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93年》宁小完

46、第 46 章

　　李子游不知道这意味什么。还是Zoe告诉他，“Lee，系统对AQR5896的源代码排异。”

　　“……”他隐隐浮上不祥的预感，“所以呢？”

　　“啊？”何星以为被提问的是他，心脏堵到嗓子眼，拼命地重复，“所以，所以……”

　　与此同时，李子游听见了Zoe的回答：“我必须提醒你，意识导入的操作不确定性非常高，样本代码需要在系统内生成，系统就像旧代码和新代码交接的中间站，要是出现排异，系统会攻击代码。虚拟世界代码被篡改删除的后果，你应该了解。”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初杜相宜挡了一枪，在虚拟世界中半死，代码没有完全删除，回到现实就丧失思维和大脑控制能力，如果完全被删除……

　　不敢往下想，他紧接着问，“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就给我找出解决办法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星更答不上来，心想好吧，李子游心目中肯定对他印象极差，一问三不知的窝囊废，平生第一次遇见事业的偶像，就以废材形象告终了，越想越是委屈。

　　李子游正专心听接收器的回答，根本正眼没瞅何星一下。

　　Zoe说：“两个方案。第一，将手术脱机运行，制造一个简易单机版本的极乐，在那儿做意识导入的手术。第二，编写一个木马程序破坏极乐系统，让它暂时丧失识别扫描能力。”

　　“我建议你选择第一个方案，虽然操作繁复，难度远低于破坏原系统。只是——”Zoe顿了顿，“这是大脑意识与数字代码融合的手术，全球只有你一个先例，如果没有足够稳定的系统做支撑，如果遇到故障，病人会很危险。”

　　“……”李子游说，“说人话。”

　　何星瞪着眼睛看他，“我，没说话啊。”

　　“闭嘴。”

　　Zoe说：“第一个方案容易，但成功率低，第二个方案相反。”

　　李子游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将培养皿夺走。不管身后回过神来叫嚷的何星，他拉着杜相宜往门外走出，说：“也许我之前没有说清楚，这次手术我不允许失败。两个方案需要的都给我准备上。”

　　没出大厅，就看见门边堵着一个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何复生眼珠子往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见李子游把女孩护在身后，神色凝重，看他的反应就能猜出三四分，那天在屋里没能找到的身影应该就是她了。

　　何复生收回目光，走上前说：“即便是您，不经允许拿走基因也算盗窃公司财产。”

　　前后都有人，李子游脸色铁青，站定与之对峙。

　　察觉情况，管家跟何星都追上来了，左看看右看看，都不知道闹得哪一出。

　　“也许我之前没有说清楚。”Zoe重复他的话，“也许我之前没有说清楚，这件事靠你一个人是无法办成的，你需要同伴。”

　　李子游暗自冷哼一声。这样的同伴，连基本信任都没有，随时在背后捅他一刀，还不如Zoe一个电脑。

　　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他的腹诽，Zoe说：“容我提醒你，你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容错率为零的艰巨任务，还有藏在暗处随时随地要再干掉你的人们，而你只有一颗90年代网络水平的文盲大脑，我是没有身体的电脑，跟在你后面解释规则就得耗费一半电量，我们这样的组合连开锁都做不到，别说破解极乐的防火墙了。”

　　末了，Zoe还深深地叹一口气。

　　说归说，别伤自尊啊……李子游无奈。

　　知道冷冰的数据和展示概率无法说动他，Zoe换上人类那一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要不是那一下叹气太刻意，他还真信了它的邪。你小子是个操作系统，装什么动情。

　　虽然没被这套说辞打动，李子游心里也明白Zoe说的都是对的，孤军作战没有好处，他的确需要一个团队。

　　他转身，“那个谁，你说你是做什么的？”

　　何星顿了顿，愣愣地回答：“初级软件工程师。”

　　“行，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新项目的成员，待会儿到布利斯大厦报到。”说完，他将培养皿从口袋掏出，“拿回去，小心看着，丢了唯你是问。”

　　何星接过，拇指滑过盖面，发现培养皿上没有了数字标签烙下的凹凸感，瞥眼看见李子游裤兜微微鼓起。

　　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将培养皿捧着回去。

　　何复生脸色很是难看，似乎在这里不好发作，小心瞅了一眼天花，然后对他说：“既然董事长不信任我，我也没必要死缠烂打了，不过您还是小心点吧，四处都有人盯着你，少一个朋友对你都是莫大的损失。”

