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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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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博，踪成这个月在学校怎么样啊？”
王博蹲在阳台，瞄了一眼在里边专心查找告白攻略、眼睛发光的李踪成，无语望天，实话实说：“李姨，他最近喜欢上一个男生，正要告白呢。”
李踪成的妈妈，鸿途实业的老板娘李芳芳听了，啊地一声，喜道：“真的？那个男生怎么样？有照片吗？几岁？属相星座？哪里人？父母做什么的？”
“我让他跟您说。”一连串的炮轰吓得王博急忙将手机塞到李踪成手里，拿着球拍遁了，他承受不住接下来的唠叨攻势。
“妈，怎么了？”李踪成像只大狼狗，蹲在小小的旋转椅上，手机扩音，眼睛不断在网络浩瀚的信息中浏览着。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快跟妈妈说说！”李芳芳感动得无以复加，好像他儿子要结婚，孙子也要出来了。
李踪成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哎呀，明明是他喜欢我，总偷偷关注我，被我发现后，觉得我也蛮喜欢他的，就这样。”
李芳芳在电话里让他发照片过来，李踪成拒绝：“到时候带回家给你看。”
李芳芳连连说好，接着又嘱咐他不要吓到人家，要好好说话。
“你总那么顽皮，”李芳芳伸手，在灯下看刚刚做好的翡翠猫眼指甲，有点忧伤，“要不是小时候在乡下被鞭炮吓着，掉进臭水沟撞了脑袋，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傻傻的。最后三个字李芳芳没说出口，怕打击到李踪成。
李踪成四岁那年，被李夫妇带回老家。由于鸿途实业在村里捐了好大一笔钱，他们的到来受到村里人的热烈欢迎，鞭炮从村口一直延伸到村尾，像一条舒展身子的巨龙，噼里啪啦像打仗一样，灰尘漫天、火花四溅，大人们喜气洋洋，李踪成被吓得不轻，慌不择路、一个踉跄就栽进旁边的臭水渠里，在医院躺了三个月才醒过来。李芳芳抱着宝贝儿子哭得稀里哗啦，指着那个村子说要把钱收回来，被李达先骂了一顿。
醒来的李踪成大半年不会开口说话，整个人木木的，医生检查说身体没有问题，只能让他这样去了。李芳芳那段时间消瘦不少。好在李踪成五岁那年开始慢慢开口了，就像一个被扯了线的木偶，注入灵魂，重新活跃起来。一年级时，他已经变成一个调皮捣蛋的小男生，整日在学校惹是生非，要不是鸿途实业的太子爷名号，学校把他当棵摇钱树养着，光退学就要被退好几百次。
进入青春期后，李踪成身上的一些特质慢慢显现出来。
虽然智商检测表明他智商没问题甚至不低，但在一些与人交往的行为上，李踪成总是异于常人。
初二时，李踪成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八，说话声音低沉，面容有着少年的稚嫩，与青年的成熟，吸引了一大波女生。一次篮球比赛，初三有名的校花当众表白，他直勾勾地盯着人家，把校花看得脸红心跳，周围群众不断起哄。校花问你喜欢我吗？李踪成说，喜欢。周围呼声像涨潮的水，不断上涌，呐喊、掌声、口哨声混成一团，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小毛孩兴奋得跟磕了药一样。
校花闭上眼睛，等他抱住自己时，李踪成忽然冒出一句：你长得像我奶奶，好亲切，我想吃她做的脆皮饼了，你会做吗？
校花傻在原地，不等她思考这句话的意思，王博冲到李踪成旁边，快速耳语了几句，李踪成皱眉，又说，原来你想跟我处对象，你想贪我家的钱吗？
这句话一出，周围忽然安静下来。校花一颗芳心被击得碎碎的，她红了眼睛，扇了他一巴掌，跑了。李踪成捂住被打红的地方，一脸莫名其妙。王博则捂住脑门，放弃拯救他。
