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夜绛

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沈飞觉得这段时间自家的住院总有点奇怪。
　　他抬头看了一眼，项以城刚从创伤室里走出来，正面带微笑地吩咐实习医生送病人去做检查，那温柔的笑容和自带深情感的眼瞳把新来的女实习医生迷得方向都没了。还有今天早上，一个住院医弄错了化验单，项以城竟然只是平静地提醒对方下不为例，连一句责骂的话都没有。
　　这要放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项以城虽然看起来温润、亲和，但那只是天生的五官给人的错觉，在工作上他从来是不苟言笑的，对每一件事都吹毛求疵，被他骂哭的实习医生不计其数。
　　然而最近，项以城的态度明显变得亲切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整个人如沐春风。最奇怪的是向来只对手术和论文感兴趣的他竟然主动和外科主任说要去当什么医疗电影的顾问，简直不敢相信，要知道以前哪怕是教授请他们回医学院参加个座谈会，分享一下经验，项以城都是拒绝的。
　　新奇，诡异地新奇。
　　又来了，沈飞捂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脏，他们的住院总此刻正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拿着手机不知在和谁发消息，眼睛里的温柔都快渗出水来了。在习惯了项以城严肃又苛刻的一面后，这份温柔堪比日本生产的恐怖片。
　　一旁的同期住院医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推了推沈飞，“你快去问问项总是不是谈恋爱了。”
　　“为什么要我去？”沈飞抗拒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其他人纷纷摊手耸肩，露出格外无辜的表情，“因为我们不敢。”
　　“难道我就敢？”沈飞气结，又故作从容地说道，“谈恋爱就谈恋爱呗，不是挺好的？整个外科的氛围都温暖了很多。”
　　一个住院医关爱地看了他一眼，连连摇头，“……等他失恋了，你就会明白什么叫人间地狱。我们只是想有个心理准备。”
　　“嘿，朋友，怎么说话的呢？”沈飞不乐意了，“人家项总单身这么多年，难得开了一朵花儿，你们怎么就盼着人家失恋？”
　　“你觉得以项总24小时泡在医院的工作精神，这恋爱能长久吗？”那医生痛心疾首，“女孩子都是要人陪的，什么‘把钱上交，人回不回来都无所谓’，这种话就和男人说不注重外在美一样不可信。要么陪，要么绿才是真理！对白衣工作者来说，除了医护恋和医医恋外，都是没有前途的。”
　　沈飞低头沉思片刻，竟觉得有些道理，不然他们外科主任怎么那么多年还是个光棍呢？
　　“行了，快去！”
　　沈飞被推了一把，踉跄到了项以城跟前。
　　“城哥，你谈恋爱了？”他抖着声音问道，还特意换了医学院时的称呼，希望项以城能从中找到点亲切感，顾念一下旧日的兄弟情。
　　然而项以城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极其敷衍地应了一声，“恩？”
　　沈飞再接再厉，“我是说你是不是恋爱了，最近看起来心情挺好。”
　　“恩……”项以城又应了一声，这回终于抬头了，然而依旧没看沈飞，在走廊上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后，视线很快定格在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男生身上。
　　沈飞认识那人——林希，是项以城的朋友，这几个月在外科的出镜率可高了，隔三差五就来找项以城吃饭。沈飞凭借自己强大的情报网打探到这人也是精神科陈医生的朋友。再往前打探打探，沈飞发现陈医生和项总好像是高中校友，四舍五入一下，这人很可能也是项以城的校友。
　　没什么值得深究的。沈飞一边总结一边对自己彻查户口般的情报收集能力感到自豪。

　　项以城迎上前去，“下雪了？”他替林希弹掉衣服上还未融化的白雪，“怎么也不打伞？”
　　“刚下，就几步路的事，而且没手。”林希举起手中的外卖盒，无辜地晃了晃，“我得先去一趟精神科，陈子丰说要加班写论文，让我过来的时候给他送份饭。”
　　项以城皱皱眉，不快的情绪一闪而逝，但还是被林希精准地捕捉到了。
　　“你去吧，等会儿直接去我办公室。”项以城道。
　　“好。”
　　林希应了一声，一边往四楼的精神科走去，一边狐疑地思索项以城方才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太高兴，为什么？
　　办公室里，陈子丰正跪趴在地上找着案例，打印出来的英文论文摊了整整一地，几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林希勉勉强强地挪动到了沙发边，将打包的饭菜一一放到茶几上。
　　“给你点了几个炒菜，两荤一素。”
　　“谢了。”陈子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含含糊糊回应，头也没抬。
　　林希还在想着项以城的事，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对方好像是在他提到要给陈子丰送饭时起了变化，林希认真地看着一桌饭盒，沉思许久，觉得这个桥段有些熟悉，好像在谭阳友情出演的电视剧里看到过，他在剧中的母亲给他剧中的父亲送了饭和换洗衣服。
　　林希忽然福至心灵，又把打包盒一一收了回去，而后拎在手里。
　　“我走了。”他说道。
　　“哦。”陈子丰还是没有抬头。
　　林希又惦着脚尖，艰难地跨出了精神科。

