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病娇》顾明芜

7、公子

　　这边苏青青跟着玉簪到了大公子的院子，远远地便听到一阵咳嗽声，听得她极为揪心。

　　玉簪不待人通传便掀帘进了屋，她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屋子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药味。苏青青四下看了看，里面竟然连一个火炉都没有，人在里面，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

　　苏青青心中诧异极了，大公子好歹也是侯府的主子，刚刚侯夫人那里都生了四个火盆，屋子里极为暖和的，这儿怎么一个都没有？

　　容一瞧见玉簪，便知道是太太派人来想瞧瞧主子的情况，他行了一礼之后恭敬地问道，“玉簪姑姑不请自来，不知是有何要事？”

　　玉簪不软不硬地被人提醒失了礼数，面上有些不好看，只不过对方是容一，她倒也没多放在心上。她闪了闪身子，把身后的苏青青让了出来，“这丫头是大公子买回来的，刚刚在夫人那儿听说大公子病了，便哭着求夫人要过来瞧瞧，夫人便让我带着人过来看看。”

　　这，她什么时候哭着求闵鹤芸了？不过看容一正瞧着她，她也不好当面驳了玉簪的面子，只得点了点头，低声问道，“大公子在哪儿？我去瞧瞧。”

　　屋子里传来低低的压抑的咳嗽声，容一听了有些心忧，朝苏青青说道，“我先去禀告一下，如果我们爷同意见你，你再进来。”

　　不知道容一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听见这声音后，玉簪抬脚便走了进去，苏青青紧跟其后也走了进去。进了里屋之后，那股子药味更重了。

　　一个穿着素色中衣的少年靠在床头，说是少年，因为他的年纪不过十五六岁。

　　那张脸上没什么血色，苍白得过分。一双眼半睁半闭地不太有神采。他手上拿了张素白的手帕，捂着嘴低低地咳着，咳着咳着那帕子上便见了血。一抹血迹残留在他的唇边，染了些许红色。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是一幅病弱之相，人恹恹地靠在那里，但那墨色的发，苍白如玉的脸庞，绯色的唇，竟然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和美丽来。

　　苏青青看着，心底最深的地方狠狠地悸动了一下。

　　玉簪瞧见了那帕子上的血，心中猜想的事得到了证实，便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拱手告了退，“夫人让我把人送过来，现在人已经送到，我这便回去了。”

　　言语动作间瞧不出丝毫恭敬之意。

　　大公子对她这种态度似是已经习惯了，扬起手虚弱地摆了摆，说道，“你下去吧。”

　　苏青青见玉簪走了，才上前两步离得稍微近了些，心里不住地为他感到难过，明明是侯府的正经主子，一个两个的却都来欺负他。屋子里居然连个火都没生，这咳疾是最受不得冻的，屋子里这么冷，病情不加重才怪呢。

　　“好好地，怎么又要哭了？”萧修衡脸上的笑意温和，平平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苏青青见到他这笑，听得她这话，心里更加堵得难受，“公子，您……”

　　“见过侯夫人了？”萧修衡望着她，接着问。

　　其实容一已经给他汇报过今日闵鹤芸召见了苏青青，不过看现在这样子，似乎并没有翻出多大的浪花来，需得他再添上一把火才好。

　　苏青青点了点头，心里觉得他这般称呼闵鹤芸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太往深处想。提起侯夫人，她这才想起怀里揣的五两银子，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地问，“公子，是不是府里有人克扣您的用度？”

　　萧修衡听了这话，面上浮现出些许苦笑，闭上了眼，掩住了眼底恶意的光芒，低声说道，“小丫头，这话可不能乱说。”

　　一旁的容一把他们爷这个小动作瞧得清清楚楚，然而这丫头却是半点都没注意到，他忍不住默默向这个丫头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苏青青一看萧修衡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气愤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您！您好歹也是侯府的主子，这些……”她想了想，颇有气势地骂了一句，“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察觉到萧修衡看她的目光，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了，有些讪讪的，她小声地开口问，“公子，您是不是没钱买木炭？”

　　她听小桃说木炭很贵，府里本来就在克扣他的用度，买她回来他又花费了不少。

　　想到这儿，她从怀里拿出了那五两银子，“这是刚刚侯夫人赏给我的五两银子，您拿着，让容一去外面买些木炭回来，好歹先撑过了这几天。”

　　咳出血，说明肯定是伤到肺了，等好好养着才行，她絮絮叨叨地补充道，“还有，外面天冷，这几日的话公子尽量不要出门。”

　　萧修衡眨了眨眼，“你要给我银子？”