高二那年，李踪成出柜了。他这出柜的方式也不同寻常。怎么呢？一切得从他的快递说起。当时网购刚刚盛起，李踪成摩拳擦掌，在网上淘了一堆不良物品回家，那卖家也比较傻，光明正大在上面标明成人玩具、裸男雕塑。李芳芳打开一看，一个俊俏的仿真男人，后面不可描述的部位尤为精良，整个人吓得差点晕过去，李达先先是不可思议，再则怒气冲冲，大喊李踪成的名字。李踪成听到后，从楼上跑下来，首先把自己心心念了好几天的东西搬回房间，在房间里将价值好几十万块的“裸男”们一个个在床上摆好后，下来见到自己的爸妈还维持着刚刚的模样，十分自然地问他们怎么了。
李芳芳和李达先了解这个儿子，知道他不会改了。夫妇伤心了三天，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一打开李踪成的房门，就对上光腚男们，冲击还是很大的。李芳芳寻思着帮儿子找个好男人吧，这个人除了一心一意对李踪成，最好还要聪慧懂事，将来把产业交给他打理，也不用担心儿子的后半生了。可惜世事难遂人愿，相亲多次，不是儿子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不搭理儿子。
让人捉摸不透的李踪成朋友很少，更别提对象了。忧心忡忡的李芳芳甚至试过盯上王博，吓得王博连忙表示自己是直的即使弯也不可能和李踪成搞上。
“李姨，你要我死吗？”王博嚎啕。
李芳芳只能作罢。
担忧了没两年，刚上大学的李踪成马上有男生喜欢，儿子对他也有好感，如乌云散去，阳光普照，多棒啊！
李芳芳挂了电话后，开心地将家里那瓶ChateauMoutonRothschild红酒开了，她倒了一杯，跳着舞步旋转着来到玄关，对刚从公司回来的李达说：“达子，儿子要脱单啦！”
李达先浑身一震：“怎么？哪家小伙子不长眼睛？”
李芳芳推了他一下：“什么话呢？踪成很差吗？”
李达先松了松领带：“改改他的臭脾气再说吧。”
李芳芳不满，扯旧账：“还不是你，捐什么钱，放什么鞭炮，让踪成伤到脑袋.......”
李达先马上举手投降：“对对对，都是我的错，夫人，咱们先吃饭吧。”
李芳芳手机响了，接起来声音马上变得温柔：“儿子，怎么啦？下周要十辆路虎......嗯，后备箱塞满西伯利亚百合......儿子，你要表白吗？啊！真的啊！那不能用路虎啊，我让老李带几个司机，开二十辆法拉利去，全白的，好看，路虎太大只了......把西伯利亚百合换成蓝色妖姬吧,对，不能用白色的花.......哎，妈妈不是管你，是帮你嘛，听我的没错，你还要什么，跟老李说啊.......”
李达先听着听着，觉得十分不妥：“你开二十辆法拉利去A大做什么？阻塞交通吗？”
李芳芳挂了电话，没管他，美滋滋地旋转着走了。
李踪成一个晚上敲定了表白方式，吩咐下去后，乐呵呵的，王博回来看着他像看一个傻子。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去告白很难成功，除非袁峰透过你看到金光闪闪的钱。”
李踪成没搭理他。
袁峰在门禁前半分钟回到宿舍，满头大汗。他快速冲了个澡，套了件旧T恤，坐在电脑前开始做老师吩咐下来的工作。同寝室的苟寻拖声拖气：“要关灯了。”
袁峰伸手把灯关了，键盘敲得啪啪响。
张千贤：“明天没有课，去吃烤肉吗？”
苟寻：“去！只想吃肉。”
袁峰：“我不去了，明天要去给大一的讲课。”
苟寻：“那辅导员又把自己的事丢给你啊！真懒。”
张千贤探头：“据说她还会叫学生去她家搞卫生，你去过吗？”
袁峰做完一个文档，开始做明天要讲的PPT，说：“没有。”
两人没探听到八卦，略无趣地缩回去。
袁峰快速弄出一个关于安全知识的PPT后，又埋头开始写作业，一直做到凌晨两点，才慢慢爬上床，那床一踩就吱吱作响，在夜里动静不小，有人用力翻了一个身，袁峰马上将手脚放轻，如慢动作躺下去。时间太晚了，他有点睡不着，点开手机，那人又换了号码不停发短信给他，足足有上百条。
[袁袁，我真的爱你啊，你不要这样子好吗？]
[我那晚是喝太多酒了，我是尊重你的，不是故意的。]
[我们回到当初行不行？]
..........
[袁峰，你以为把钱还了就能摆脱我吗？信不信我把你这些丑事放到你们学校论坛去，让你身败名裂！]
[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利用完就丢，好狠！]
..........
