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爱过他》沉相玉

9、养父

　　剩下的，就是些琐碎的事。
　　没什么好回忆的，因为回忆支离破碎。

　　晚上，池叶整个人浸泡在浴缸内。他抱着膝盖，蜷缩在那里。雾气化成水，沾湿了他的碎发和睫毛。
　　才十二岁的身体。那么小，那么细。宛如琉离，精致脆弱。
　　直到此时，池叶才后知后觉。
　　这是他爸爸的家，他还有个弟弟。
　　他爸爸找到了他，带他回家。
　　然而不怎么美好的童年，亲戚们的耳提面命。一切得难以言说的痛苦，让他小小年纪学会了泾渭分明。
　　外公外婆的家，不是他的家。
　　这是他父亲的家，却不是他的家。
　　这是他父亲，和他弟弟的家。
　　不是他，不是池叶的家。

　　裴晏拥有着自信，这是在温暖的关怀下。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陪伴和鼓励下才有的自信。
　　这是他求而不得的，所以他自卑。
　　池叶抱着膝盖，他想外婆了。
　　童年的阴影，从三岁就会开始植入孩子的心理。各种各样的暗示，会敲打着孩子支离破碎的心。长期的孤独后，只剩下孤独。
　　而不在父母身边的小孩，终究是疏远的。
　　孤独陪伴的人，热烈地拥抱着孤独。

　　之后那几天，池叶像个声控玩偶。别人说一句，他动一下。跟着别人的话，来进行每一次的行动。配合的天衣无缝。
　　家里的阿姨说。
　　‘小少爷呀，你怎么这么害羞。’
　　因为他放不开，这里不是外公外婆家。而是和他十二年生疏的，父亲的家。
　　而他从裴晏那里知道，父亲叫做‘裴闻。’
　　一个，对于池叶来说非常好听的名字。
　　因为这个名字，他已经期待了十二年。

　　每一次，父亲回家。
　　裴晏总会从书房冲上去，挽着父亲的手臂。
　　‘爸爸，我想去一个地方玩。’
　　亲热，欢乐。
　　那时候，父亲的眼神。也是温柔的，嘴角也是挂着笑。
　　裴晏说；‘爸爸，让哥哥陪我一起去玩。我要请他，他太懒了。’
　　这时候，裴闻转过身看向池叶。
　　眼里的笑容已经消失，嘴角挂着的笑。只是疏离与客气，伪装成的笑容。
　　池叶能看得出来。
　　在这个时候，他总会恨自己。
　　恨自己太会看人的脸色，恨自己看的太清楚。
　　裴闻说；‘池叶，你弟弟身体不好。你就陪他一起去。’
　　池叶；‘好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