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基三]长夜当歌》散香

47、第 四十六 章

　　“你，你们，你们竟敢背弃于我！”天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执掌这天界几万年，如今到头来愿意站在他这一边的，寥寥无几。
　　如水神、风神、太上老君等这般的上神上仙，虽未曾表态追随夜神，但看其神色，却也只是作壁上观。

　　润玉淡淡瞥天帝，将头转向旭凤：“天帝与废天后残暴不仁，满天神佛皆有怨恨。火神殿下，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长歌心知润玉并不打算与旭凤反目，是以到了此时，还在规劝旭凤，于是说：“如此情况，火神依旧要站在天帝那一边么？天帝毕竟是润玉生父，我们只要那个位置，并不想伤他性命！而火神，也依旧是火神。润玉并非兄弟阋墙之人，待你依旧会一如往昔。况且，花神也……”
　　思及水神，风神。长歌还是歇了用锦觅感化火神的主意。

　　旭凤高高挑起的眼梢，依旧是如此孤傲，自信。他环视身边仅剩百余名红披天兵，缓缓说道：“旭凤自从穿上这身战袍，征战沙场数千年。未尝一败，也未尝有过丢盔弃甲不战而退之时。乐神的好意，旭凤心领了，奈何道不同，不相为谋！父帝身边，如今只有旭凤，我不能也背叛了他……”
　　“火神心胸，长歌敬佩，或许也就唯有火神这般人物，才配称为战神吧！奈何愚忠，愚孝……空有神目却不辨是非，不明大事，知进不知退，只配为将！而这天下，需要的永远都不会是战争!”

　　“你……”火神一身骄傲，却几乎被长歌贬得一文不值，当即震怒，但也未曾失去理智。早已暗中蓄力多时，趁此机会火光灵力势如破竹就向她袭去，誓要趁她不备将她重伤。
　　润玉岂容他如此，一闪身已经站在长歌面前。抬手一道蓝色光弧护罩就挡住火光，润玉看这战火点燃，也毫不客气，“来人，将火神等一众人等拿下。”
　　“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吧！”长歌顿时唤出了盈缺。
　　火神脸色大变，“快阻止乐神弹奏！”他已然顾不上与润玉斗法。连忙荡开灵气。
　　没有人比旭凤更加清楚，乐神的可怕之处。
　　琴音声若惊雷破空，火神那方众天兵胸口一闷，身体顿时都是一滞。只见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偌大的青色光阵。而润玉这方天兵依旧行动自如，瞬间就见十几名红披天兵重伤倒地。
　　长歌双手未离开琴弦，场中顿时多了几个姿态曼妙与长歌如出一辙的身影。音刃所到之处，连连有天兵溃败。
　　“你从前果然一直留有余力。”这身外化身之术【长歌门残影加仙法身外化身版本】，除第一次天魔大战外，就未曾见长歌用过。他一直以为，这便是耗损了她半数天命元寿的禁术。
　　“战争不过是维系和平的手段之一，从不是杀戮与胜利。我为何要妄造杀孽，不留余地？”长歌拨弄琴弦的手一停，摸向琴底。立刻切为剑歌，旭凤面前黑影一闪而现，一把亮晃晃的宝剑就从前方袭来。

　　旭凤奋力格开宝剑，此时就听到燎原君一声惊呼，“小心。”
　　转头只见燎原君胸口，一个偌大的血窟窿。又一个乐神化身，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燎原君用他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下乐神化身致命一击。
　　“殿下，燎原君没有办法再保护你了……”
　　对于旭凤而言，燎原君不只是一个属下，更是并肩战斗的生死之交。如今燎原君为他而死，他只觉的悲愤交加，浑身灵气激荡。
　　青白的火焰附着旭凤周身，连双目也如同燃烧了起来。琉璃净火就向着长歌扑去。
　　长歌嗤笑一声，收起盈缺。转眼一条青色虚影就出现，鱼身却有着一个硕大的龙头。它大口一张，周围的火全被吸入口中，那鱼龙只是一摆尾将旭凤拍在地上。

　　此时战况基本已是尘埃落定。月下仙人不爱修行，虽然他用情丝缱绻大法护住他与中了煞气香灰的天帝，但对于润玉来说，却是不堪一击。
　　太巳仙人帅兵押解住天帝以及月下仙人。