　　骤听上去只是晦气说话，李子游却隐隐感知背后的深意。不及细想，天花上浓烟警报器红灯闪烁，刺耳铃声大作，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李子游眼睁睁看着何复生拔腿往楼下奔，态度匆忙好像再晚一点就要出人命似的，他也跟了上去。走不到两步，回头看见脸色白得跟纸似的杜相宜，眉头深蹙，折返回去叮嘱管家，“你留在这儿，看好她。”

　　“知道了。”

　　说完，李子游飞快跟上何复生的脚步，跑到二楼去。

　　何复生带他走过的过道陈放各种设备，像基因库里类似的机械臂，还有一堆防护服与芯片，别的他再也看不懂了。

　　实验室全封闭，还是何复生拥有验证密码，可他对着镜面扫描了数遍，大门依然显示“locked”，完全没有打开的迹象，是他们也不信任何复生还是……

　　发生在里面的意外不可告人，必须秘密处理。

　　何复生一定也想到这一点，转身拿了防护服扔给李子游，示意他穿上。防护服带金属骨架，闷热笨重，可要真有什么事也只有它能保命。

　　他随即抓起机械臂的把手，那是一台激光射线机，发出的光线束高热，金属在内的大部分物体被照射后都会熔化，李子游后退以后，他启动射线机，光束划过大门，切口迅速汽化。

　　门被破坏，警报器随即响起，何复生快将大门割成四等分，终于有人跑了出来。

　　穿着防护服的人看不清模样，只能从动作看出他焦急地打手势，要求他们停下。何复生没有反应，继续完成切锁的工作，机械臂不好拿，运作时颤颤巍巍，在大门烙下弯曲的红光。

　　眼看门要割成稀碎，里面那人实在没办法，只好拍下墙上的按钮。顿时，警报声消失，大门松动了。

　　见何复生终于肯放下机械臂，那人小心推开熔化大门的把手，走到门前拦截。他认出了何复生，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他妈疯了？这里是实验室，你这是在杀人！”

　　“这么严重，那就报警。”

　　“你在说什么屁话——”他转头要骂说话的李子游，隔着防护服认出竟是董事长，吓得张大嘴出不了声。

　　何复生推开他，径直往里面走，边说：“来，我让你看看这半年公司的丰功伟绩。”

　　终于揭开神秘实验室的面纱，李子游的步伐多少有些紧张，他跟着打开的机关走进去，不一会儿皮肤绷紧，又有那种寒毛直竖的感觉，整个实验室笼罩在巨大的电场下。

　　中央立着烟囱，连着地面封闭的锅炉样子的物体，比正常的粗四五倍，在实验室形成轴心。

　　里面五六个人，都穿着防护服，看起来十分慌乱，这种慌乱的感觉并非因为他们的到来，似乎是早就有的，可能刚才发生了什么可怕的意外。

　　李子游在殿上看见几块布碎，线脚参差，像被强烈的拉扯撕碎，其中一块看上去像防护服的衣袖。

　　“李先生！李先生！”拦截他们的人追上来，“这里有强电磁波辐射，为你的健康着想，请你们先出去！”

　　李子游：“我穿了防护服。”况且辐射的作用在二三十年后，他不需要活得这么久。

　　何复生问：“警报从这儿来的吧，你是负责人，不应该向董事长报告情况吗？”

　　听了这话李子游有些疑惑，何复生身为技术部的长官，基地的事务或多或少都在他管辖之内，怎么问起话来像局外人。

　　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何复生拿他当令牌使了。昨天何复生提出重刷基因的方案，诱使他到青湾来，前脚刚到后脚就跟来了，接着警报一响，也是何复生率先反应，领着他往二层奔，一切都是预谋铺垫，直至这一刻才是目的。

　　糟糕。追寻食物的气味，一步步被诱捕进陷阱，忽然明白自己才是猎物的感觉。

　　也许刚才该听杜相宜的话，马上离开。

　　隔着防护罩，他看见何复生的脸，神情自若，眉梢隐隐透着得意，跟姿态上的气急败坏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