　　苏青青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是公子将我救了出来，以后公子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尽管吩咐。”

　　这丫头倒是有趣。

　　萧修衡直直盯着她看。这样一个美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实在难以消受，她发觉自己的心似乎跳得有些快了，快得有些失控。

　　她低下了头，一把将银子塞进了容一怀里，急匆匆地说了句，“公子，我下次再来看你，今日我还有些事，这便走了。”就转身跑了。

　　容一看着苏青青离开的背影，有些呆地捧着手里的银子，“公子，这个怎么办？”

　　“你没听到她说这银子是要用来给我买木炭的吗？你便拿着这银子去买木炭。”萧修衡愉悦地笑了笑，“挑最好的买，越多人知道越好。”

　　容一看了一眼心情颇好的自家主子，心里真是越来越同情苏青青。

　　他试图勾起他家主子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良心，说道，“那天见容柒的时候还不觉得，今日一见，发现容柒居然生得挺好看，就是人太瘦了，怕是之前吃了很多苦。”

　　萧修衡想了想那日脏兮兮的小丫头，赞同地点了点头，“今日的模样确实好看些。”他觑见容一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又立住了，一幅呆头鹅的模样，好心地提醒道，“现在就去买。”

　　果然，怜香惜玉这种东西在他主子这儿就是不存在的。

　　“是。”呆头鹅容一便转身出门买木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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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簪回去时，闵鹤芸正歪在软塌上，青泷正在跪在旁边给她涂指甲，用的是大红色的染料，越发衬得十指修长白皙。

　　“大公子是不是真的病得那么严重？”闵鹤芸将手伸到眼前，细细看了一会，极为满意地赞了一句，“青泷，你这手艺越发地好了。”

　　青泷将那些小工具一一放回一个小盒子里，温和地应道，“是夫人的手好看，涂出的指甲自然也好看。”

　　看着闵鹤芸颇为赞许地看着青泷，玉簪有些不甘示弱地说道，“这是真的，奴婢亲眼瞧见大公子咳出了血。还有，那个容柒对大公子颇为关切的模样，一进屋子便眼巴巴地围了上去。”

　　指甲上的染料还未干透，闵鹤芸略微低了头下去，对着指甲轻轻吹了吹，等差不多了便将手搭在了青泷递上来的小瓷枕上，眼里笑意加深，说道，“他们两个人倒也登对。”

　　说话间，一个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正是闵鹤芸的儿子萧逸清。

　　他身着竹叶花纹滚边的青色长衫，一双桃花眼似笑似笑，正是一幅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模样。

　　闵鹤芸见他来了，嗔怪道，“今日雪这么大，你让下人过来一趟就行，何必冒着寒亲自过来呢。”

　　萧逸清郎笑道，“母亲这说的什么话，儿子向母亲问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能因为一点雪就放弃呢。母亲今天身子可好？”

　　这番话说的闵鹤芸眉开眼笑，“你是个孝顺的，我今日觉得尚好。我听你身边的临安说，你近来整日在房间中温书，闭门不出的，可有此事？”

　　“的确如此。”萧逸清搬了把椅子坐在闵鹤芸旁边，“男儿立于世，当尽全力报效国家，我想像爹一样，做个人人称赞的好官。”

　　“好，你有这样的志气自然是好，”闵鹤芸拉着他的手打量了一番，“只不过也得注意身体，我看你进来都有些瘦了。”

　　“不妨事的。不瞒母亲说，孩儿想参加明年开春的会试，目前正全力准备着呢。”萧逸清说完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闵鹤芸，“怕是还需要母亲在父亲面前提一提这件事情。”

　　乡试三年一次，若是等过了乡试再进行会试，他却是等不了那么久。萧逸清打算直接参加会试，只不过这个举动就有些越级了，还需要父亲从中打点一番才能成事。

　　闵鹤芸听了他这话，心里自然是高兴得意的，“这件事情你就交给我，等你侯爷下朝，我便同他提一提你的这件事，你有这个志向，想必侯爷也会为你感到高兴。”

　　萧逸清得了闵鹤芸的保证，心中便知这件事情多半是定下了。从小到大凡是他要的东西，闵鹤芸没有不给的。

　　闵鹤芸想了想道，“让玉簪给你取二十两银子，你拿了再走，你想买什么尽管买便是。”

　　“如此便多谢母亲了。”

　　萧逸清得了银子之后便退下了，闵鹤芸想了想，吩咐道，“青泷，你去府门口守着，若是侯爷回来了，便请他到我这儿来一趟，说我有事情要同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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