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她救了个戏精》咏红吟绿

9、不是伯牙遇子期

　　茶客张放下手里的茶碗道：“那朱明春不仅被灭了族，而且死状极惨，据说除了那个下落不明的朱靖，全族上下，无论男女老少，尽皆寻不出一具全尸来，被砍得是七零八落，可怖至极呀！”

　　茶客杨“竟有此事！好！好啊～！简直大快人心呐！”
　　旋即似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道：“不过，这灭族之事，也太狠了些，再怎么说，朱明春那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可侠士灭人全族，有违天和！”

　　茶客张‘噗嗤’一声打趣道：“杨兄，你最近又在研究命里玄学了？”

　　茶客杨一愣：“正是，张兄如何得知的？”

　　“听你那套说辞，还不是一猜一个准么！”茶客张顿了顿接着道：“什么天和地和的，我管不着，我倒盼着那些江湖侠士，也能来咱们武平镇，收拾收拾那……！”

　　“张兄，慎言！”茶客杨急忙打断茶客张的话。

　　茶客张立即反应过来此话说的不合时宜，感激地道：“今日碧空如洗，风和日丽，不若去我家中吃几杯酒，叙叙话，杨兄以为如何？”

　　“妙极！”茶客杨笑着应了，随即二人付了茶钱，结伴离去。

　　水寒烟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一开始被朱氏灭族的传闻震了震，不过片刻就释怀了，师父说过，江湖规矩，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是以，水寒烟此时的好奇心，全放在茶客张那句尚未说出来的话，那话讲到一半戛然而止，旁人是什么心情水寒烟不知道，反正水寒烟自己很不痛快就是了。

　　云一从头至尾一声不吭，只是低垂头，眼神飞快闪了几闪。

　　而千如墨则始终带着抹浅笑，自顾自地喝着茶水。

　　水寒烟沉默了一会儿，忽而一笑道：“千公子，仅靠双腿赶路，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京城，不若先去那个武平镇雇辆马车，再行赶路，如何？”

　　千如墨点头欣然应允了，向茶棚老板打听了一下，武平镇的大致方向和路径，离入京的官道相距不远。

　　于是付了茶钱和马料钱，三人一马便悠悠然地去往武平镇。

　　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武平镇，入眼处，小桥流水，青瓦白墙，好一派浑然天成的丹青画卷模样。

　　长街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三人正准备寻家客栈宿下，趁着雇马车的功夫，略作休整一日。

　　忽地，斜刺里冲出来一个失魂落魄的绿衫男子，好巧不巧同走在最末的云一撞了个正着，伴随着一声惊呼，云一身形虽晃了晃却没怎样，反倒是那绿衫男子眼看着就要摔个倒仰。

　　说时迟那时快，水寒烟一个回旋闪身，左手叉腰，右掌前伸，稳稳顶住男子的后心，男子仰倒的身形立马顿住，那男子的惊呼声随之戛然而止。

　　千如墨眯了眯凤眼，嘴角挂着的笑意不自觉地浅了几分。遂紧抿着唇上前几步，打算伸手去扶一扶那名绿衫男子。

　　云一刚好回神儿，赶忙抢在千如墨前头把绿衫男子扶正身形，倒不是云一有多机警，他不过是担心千如墨去扶人时，会不小心扯动左臂的伤口，索性抢先一步代劳了！

　　水寒烟收回手，负在身后，千如墨一派优雅地与之并肩。二人一红一紫，春风拂过，衣袂翩翩。

　　绿衫男子惊魂未定地急急转身道谢，却被眼前的一双璧人给晃花了眼。不由心下赞叹：“眼前男子容貌生得这般俊美无双，想必旁边那位援救自己的红衣女子，面纱下定然也是倾国倾城，绝色之姿。”

　　水寒烟三人也在打量着绿衫男子，尚未及冠，圆脸上长眉入鬓，五官俊朗，高矮适中，身材匀称，绿衫是上好的丝绸所制，袖口衣摆各绣着几簇柳叶，一瞧便知是富家公子。

　　似想起了什么，绿衫男子眼神瞬间黯然不少，勉强扯了扯嘴角，硬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朝水寒烟躬身行礼道：“莫某多谢姑娘援手之恩。”

　　水寒烟这几日救人救上瘾了，总是听人道谢，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十分无奈地抱拳一礼道：“这位莫公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我等还要去寻客店，不便停留，就此别过！”

　　话落，水寒烟抬脚就准备转身走了。

　　却闻听莫公子急急唤道：“姑娘且留一步，三位要寻客店？”

　　水寒烟脚步一顿道：“正是，莫公子可还有事？”

　　莫公子这次的笑容真实了几分，语气诚恳地道：“巧了，不瞒三位，这武平镇最大的顺心客栈，乃是我莫家产业。姑娘对莫某有恩，如若三位不弃，便给个面子去顺心宿下，一应食宿费用全免，如何？”

　　水寒烟先是一愣，旋即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唾沫，想了想还是摆摆手道：“不可不可，莫公子开门做生意，我等白吃白住像什么样子？”

