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之三月桃花》哈尼雅

146、番外四

　　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婴孩躺在床上胡乱地摆动自己的双手，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嘴巴嗫嚅着，好不可爱。

　　沈月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女婴肥嘟嘟的脸颊，道：“妹妹，好可爱。”

　　沈霜才八九岁的年纪，也就比床高出那么一点点，她踮着脚尖趴在床口边，问道：“大哥，我以前也和妹妹一样吗？”

　　沈星温柔笑道：“是啊，霜儿刚生下来的时候也和妹妹一样，这么小，那时候我和阿月总围着你。”

　　沈霜一听，乐呵呵笑了：“那我们以后也围着妹妹，陪她玩。”

　　比起这三人的高兴，王兰序显然没那么高兴，他看着小小的妹妹，满脑子都在想自己的母亲。看出王兰序有心事，沈星拍了拍他的肩头，轻问道：“兰序，怎么了？”

　　王兰序也毫不避讳对于自己母亲的担忧，半垂眼眸道：“我担心母亲。”

　　沈星道：“桃姨有王叔叔照看着，你不用太担心的。”

　　王兰序面无表情道：“我已经三天没见过母亲了，父亲根本不让我进屋看母亲，甚至连母亲好不好都不肯告诉我。”

　　沈月撇了撇嘴巴：“我说你爹也太那个啥了，桃姨生下妹妹都三天了，也不让咱们进去看桃姨一眼。娘这两天可是气炸了，总想进去又进不去，还被你爹怼，ε=(ο｀*)))唉，气得她差点提刀冲进去砍人。”

　　沈霜仰着小脑袋：“爹不是去问了吗？怜花叔叔说了，桃姨这次因为生妹妹的关系伤了元气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才不见人的。再过个几天，等桃姨好了，能见人了，咱们不就能见着了嘛。”也就沈霜才信王怜花如此扯淡的话，毕竟如此扯淡的发言除了十分喜欢王怜花的沈霜之外，根本就没人会信。最起码，作为知根知底了解自家爹是个什么德行的王兰序才不信。

　　明摆着王怜花就是不让他们见戚素桃罢了。

　　桃苑内，门庭寂寥，里外都没什么人，与仁义庄其他地方比较起来，显得清冷许多。紧闭的屋里头，戚素桃坐在床头边，瞧着大开的窗外那开得正盛的桃花。她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身上披着厚实的衣服，手里拿着温暖的杯子，杯子里是才倒给她的热茶。

　　王怜花在桌前替她舀汤，这两天的汤汤水水都是由他亲自下厨准备的，全都是为戚素桃贴心准备的药膳。

　　舀完汤，王怜花端着一只海碗转身朝她走了过来。来到床前，坐在床沿边，他用汤勺轻轻搅了下浓郁香醇的浓汤，并用汤勺舀了一勺递送到戚素桃唇边：“喝喝看。”

　　盯着王怜花手里托着的海碗，戚素桃内心是拒绝的，可她总不能驳了对方一片好意。硬着头皮，戚素桃张嘴喝下递送在唇边的汤。没想到，这汤出乎意料的好喝，戚素桃眼睛一亮，笑道：“好喝。”

　　王怜花看着她，眼底满是宠溺和温柔：“好喝就多喝点。”

　　戚素桃点头又喝了一口，然后觉得不够，就想伸手去接，打算自己喝。

　　王怜花见状，便将碗移开，道：“我来喂你。”

　　戚素桃听后，也没拒绝，笑着点了下头：“好。”

　　一个喂，一个吃，两人看上去和谐极了。这些年来，王怜花真的对戚素桃很好，简直要把她宠上天。在一起的这十几年来，他们基本上都没“争吵”过，明面上的意思，就是没办法争执和吵闹，主要原因嘛自然是跟戚素桃吵不起来。戚素桃不喜欢吵架，偶尔发脾气了也只是默默收拾行李去找朱七七。

　　俗称爱离家出走。

　　第一次闹小脾气的时候，她还真打包袱去了朱七七那边小住，因为没知会任何人，害得王怜花差点把整个洛阳都给掀了。最后还是沈浪亲自过来，告知王怜花她在何处，这才让王大公子对江湖上的人“手下留情”。

　　之后每每闹别扭，戚素桃似乎都个着了魔似的信奉着距离产生美，大家都冷静冷静的原则，回回都能离家出走，以至于后面王怜花再也不敢跟她闹别扭了。

　　要知道，以戚素桃的性格，跟她闹别扭是很麻烦的。

　　她不是那种喜欢大吵大闹的人，过于冷静的态度有时候也让人很头疼。

　　这也让王怜花对戚素桃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其实，主要还是没有安全感。

　　喝完这一大碗，王怜花起身准备给她舀第二碗，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戚素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不喝了，再喝就撑了。”这可是个海碗，一碗就要人命，还让她喝第二晚，这简直把她当猪喂啊。

　　“可还有很多。”眼睛一转，王怜花看着桌上那个用特大号碗装的汤。

　　戚素桃凝视着那碗汤，沉默了半晌，慢吞吞道：“那咱们……待会儿再喝吧……”说着，可怜兮兮地瞧着王怜花。

　　王怜花看着她，勾唇一笑：“好。”说着，重新坐下，并把海碗放到就贴靠在床角的凳子上。

　　坐在床沿边，王怜花往前挪了挪，拉近两人距离后，伸出手握住她依旧捧着杯的手，轻轻笑道：“真没想到我们在一起已经那么多年了……兰儿也长大了。”

