,不说十年前,就是现在,我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但是,这张欠条,九年前柱子出狱之后我就让他写了。”

      老太太把手里的欠条递给一边跪着的儿子,李成柱伸手摸了一把脸,白晔这才发现他哭了,低着头,听着旁边的老母亲说着自己犯下的错,无声地泪流满面。

      李成柱接过欠条,双手拿着送到了白晔面前,白晔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听见老太太掷地有声地又说了一句话:

      “我们家欠了你爸妈两条命,这辈子是还不了了,我们不能再欠你们别的东西啦!”

      白晔嘴里有些苦涩,沉默着接过了欠条,老太太见他收下之后,心里压了十年的一个担子放下了,还有另一个更重的担子,也在她心里压了十年了,老人家知道她这个担子势必是要带到棺材里头去的了,但有些话,她还是想说出来,老太太的声音瞬间苍老了下来:

      “但是十年前,柱子没有酒驾,没有疲劳驾驶,没有超速,没有超载……”

      老太太没读过书,不认识字,这些都是她这么多年来四处打听才知道的一些法律上的知识,老人家深吸了一口气,两行浊泪顺着布满沟壑的老脸流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爸妈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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