　　莫公子想了想微笑道：“莫某对三位一见如故，想同三位交个朋友，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水寒烟切身感受到了莫公子的诚意，眉眼一弯道：“常言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莫公子有意，我若还推三阻四岂不矫情？莫公子这个朋友，我水寒烟交定了！”
　　顿了顿，指了指千如墨和云一接着道：“不过，他们二位如何，我可做不得主，得看他们自己的意思了。”

　　千如墨面色如常，温声笑道：“莫公子性情中人，千某适才也有心结交，现下莫公子主动提出，正中千某下怀，妙哉妙哉！”

　　于是，四人互通名姓，原来莫公子，本名子期，年十八，是顺心客栈的少东家。

　　莫子期胸中郁气散去，顿时心情大好，哈哈一笑道：“现下子期再请三位朋友去顺心做客，三位可还推辞？”

　　水寒烟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道：“不去……！”

　　莫子期笑容一僵，刚要说些什么……

　　水寒烟却抢先开口道：“不去……岂非便宜了你？我才不要替你省钱哩！哈哈哈……！”

　　莫子期顿时哭笑不得，指着水寒烟半晌儿却说不出话来。

　　千如墨负手而立，笑吟吟地瞧着水寒烟同莫子期笑闹，不过，他心里头却涌上一缕莫名的情愫，若此时有人细看，定能发现他那眉宇间的笑意，不达眼底！

　　而站在千如墨身后的云一，目不转睛地盯着千如墨负在身后的右手，千如墨居然无意识的握手成拳，云一瞥了眼水寒烟，一时之间，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莫子期领着三人一马来到了顺心客栈。

　　这客栈规模极大，周围环境不错，阶前廊后的一花一草都摆放得恰到好处。比之以往所见客栈，水寒烟觉着，这里简直强出一条街还不止！

　　莫子期同掌柜的打了个招呼，掌柜的一听是少东家的朋友，显得更加殷勤备至，立马让人收拾出三间连号的上房给水寒烟三人。

　　云一把包袱放进房间后，同千如墨报备了一下，便独自出去处理马车事宜。

　　落日西沉连丘岭，霞光接天醉彤云

　　莫子期做东，命人在包厢备了一桌好酒好菜，遂邀水寒烟、千如墨一同饮宴。

　　席间，当水寒烟揭下面上轻纱时，莫子期神色变换得相当明显，只因先前想象得太美好，这会子见了真容，落差如此之大，会失望也属正常。

　　不过莫子期光明磊落，不是那起子以貌取人之人，短暂的失态后，大大方方给水寒烟敬酒赔不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老老实实把自己失态的原由讲了出来。

　　水寒烟笑眯眯的浑不在意，反而觉得莫子期这种坦荡荡的言行，毫不做作掩饰，才是真正的君子风范，十分爽快地就饮了莫子期递过来的赔罪酒。

　　而后，莫子期同水寒烟、千如墨一起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包厢里是笑声不断！

　　水寒烟酒量勉强过得去，那还是几年前在初云山时，毒医乔清觉着一个人吃酒没劲儿，硬逼着水寒烟学的。不过，毒医乔清一般情况下，不敢让水寒烟吃太多酒，因为——水寒烟酒品不太好………

　　眼瞅着月上枝头，三人里莫子期喝的最多，由一开始的你来我往，变成了他自斟自饮，神色抑郁难明。

　　千如墨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瞧着微醺的水寒烟和稀里糊涂的莫子期，一言不发。

　　水寒烟喝了个半醉半醒，瞧着对面喝闷酒的莫子期，皱了皱眉，旋即一拍桌子吼道：“莫大哥，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我，我帮你揍他去！”

　　千如墨手上夹菜的动作一顿，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又勾了勾唇角，随即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莫子期打了个酒嗝，随即哈哈大笑道：“寒烟妹妹，过两日……我便要成亲了。”

　　水寒烟一听赶忙祝贺，口称定要多留几日，讨杯喜酒喝。

　　谁知莫子期笑着笑着竟兀自流下泪来，随即笑声渐止，换成了低低的哽咽声。

　　千如墨狐疑的瞧着，水寒烟飘忽的醉意，好似被这突然而来的冷氛围给清醒了几分。

　　偏头与千如墨对视一眼，水寒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莫子期竟如此伤怀，便有些局促不安地冲千如墨使了使眼色，示意千如墨去开那个口问上一问，弄清楚好端端的，这莫子期唱的是哪出戏。

　　千如墨果然是个知趣的人，立马温声轻问道：“子期可是遇上了什么为难之事？不妨说与我听听，或许我能略尽绵薄之力，帮上一二也未可知！”

　　莫子期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神色悲凉地怆然苦笑道：“不，你帮不上，谁也帮不上，那庆安县主，身份尊贵，连知县大人见了也得礼让三分，现下，她以权势压人，逼迫我与她成亲，何人能帮？又有何人敢帮？”话落，伸手拿过酒壶又满饮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