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年代剧之与配角无关》苗桐

12、冬至分粮

　　冬至这天，早晨吃过用秋树叶裹着烧过的鸡蛋，就迎来了全村一年的大事——分粮。每年秋收结束，在交过公粮好，就定于冬至这天村民分粮。

　　村民早晨吃过饭就会聚到大队院里，红土村分了六个小生产队，每个小队各自在大队院占据一个地方。而小队长把要分的粮食提前领回自己小队所在的地方，再根据小队家庭里的人口数和工分分粮。

　　老钟的钟声敲响了九下了，村民早就聚满了整个大队院，连村里最懒的马明水也带着老婆孩子推个破推车来了。

　　人是聚齐了，可大队院的库房门还是紧关着，众人都知道村里当官的都在里边，不知道商量什么。外边的人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这时候怎么还没开始。

　　这时库房里边的气氛却有些紧张。里边十多个人分了两拨，分别是以马书记和张大队长为首的，仔细一看就发现，大队长后边站的大多是信张的，而书记后边是姓马的，而且还有一个姓李的队长，也可以说这是两大家的对峙。

　　双方沉默了一会，张慧兴忍不住开口说：“马书记，你这样分配不行，往年咱都是粮食好的与差的都平均一下，你今年却说谁收的归谁分，这明显四队、五队和六队负责的地方收成好，这不是不公平吗？”

　　“惠兴兄弟，这怎么会不公平呢，不就是为体现公平才这样分的吗，你看有的人种地上心，地伺候的好，产出就多，种地不上心的，地的产出就不好，你想一样分，那不就显得多劳少得嘛。”马成玉有自己的说法。

　　张慧兴后边二队的队长张文义听到这话气急道：“大侄子，你这就不地道了，谁不知道马尾坡那边地好，肥料足，收成好，说伺候地，秋收时你不是才主张重新分配的吗，我们也没说二话，现在你又摆这一道，诚心欺负我们是不。”

　　“文义叔，你别急啊，听我说，你呢是伺候地的一把好手，我们都是承认的。可你看张明水那种德性的，往那地头一坐，啥活不干，分粮的时候却跑的比谁都快，你心里高兴啊。”

　　虽然知道马书记说的是事实的，可听到他贬低的也是姓张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张文义及同样姓张的几个更是气氛不已。

　　刚要上前继续理论，被张慧兴一把抓住，跟对面的人说：“马书记，你看咱今年还是按照以往分，明年各小队抓阄分地，种好的麦地还是谁种谁负责到底，明年收成后再分配。”

　　“大兄弟，长痛不如短痛，我们修改了分配方式，不管是今年，还是明年，总会有人不满意，不如今年就开始吧。秋收时那几场雨，我二哥家的大侄子为了保粮食差点搭进去命去，不容易。”

　　“单你们马家这样吗，我们张家还不是…”晓连爸爸张明英不喜欢马书记那张吃相难看的脸，忍不住刚要反驳回去，又张慧兴给拦住了。

　　张慧兴听着外边越来越大的声响，想到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又想到按照马书记说的，张姓人肯定是吃亏的。

　　红土村这些土地，每块地某产量有多少，他心里都有数。秋收前，马成玉提出换地，自己当时觉得干活哪里不是干，反正公分一样算，就同意了。哪想到原来在这等着他，而且早不提晚不提，偏偏选冬至这天。再看看马成玉身后支持他的人，他哪里想不到这就是个阴谋啊。果然应了他家婆娘话，马成玉的心就是黑的。

　　如果不想被马成玉逼迫，就把分粮的事拖后。可张慧兴听着门外边熙熙攘攘的说话声，还有人在外边喊怎么还不开始。分粮前，他就知道村里有不少家里已经断粮了。今天不分下来，断粮的就得多断几天。

　　马成玉这个做法分粮数目是没多大出入，就是粮食的成色不一样。早几天知道马书记是这样打算，他还能想想办法，现在临到头了，才通知，总不能把事情闹大。而且如果被上边知道了，都要受处分了。就这样吧。

　　手握拳，咬咬牙对着身后的张明英说：“明英，去把库门打开，我们分粮。”

