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谎言去拥抱你》誉丨

19、不光杀人，还要诛心

　　龙须面下到锅里，随着气泡浮沉，摇头摆尾仿佛在大海里遨游的龙一样，被膨胀的热气催动出不可一世的气派。

　　丰月算了算时间，应该已经熟了，便关了火，把洁白的面条捞出来过了两遍冷水，然后码在玻璃碗里，倒上生抽白糖，又加了一点蚝油。

　　她悄悄向客厅张望，肖勉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时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他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可能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显然他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她摸摸脸，心想卖萌应该可以给自己攒够勇气，于是故作轻快地开口道：“你要不要来帮帮忙？”

　　肖勉看她一眼，随手拢了一下手边零散的纸张，放下笔走向厨房。

　　丰月把一把小葱递给他，“会做饭吗？可不可以帮我切葱？”

　　他接过来放在案板上，拿起菜刀细细地切成葱花，“这是要做葱油面？”

　　她答：“做这个比较快，而且我做的葱油面特别好吃，虽然是简易版……”顿了顿，她偷觑着他的脸色，“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这个不适合你，以后不要戴出去。”他把葱花切好，均匀地码在两碗面上，然后在调料架上搜寻，拿出香醋淋在其中的一碗上。

　　丰月意识到，他说的可能是自己戴的发箍，不由得有些无语，“我刚洗了脸，着急开门忘记摘了。我觉得挺可爱的啊。”

　　“不可爱，”他示意她让开，把锅刷干净擦干，然后倒了一点油，“离这里远一点，烫。”

　　她心想不是我给你下面吗？怎么还倒过来了？这么强大无畏连安慰都不需要吗？在这种时刻再不凸显出我的价值，简直对不起我演员的自我修养。

　　“我来吧，都说了我做得很好吃。”

　　他索性把碗都移到了锅边，不给她一丝一毫接触的机会。锅里的油很快烧热，他端起锅来把油淋到翠绿的葱花上，呲啦一声，葱花的香气被彻底激发出来，有几个油点溅到了料理台上，被肖勉用纸巾随手一抹又变得干净了。

　　好吧，她随手摘了发箍，把面端到了餐桌上，给他倒好了水，备好了纸巾，然后把筷子递到他手里。

　　“遇到很难办的事情了吗？”

　　肖勉手一顿，餐桌正上方的灯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阴影，他拿起筷子，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回道：“没事。”

　　她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他从来都是情绪不外露的人，以前她没少琢磨他的心思，但是基本没什么收获。

　　“没事就好，吃饭吧。”

　　两个人安静对坐，默默地吃自己的面，丰月悄悄打量着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上次你露出这种表情，是我在校门口拦住你，问你消失一个月到底去干吗了的时候。”

　　她记得那天风很大，大概是初秋的时候，她得到确切消息说他今天回去学校，早早地等在学校侧门，为了臭美特意穿的小裙子，在风里等了两个小时，冻得脸都白了。

　　他就像今天一样，目不斜视地做自己的事情，被拦下也没什么表情，但是丰月知道，他和之前不一样了。

　　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眸里，此刻黯然失色。

　　“你都没有看我一眼，就进了学校，那天我回家哭了好久，发誓这辈子都不要理你了。”

　　肖勉慢慢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绕了一圈，又垂下眼睫，落在自己手上。

　　“后来听说你考进了警校，我想了想，谁没个中二的时候呢？也许你真的就是不喜欢我，我对不喜欢的人，也从没给过什么眼神啊，这么一想，内心就轻松多了。”

　　“不过……一想起你对我视而不见，多少还是恨得牙痒痒，现在还在生气，但是我更怕你当时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丰月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面条，“我怕在你那么沮丧的时候，在你遇到问题和麻烦的时候，我却在误会你。这会让我更生自己的气。”

　　“肖勉，你要不要，试着跟我说一下？”

　　这句话薄得像纸片一样，却锋利地割伤了他的心尖，那伤口不深，却让他隐隐作痛。

　　“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这句话一语双关，让她不由得多想，到底是对当年的她抱歉，还是对现在仍然会被他牵着走的自己抱歉？

　　她只能继续猜测，“是和工作相关的事？”