　　二楼。
　　项以城已经等在了办公室里，正翻着外卖APP看菜单。听见开门声后，他抬头问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天气冷，选点热腾的？”
　　林希在门口站定，耳朵有点微红，“我刚打包了几个炒菜，两荤一素。”
　　“恩？”项以城看了看林希原封不动拎在手里的外卖袋，有些茫然，“不是给陈医生送去了吗？”
　　林希清了清嗓子，把打包盒放到了茶几上，“我分析了一下，觉得送饭这件事应该为自己的家属做，而不是为自己的医生做。”
　　项以城愣了一秒，注视着林希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小朋友的脸颊红成一片，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夹了块牛肉送到项以城嘴边，后者很配合地凑过去，接受投喂。
　　“所以我们进入下一阶段了？”项以城挑挑眉。
　　“项医生，”林希格外严肃地戳了戳白米饭，控诉道，“你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不能不认账。”
　　“认账，当然认账。”项以城轻笑一声，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圈住他的腰，亲了亲红彤彤的耳尖。
　　林希任凭他上下其手，很有自觉地舀了一口饭，送到项以城的嘴边。两人一起分享了一人份的晚餐，林希食欲不好，吃得不多，但还是怕项以城不够，“要不再叫点外卖吧？”
　　“不用了，等会儿饿了去小卖部买面包就行。”项以城的下颚抵在林希的肩头，抱在怀里的人又乖又顺，根本不想放开。项以城轻啄了一下他的耳垂，“不然你再喂我几口？”
　　“啊？可是都吃完了……”林希有些茫然，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回头看了看项以城，对方细眯的眼睛里藏着太过明显的暗示。
　　“拿你自己喂。”项以城补充道，视线落在了林希的嘴唇上。
　　小男友虽然脸颊泛红，但一点也不扭捏，转身便搂上项以城的脖颈，交换了一个亲吻。这次有名有份，项以城不再客气，湿软的舌头长驱直入，侵占对方的口腔，细细□□。他直接将林希抱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激烈的亲吻声在房间里回响。
　　林希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仿佛在旋转，猛烈的眩晕感侵袭而来，他整个人都倚靠到了项以城身上。而就在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越贴越近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项总，四床的化验单出来……”
　　沈飞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陡然失声，不知道自己是该关门出去，还是该关门进去。
　　林希像个被吓到的小动物似的，抖着肩膀，将脸抵在项以城的肩膀上，非常不想见人，只想假装自己不存在。
　　好事被打断，项以城怒视眼前的不速之客，“出去，关门！”
　　“好、好的！”沈飞这才回过神，像风一样撤离战场。“对不起，打扰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让林希燥得直捶项以城的肩膀，只不过软绵绵的拳头一点力道都没有。
　　“好了，好了，他走了。”项以城拍着他的背，安抚道。
　　林希抬起头来，怒目圆睁地指控，“你同事怎么不敲门！”
　　“下次一定警告他注意。”项以城轻笑，边说边又咬了一口林希发红的嘴唇。
　　其实之前他们约饭的时候，沈飞也闯进来过几次，只是那时候两人还是清清白白的，被撞上也没什么好遮掩。
　　项以城简单收拾了一下茶几，“我得下去看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空上来，你如果累了就回去。”他顿了顿，又有点不放心，“自己能回去吗？”
　　“有什么不能的？”林希吐槽，翻了个小白眼。
　　以前项以城值夜班的时候，哪次不是他自己回去的？怎么换了个身份就质疑他的自理能力了？不过吐槽归吐槽，这种被全方位惦记的感觉还是很让林希受用。
　　项以城离开后，他又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在沙发上扑腾了一会儿。他们刚刚贴得好近，自己几乎是坐到了对方的胯上，他觉得项以城好像有点反应了……
　　林希不能自控地长吼一声，自暴自弃地横躺到了沙发上。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林希看也不看就接了起来，“喂？”黏糊的声音藏着尚未褪去的羞涩和兴奋。
　　然而电话那头的人一点也察觉不到他此刻的心情，陈子丰怒吼一声，“我的饭呢？被你带过来的饭呢？”
　　“嘻嘻嘻……”林希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脸颊，“给内人吃了。”
　　陈子丰：“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