　　“五叔”“大侄子”“五弟”身后几人不相信的喊他。

　　张慧兴无奈的对他身后的几个队长摆摆手，示意他们搬粮分粮吧。

　　“五叔，你咋同意了？”

　　张慧兴拍了拍张明英的肩膀，“没办法，这不是早两年了，就当吃亏占大便宜吧。”说完就转头看他们搬粮。

　　这些年没少和马成玉他们斗智斗勇，虽然自己吃过亏，但马成玉他也没占着多少便宜。这件事他早晚找回来。

　　外边的人三三两两的人或坐或站的，大一点的孩子陪父母站在那里，小点的孩子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大人们也没心情管这些孩子，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库房那边还没动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秀、张明的婶子和严力彩坐在推车上一块等着，张明和晓连就陪着旁边。

　　严力彩对周围的人扫了一眼，“二娘，等到现在还没开始分粮，一定又是那位在出幺蛾子，整个村成了他自己的一言堂了，从他上去就没有好事过。”

　　沈秀听了这话，拉了严力彩袖子一下，并看着她又向旁边站在另一边的马成玉的婆娘沈萍斜了一眼，“说什么呢，人多口杂的，本来嗓门就大，不怕她听见了找你闹啊。”

　　“闹就闹，怕她不成，男的不长良心，女的也不是东西。眼睛长脑袋顶上，看把她能的。”

　　严力彩说归说，终究是把声音放小了。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村的平常有点小龌龊很正常，但闹到明面上就不好看了。

　　张明的二婶也说：“她二嫂，也别生气，平常就当看不到她。”

　　“哼，我倒真不想看到她。”

　　张明和晓连在旁边也听出她们在说的谁，平时没事就在年长的跟前听八卦，怎么会不知道村里的大小事，张明对着晓连眨了眨眼，晓连对着她挑挑眉。

　　秋收时的粮食，稻谷，玉米，红薯片，高粱等作物都安排在秋收这天分的，今年遇到干旱，收成比去年差了不少，但化肥的推广使用，比起往年又是好了不少。

　　但是现在没人在乎，先分主粮，再分杂粮，事多又杂，没人抱怨，每个人都在算计着我家今年又能分到多少粮，够不够吃，会不会饿肚子。

　　这个事情整整持续了一天，到了天黑才堪堪结束。张慧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随便吃了两口，躺床上就睡了，每年丈夫都要经历这么一次，沈秀也习惯了 ，就是只能把今天的疑问先放一放了。

　　倒是张明利在饭桌上提了两句，他在库房门口等的时候，好像听到里边吵架了。沈秀又联想到几人刚从库房出来时的脸色，料定了不是好事，一时也是因为分到粮食的好心情淡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沈秀从大门外扯了一把柴火回家做饭，看到张慧兴坐在堂屋门口抽旱烟，斜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还当什么大队长，屁事做不了主，又被人坑了吧。”

　　张慧兴听完媳妇的话，深深吸了口烟，然后又吐了出来，烟雾缭绕下，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声音有些低沉的说：“他都做到这一步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带着全村人打起来吧。”

　　一听这话，沈秀手里的烧火棒立马丢了出去，“打起来，怎么了，我们张家人少啊，算起来，这红土村还是张家老祖建起来的呢，什么时候轮到他姓马的当家作主了。”

　　“你少说两句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代了，这是人人平等的社会了，什么马家，张家，你说这话是要受批评的。”

　　“平等社会，平等社会，怎么不给吃了亏的人主持公道。”呜呜…“我看你这村长干脆别当了，当了也白当。跟着你一天也没过个好日子。”呜呜…

　　看到沈秀说哭就哭，张慧兴头疼的在门槛上磕了磕自己的烟锅，把装烟沫的袋子在烟杆上缠了缠，“行了，你也别哭了，多大年纪了，再说又不是多大的事，明年抓阄分地的时候，我把好关还不行啊。”走过去拍了拍老妻的肩膀。

　　张明本来想偷懒睡个懒觉，结果就被外边的说话声吵醒了，躺在床上静静地把话听完，心理感慨的想：不论什么时代，私心总是那么可避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