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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柳铭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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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仍无开口说话的意思,伞下人轻笑,目光向上移去。
纸伞撑高,露出一张极为俊美而苍白的容颜。一双琥珀色瞳仁中,暗藏狂潮。
柳铭雪从小就是美人坯子。唐见当年捡回他后,差点将他错认为姑娘。而随着年龄增长,这副皮囊愈发妖孽,性子也愈发捉摸不透。
以前他给自己的感觉是“美人”,但现在,只有“毒蛇”。
唐见按捺住额间跳动的青筋,不停告诉自己不许在这里露出马脚。可要是他开了口便会露馅,眼下,怕是只有杀出一条生路了。只是这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令他着实不悦,像是要将他看出一个窟窿来。而说到底,承不承认是一回事,问题是,他是如何看出自己的伪装?
然而,还没等他出剑,柳铭雪的目光慢慢从他的脸上移去了肩膀,蹙眉道:“你瘦了?”
听他这话,唐见再也忍不下去。害他至此的始作俑者,哪儿来的脸面说这句话?
利剑“铿锵”而出,卷着花雨凌厉刺去!
见对方态度淡漠,柳铭雪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冷却下来,可嘴角依然挂着一抹不明笑意。
“好,那就让铭雪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说完,伞面旋转,亦是携着满风花对应袭来的“花剑”。在剑与伞接触的一瞬间,唐见猛然感觉虎口处震得发麻,痛感也随之而来。他心道不妙,赶紧撤回剑势转攻为守,寻到机会再次出击!
其实他们二人的才学武功皆出自于师父飘渺仙人。虽路数相同,但因悟性差异彼此的实力亦有很大差别。
唐见一直重武轻文,而柳铭雪则恰恰相反。所以这一仗,唐见本以为可以打个平手。可是这一招过后,他不那么确定了。
“好啊,合着以前过招都是客套我的。”这样一想,心中怒火不由升得更快,剑招也愈发迅速。但柳铭雪似乎不打算接招,只是一味避让,顶多以伞骨挡回他的剑。
自始至终,唐见居然没有伤到他一星半点,甚至几个回合下来,对方连一片落花也未沾到。
“师兄,我们快些打吧。铭雪为你备了你最爱的醋鱼,回去晚了可就不好吃了。”
自己累的要死要活,这人居然悠哉游哉出言调侃。
他还真不想玩下去了。
唐见后退三步,收剑入鞘。右手提起地上的人,冲着柳铭雪一扬下巴。
“怎么?”
柳铭雪顿住。堂堂帝天师,竟随着一个“无名小卒”的动作停了下来,驻足静静等待对方开口。
他手中的人感觉到不对,刚打算挣脱时身子猛然一轻,带着惊人力道飞快朝柳铭雪而去!
唐见竟然将他扔出去了!
变故就在一瞬。
唐见趁着柳铭雪应对“飞来横祸”之际,脚下注力,以凭生最快速度朝城门冲去!
“你……”
惊愕的字眼卡在喉间。
唐见终究没忍住,侧首回看过去。只见柳铭雪迅速撤了伞,左掌狠狠拍向来人,右手却朝自己方向伸来,想攥住唐见的衣角。但唐见这一步太险、太快,指尖只能触摸到他一角的布料。
就这么一眼,不知是不是自己眼神又不好使了去,他竟在柳铭雪的眼中看到了——不舍。
做戏真要做到此等地步?
他不会相信他,至少现在定是不会。
收回目光,唐见没有留恋,飞身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大、大人,不是小的不争气,是唐见那贼人他、他太狡猾!”那被唐见救下的“妖魔”颤颤巍巍扯下脸上的符布,露出普通人的容貌。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妖怪或九皇子,只是用来钩人吃饵的假象!
他跪在地上不敢再多言,而余光瞥见帝天师仍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你叫他什么?”
这句质问藏了怒气,他吓得不行,连话也说不齐整了,“我、我……”
柳铭雪笑着捡起落在地上的伞,轻柔地拂去上面的花瓣,嘴上却说着令人惊怕的话语。
“你听到了不该听的,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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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都快落山,可还是瞧不到山的那边有人来。
孟平干脆爬到一棵歪脖子树上,伸直了脑袋使劲儿张望。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来了一辆——牛车。
“哎呀气死我了,不是说好了这个时辰在这地方等吗?”孟平熟练地翻身下树,干脆找那个老农问问看,在路上有没有碰见一个瞎子姑娘。
“老伯伯,你来的可有见过一个人?他……”正说着,只见牛车后面抬起一只腿来。孟平怎么瞅怎么觉得这只蹄子像是从他家主子身上长出来的。
“主子?你怎么变这样了?!”
孟平连忙将唐见扶起来,关切道。
“轻点儿,胳膊疼。老伯,多谢你载我一程。”
唐见就着他的手,慢慢下了马车。而孟平问他的问题,旁边的老伯帮他答了话:“小兄弟,你们家姑娘是不是哪家府上的千金?这般柔弱的身子就不要同家里置气,早些回家吧。”
唐见此刻本就郁结不已,这出了帝都总算不用憋屈了。
“我并非离家出走,而是……”
老伯瞪大了眼,一脸顿悟,打断他道:“那就是不满意家里指的亲事了!孩子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夫家不好,也比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好吧?若对方品性良善,也不会对你不好啊。”
不知为何,一听老伯说起夫家,唐见脑海中不自主浮现出一人的身影。但他的品性有问题,对他也不好,唯一正确的就是确实将他逼得离家出走了。
孟平瞧出唐见心里不快,忙拿了些银钱打发老农走,搀扶着唐见往他们事先找好的住所而去。
“主子,九皇子我已经安顿好了。”
“你做得很好,辛苦了。”孟平的话让唐见回过神来。
此次劫人,唐见早已看出其中端倪。
从一开始他便怀疑这会不会是敌人的圈套。以九皇子的身份地位而言,皇宫之中除了老国主敢动他之外,就只有柳铭雪了。
唐见心里防着他,自然放心不下。于是告诉孟平,让他在除魔节当天,悄悄潜入准备游街的车队之中等待时机。而恰恰误打误撞,在一次搬运途中,孟平亲眼看见有人暗中又将玄策掉了包,遂赶紧通知唐见,让他小心。
于是,这才有了唐见大张旗鼓去劫人的事。这一切,只是为了掩护孟平顺利将其救出。
唐见抡圆了胳膊,待酸涩感稍减,对孟平道:
“且带我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