[明天我去学校找你。]
他快速浏览下去，停在最后一条短信上，心脏一紧，头隐隐作痛。他把手机扔在一边，闭上眼睛，一片纷乱。
第二天，袁峰睡过头了。他手忙脚乱，把宿舍的几个人吵醒了，引起他们的不满，他说了声抱歉，早餐也没吃，赶到大教室里，发现U盘忘在宿舍了。袁峰双手撑在讲台上，揉了揉太阳穴。
“袁师兄！”即使上课铃响了，李踪成还是专门跑到讲台跟袁峰打了声招呼。
袁峰抬头朝他点点头，也没管他，把多媒体关了，拿起粉笔就在黑板上写起来。没有课件，袁峰只用两节课就把内容讲完了，他望向大挂钟，还有两节课。
“这节课先讲到这里，大家下课休息一下。”他脸色不是很好，胃隐隐作痛，没来得急下去坐一会，涌上好几个女生把他团团围住，他只能强打精神，为她们解答问题，大概说了几句，他脸色苍白，说他得去趟卫生间，女生们十分谅解人，说师兄你快去吧。
李踪成坐在下边，袁师兄被挡住了，不开心，抱着十分干净的笔记本挤上去：“师兄！师兄！”
这么一大块头，满是雄性荷尔蒙，把女生们吓得纷纷散开，李踪成借机占据了大好位置。
袁峰抬眼看了他一眼，衣服后面全是冷汗，说：“不好意思，我回来再跟你讲.......”
他跟我说话特别轻柔，与之前的凌厉格外不同，李踪成心里欢喜，想果然对我是与众不同的。我要营造一个机会，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和我说话，也不会尴尬。
李踪成打断：“师兄，你刚刚讲的，我全都不懂。”
安全知识三年级小学生都会，你有什么不懂的？
袁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正要拒绝，看到课室门口站着的男人，浑身一颤，急忙避开不看，低头专心给李踪成讲起来，一直讲到上课铃响。
李踪成抓着笔记本，跃回座位，听到后边的一个女生嘀咕：“师兄不是要去厕所吗，怎么跟他说那么久？”
李踪成得意地笑了。
袁峰站在讲台上，余光能看到那个男人进来坐在课室的最后一排，一直看着自己。他镇静下来，开始让学生上来分享关于安全的故事。而他怕坐到下面那个男人会过来，硬撑着不舒服的身体，死守讲台不走。
可惜这个班的学生不怎么积极，没几个举手上来的，袁峰倚在讲台边缘，也没力气去尴尬这堂课上得那么烂了，只想着待会儿怎么避开那个如狼似虎的男人。
袁峰：“有没有关于诈骗的例子？”
李踪成举手。
袁峰：“火灾。”
李踪成举手。
袁峰眼前像蒙了一层马赛克：“出门旅游要注意什么？”
李踪成没等他点自己，主动上去了。
到后来，袁峰环顾四周，机械开口：“也可以说说上大学后的感想。”
教室里终于竖起几只手，但李踪成习惯性已经率先迈步到了讲台，拿起话筒开始讲了。
这两堂课，李踪成共上台六次。讲了坐游艇遇到大浪、出门踩到狗屎扑街、摔进臭水沟、妈妈被骗五千万、妈妈丢了三辆车.......他妙语连珠，时不时抛几个梗、扔几个冷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几乎成了他的个人秀。
袁峰没注意他讲了什么，倒是记住了这个师弟的名字，以及他的脸。
李踪成。
下课后，袁峰拖着重重的身体，想避开那个男人的追击，最后还是被拦在了教室门口。
他倚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袁袁，不要避我好吗？我昨天说的那些都是气话，我哪舍得伤害你？”眼前这个男人三十多岁了，眼角爬了皱纹，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风范。
袁峰脸色特别难看：“我十分感谢你多年来对我的资助，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只能那样，再多，我给不了。”
“你往我卡打的二十万，钱哪里来的？你......”
李踪成本来躲在外面的柱子，想等袁峰出来，谁知一直没见到人，过来就看到袁峰“娇弱”地被“困”在门上，一个老男人急切地说着什么，大喊：“袁师兄！”
男人要拉袁峰的手：“跟我谈谈。”
袁峰无力地甩开，李踪成急忙横在两人之间，凶神恶煞地瞪着男人：“你想干什么？”
男人见他生得高大，袁峰又不妥协，只能先离开。
男人扔下一句话：“我会再来找你的。”
李踪成拳头咔咔作响：“他谁啊？师兄......”
袁峰到了极限，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