　　他却不想多谈，放下筷子把碗推开，“谢谢你的面，早点休息，晚安。”说罢起身走向玄关。

　　丰月看他太平洋一样宽的肩此刻都塌了，整个人颓得无与伦比，连走路都没了平日的气势，不由得有些着急，眼看他马上要开门走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边喊他：“站住！”一边朝他走去。

　　她几步跑到他身边，抓住门把手把门“砰”的一声拉回来关上，仰着头瞪着他：“肖勉！”

　　肖勉被她堵在门口，本来一脸无奈，被点名一般那两个字一入耳顿时让他无措起来，他被迫紧紧靠在门上，“怎么了？”

　　丰月气势不减，“我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是破案遇挫了还是被领导骂了或者每个月的那几天到了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总之你给我振作一点，肖勉，你怕什么呢？这世上没有永远等不到的答案，你用在颓废上的时间要比你挖掘真相的时间还多吗？”

　　肖勉缓缓放下胳膊，“但是上一个真相我已经等了十年，它还没有来。”

　　“那有什么，时间会证明一切，你还有大把的时间还有那么长的人生，又什么是等不到的呢？只要你锲而不舍，只要你还跑得动，还能思考，还能梗着脖子不低头……”她就站在他身前，抬头望着他深邃漆黑的眼眸，“一切都会在前面等你的。”

　　“我以为你在也没有这么多话可以跟我说。”他垂眸看着她，“不恨我了吗。”

　　“那你凭什么认为明天就没有转机？肖勉，灾难和惊喜一样不可控，为什么不向好的方向去想想？为什么不先去做了再说？为什么就努力到今天？”

　　他心里一痛，即使自己把她伤得再深再重，即使她看起来一点希望也不愿意给自己，但是最能体察他情绪，在此时此刻最不计前嫌的人也是她。

　　“丰月……”

　　“闭嘴，面吃完了抱够了就给我滚回家把自己洗干净，明天该干嘛干嘛。这世上没有一朵云可以完全遮住天，这意味着没有阳光的死角是不存在的，只要它在，怎么会找不到？”

　　他听着她仍显天真的话，忍不住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可不可以让我抱一下。”

　　丰月条件反射想要拒绝他，转念一想，现在他脆弱无比，尚存的爱心，让她不忍心说出一个不字，只好偏过头，“5秒，革命同志一般纯洁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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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勉终于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扣在自己怀里，“对不起。”

　　丰月锐不可当的气势顿时萎了下来，本来还准备了很多霸气的豪言壮语，结果被他这一句都给噎了回来。

　　“5秒到了。”

　　她放开他的脖子，他却仍然揽着她的腰不放，把她挂在自己身上，进退不得。

　　“我警告你...”

　　“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但是只要你愿意看我一眼，我这颗心总能恢复一点知觉。丰月，十年前我的人生失控过一次，而现在那痛苦依然折磨着我。”

　　丰月不知如何去回应，只能双手握了拳，抵在他胸口。

　　“我现在要去迎春里一趟。”

　　她有些奇怪，“你去迎春里干嘛？”

　　“案子的事。”

　　她顿时紧张起来，“那里出什么事了？林然就住那，我等会得告诉她小心点。”

　　肖勉放开她的腰，转而轻轻握住她的手，“早点休息。”

　　她眨眨眼，“好。”

　　他打开门，倒退着走向电梯，还想说句什么，但是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电梯门缓缓关上，丰月倚着门框想了想，关上门，拿起手机准备关心一下林然。

　　“你们迎春里怎么了？”

　　林然情绪不太高，“没怎么啊，一直不都这样吗，入住率低，绿化太好，走着走着经常被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人吓到。”

　　“那肖勉怎么说要去看看……”

　　林然顿时来了精神，“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他侄子什么情况？”

　　丰月一头雾水，“他侄子？那个小屁孩？什么什么情况？”

　　“从晚上九点就找不到他人，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丰月虽然感情经历不丰富，但是也是认真揣摩过感情戏的人，顿时发现了问题所在：“你俩什么关系，这么关心他？你找他干什么？”

　　“要是平常我也不着急，就是我们话刚说了一半，他突然就不回消息了，之前再怎么忙他也跟我说一声，所以有点担心……”

　　“也不是你侄子你操这心干嘛……”她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林然，你不会是老牛吃嫩草吃到肖勉他侄子身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