　　提起王兰序，戚素桃神色温柔许多：“算算时间，兰儿也快到弱冠之年了，时间一晃儿也已经十七年了……”自从被未来的朱八送到这个世界与王怜花相逢之后，戚素桃就再也没有回到自己世界去过。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如何，但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件事，她的父母一定知道。

　　“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戚素桃时常都会想念自己在那个世界的亲朋好友，虽然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回去了，可对他们的记忆依旧那么清晰。“艳雯、齐悦、刘欣还有天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是不是也结婚生子了。还有……师兄师姐，李教授他们……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是否……”她在那个世界有所羁绊的人太多了，忘掉也太难。

　　王怜花知道她在乎的人多，也因为如此，他才会对戚素桃更加的没有安全感。

　　因为他怕有一天，戚素桃会远他而去，再也不回来。

　　如果真这样，他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很久很久以前，若是有人对他说，他未来会对一个姑娘牵肠挂肚，那他定然会哈哈大笑一番，并让那人有多远滚多远。要知道，他王大公子向来不缺女人，也向来冷漠无情。他其实很早以前就已经打算独身一辈子了，初见朱七七时，他真觉得这姑娘有意思，胆子也大，而且还不喜欢他。这让在女人堆中从未失败过的自己产生了想要得到的念头，也因此才会想从沈浪手里把朱七七抢到手，做他的女人。

　　毕竟，朱七七那么美，他也不亏。

　　可后来，他遇到了戚素桃，这才慢慢发现对朱七七的喜欢只是因为得不到，只是单纯想要满足自己内心的占有欲罢了。而对戚素桃，那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

　　从戚素桃手里拿过她暖手的热茶杯子，把杯子也放到靠在床角的凳子上，然后重新握住她的手，道：“阿桃，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这话尤其郑重，还特别认真，让戚素桃一时反应不过来，她眨眨眼，道：“你……被穿了吗？”

　　王怜花：“……”难得认真一次，媳妇觉得他是个假货真的好吗？

　　松开一只手，王怜花故意歪了下脑袋，扯唇一笑：“阿桃认为呢？”自他们再次重遇之后，这十七个年头里，他从未唤过她若华，就像那时候说的一样，若华之名已被旁人玷污了去，再去念叨反而令人膈应。

　　自此，他只唤她阿桃，而她也喜欢他唤她阿桃。

　　王怜花现在的表情像极了那时候他们才刚认识，还互相不记得对方的样子。那时候王怜花看她的目光就像现在，轻薄肆意的同时又带着些许冷漠疏离。

　　跟着王怜花一样歪了下脑袋，戚素桃微微一笑，接着表情严肃道：“我觉得你不是我夫君。”说着，抽回了自己的手，作势要下床。

　　王怜花见状怎么肯让她下床？戚素桃这才生好孩子三天功夫，身子骨都没好，岂能让她受半丝累？王怜花收敛戏弄的念头，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床上，道：“你还真是越来越开不起玩笑了。”边说，边用被子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戚素桃眨眨眼，笑道：“哪有，我只是想孩子了。”

　　提及孩子，王怜花的眸色也暖了许多。“放心吧，朱七七他们照看着，损不了。”

　　戚素桃无语道：“我们的孩子你丢给七七他们照看，过分了。”

　　王怜花哼了哼：“哪里过分了？要不是他们没照看好你，你岂会提早一月就生下孩子？我没找他们夫妻俩问话已经客气了。”这一回戚素桃生子真的是九死一生，要不是他医术还算高超，戚素桃估计就没了。

　　一想到这里，王怜花就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分分钟钟灭了沈浪夫妇。

　　戚素桃知道王怜花关心自己，笑了笑道：“是我自己不好，真的不能怪七七。”

　　王怜花就知道戚素桃一定会那么说，以她和朱七七的关系，她永远都不会责怪朱七七，就像当年一样。抿了抿唇，王怜花一脸无奈：“你啊总向着那位大小姐，也就你受得了她那脾气。”因为不喜欢了，所以王怜花看朱七七哪哪都是缺点。如果是以前，估计无论朱七七做什么，看哪哪都是优点。

　　“七七没坏心，再说了，这次的事怪不得她，她也没想到会这样。”这次生孩子差点大出血，要不是王怜花在旁保着她，估计她现在也没命了。之前没觉得害怕，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怕。“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夫君。”甜甜软软地说了一句，说得倒是让脸皮一向很厚的王怜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脸莫名一红，王怜花俯身，额与额相抵，轻声道：“你是不是吃准了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戚素桃狡黠一笑，那双黝黑的眸子里迸射着漂亮的光芒，令人着迷。

　　王怜花瞧着她，忽然轻叹一声，顺势躺在她边上，喃喃道：“我算完了。”

　　说着，侧身一躺，伸出手抱住戚素桃，接着又道：“阿桃，谢谢你。”

　　戚素桃与他面对面侧躺着，盯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眉眼一弯，唇角溢出一丝浅应。

　　大开的窗外，风忽然大了起来，桃花花瓣被吹得簌簌发抖，可怜极了，但它们一从枝头吹落，又伴着风在空中打转，一大片一大片的进了房内，宛若下了一场花雨。

　　起起伏伏，兜兜转转，宛若戚素桃和王怜花之间所曾经历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