　　鱼龙落地，又变回了长歌，她穿着白色嫁衣，手持金光流转的宝剑，一脚重重踩在旭凤胸口。她的身边，围着前来护卫的紫苏以及玉衡军。
　　“你知道么，旭凤。我从来就看不起你……战神？身为天界嫡皇子，别人便只能宠着你让着你？世人都说，你是个强者。可我觉得，你不过是个懦夫，从不敢正视这世间的黑暗。
　　我出生便被人置于黝黑河道，一直以为是因为长太丑，被父母遗弃……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拜你母神所赐。只因为我是龙，是螭吻，天赋神通为火系术法克星。父亲，祖父便怕我引来天后，为龙鱼带来灾厄，便将我远远送离。可即便如此，还是逃不过灭族的命运？只因为你的母神，需要一个孩子稳固她的后位。
　　你不是曾说过，你母神的罪责你来尝还？可你还得起什么？你能还我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还是还我龙鱼族数十万生灵的性命？”
　　“一事归一事，父帝才是天界正统！尔等谋逆，犯下这天地不容的错事，难道不怕遭天谴吗？润玉要这天帝宝座，我断然不会与他争抢，你们又何必走上这条路？收手吧！ ”旭凤即便现在狼狈不堪被长歌踩在脚下，依旧不减傲气。

　　“我还未曾忘记，殿外还有你的五方天兵天将。旭凤，是不是只有杀了你，才能结束这场争端？”长歌双手举起琴中剑，对准旭凤胸口：“我再问一次，你降还是不降？”
　　“旭凤——”天帝已泪流满面，大势已去，“你就降了吧！是为父累你……”
　　旭凤躺在地上，闭上眼睛，“旭凤自打上了战场，接过五方兵权以来……从未想过‘降’字，又何曾惧过‘死’字。只求一死，以报父母生养之恩。”
　　“好！我成全你！”长歌说着，琴中剑便直直落下。

　　“长歌不要，老夫求你放过凤娃吧！他可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啊！”月下仙人几乎跪在地上，哭嚎。
　　正在对付穗禾的润玉，见此情景，下意识叫道，“长歌！”
　　“旭凤！”穗禾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只听到一阵利刃入肉之声，鲜血便高高溅开，血染红了长歌那纯白的婚袍。玉冠上的珠帘摇摇晃晃，她的无暇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地上那一具躯体。嘴角渐渐泛起一抹嘲讽的冰冷笑意。
　　“你知道吗？锦觅等不到她爱的人，会伤心的！你找死……不，应该叫做舍身取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
　　“锦觅！”地上的旭凤终于有了反应，眼角流下一丝泪痕，手摇晃的抬起来，似乎在求救。最后还是徒然落了下去。

　　“对了，化生诀。”月下仙人向她扑来，却被押解他的天兵截住，他高声叫道：“长歌，老夫求求你，救救他，你的化生诀可以救活他的……”
　　“迟了！我今天，已经给过他太多次机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要怪就只能怪旭凤执掌五方天兵，年深日久。又生性孤高倔强，不肯低头吧。
　　她不杀，难道还要让润玉亲自动手吗？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长歌将身体重心，都移交到了没入地面的带血长剑上，疲惫不堪。脚边就是这火神渐渐没有气息，失去体温的躯体。
　　周围的争斗都顿时平息了下来。
　　再无打下去的必要。

　　水神不无讽刺的说道：“乐神，真是好手段！”
　　长歌垂着眼睑，“水神仙上过誉了。”
　　润玉走了过去，她就搂住他，将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颤抖着，温暖的泪水沁过润玉薄薄的婚袍，打湿了他的肩膀。“对不起……我杀了你弟弟！”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润玉，你真是我的好儿子。旭凤，为父错了……”天帝站起身子，化为一条金龙在九霄云殿上空久久盘旋，最后跌落于地面。最终与旭凤一样，烟消云散了。
　　月下仙人泣不成声，连番失去兄弟与侄儿，“太微，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一天太过漫长。

　　怕是再也没有哪位新嫁娘，如长歌这般彪悍。大婚当日亲手杀死小叔，帮丈夫争夺帝位。
　　转眼自己公公又自曝于眼前。
　　尘埃落定之时，只觉得满目疮痍。
　　“他们都走了，娘亲，母神，彦佑，旭凤，父帝……”润玉坐在石桌前，一把上好的青玉茶壶，冒着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随着茶香扩散开。
　　他手握青玉茶壶，为放在面前的两个茶杯，都倒了半盏青翠的茶水。
　　垂下的眼睫，在白玉脸上投下半圈晦暗的青黑阴影。手指轻握着那茶盏，微微的轻轻颤动着。
　　这一刻他是脆弱的，这般惨烈的代价，他想过——可是心就不会痛了吗？那是他至亲之人，再多的怨恨，也随着那身死神灭，灰飞烟灭的身躯，一起消散了。
　　剩下的只有锥心刺骨，骨肉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