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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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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次医院对话过后,刘伟再也没去看望那脑回路有问题的人,但是让大丰提着吴妈做的病号饭天天中午送去。
起先,大丰带回来的都是“眼睛能看见了,恢复的不错”这话。
后来不一样了。
向来对别人都沉默寡言的大丰竟然开始唠起关于黄立贤的家常了。刘伟的第一反应是:你说这诡不诡异?!
黄爸爸一个人拉扯着一双儿女,出租车开了二十多年,由替出租车公司打工到自己出来单干,日子久了落下个腰托的毛病,不能久坐,站着时间长了也疼。
黄立贤这孩子非常孝顺,高中毕业之后考了驾驶证想要他爸休息,但他爸不放心呢,车况复杂孩子还小,不让,后来看到孩子执着苦练,技术过关,也就点头同意了。
黄立贤如今虚岁二十二,从没被扣过一分,想不到栽了这么个大跟头。
说到这里,大丰眼角还有些红。
讲真,大丰刚到达车祸现场的那一刻,内心对黄立贤是极端恼怒的,想到还是自己眼瞎拦下它、把孩子给送上车,他都要疯了!
别看不同姓,刘伟就是他心尖的肉。
当知道是黄立贤在最后关头做出了护着的举动,大丰气儿消了,跑前跑后也心甘情愿。偶然和黄立贤他爸抽了根烟,听他爸说起这些,被触动了。
大丰前半生的苦刘伟最明白,见大丰这个样子,知道他的伤感点被戳中了,靠过去安静的陪他坐着。
时间慢慢的走过。
等大丰感觉好些了刘伟说:好人咱们就对他好,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给他送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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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腿部植入钢钉手术上,本市有个顶级的医生。
但是并不在黄立贤现在所待的医院,刘伟早就给他联系了,就等着黄立贤从上一场手术中缓过劲儿来。
不是说了要对他好点儿嘛,原本是打算用车把他送去,现在刘伟改主意了,反过来能让黄立贤少些折腾。
一行人又在手术室外等着时间一步步的往前迈进。
推出来的时候他还未从全麻中苏醒,刘伟瞥了一眼,眼睫毛长长的,顺从的合着,虽然隔着呼吸机,但能看得出孩子般的睡颜。
刘伟很少向老天祈祷些什么,但又一次他希望这个人麻药过后能少点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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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部手术相当成功,再加上年轻恢复的快,医生来通知可以准备出院回家养着了。
当然,如果想继续住特护病房,也非常欢迎。
黄立贤听后连忙摇头,不行,不行,这一天天的花钱太费。
腰托是种病,疼起来真要命。还专门查了这方面疾病的刘伟持反对意见,“你爸照顾你不累吗?就在这儿待着吧。”
是哈。
打着石膏的黄立贤很不想拖累家人。
看他一副两难的模样,刘伟给了个建议,“要不,上我家住去?”
“行吗?”
瞧他那熊样,跟见着鱼似的,还甩个问句!
“行。”
“真的不打扰吗?”
“就我、大丰,还有能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那个炙烤三文鱼的吴妈,不打扰。”
于是当天眉开眼笑的小黄就和刘伟一同坐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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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级4A景区再往北,经过一个高尔夫球场之后,就到了刘伟家。
三层小楼依高山傍湖水。
黄立贤感叹眼前的景色之美。
不怪弟弟长得招人稀罕,好山好水人灵气。不过说起来有一点缺憾啊,就是弟弟不咋爱笑,准确的讲,是没见他笑过。
要是把他比作精灵,也是那种冷色系的,挥舞着小棒敲你头的那种。
“你到底要发呆多久?”
一句话把黄立贤从胡乱瞎想中拉回现实,他把视线调到站在轮椅旁边的人的脸上,你看看,不但不爱笑,还喜欢皱眉。
“这不被美······色震精了不是。”黄立贤一股子油条吃多了的劲儿。
得到了对方一个想打他的表情。
小黄同学不甚在意。
人长得好就是有这个特权,弟弟不高兴做成表情包也让人爱看。黄立贤要是现在腿脚利索,还能把脸送过去呢。
对伸手过来扶他坐轮椅的大丰说,“谢谢了,丰哥。”
被推着进了屋,和吴妈见了面,嘴上抹了蜜的夸赞让吴妈很是受用,当下吴妈就表态,爱吃什么尽管说,一定给他养的白白胖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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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一楼的一个房间被腾出来,换上了全新的床上用品给黄立贤用。
吃完了晚饭,刘伟回了三楼自己的卧室。
接近九点半吧,带着耳机的刘伟恍惚间听到了敲门声,拉下耳机仔细分辨,还真是。
下床打开门,一看,是大丰扶着黄立贤站在门边儿。
“我想跟你聊会儿天,所以让丰哥扶我上来。”
刘伟指了指床。
大丰把人送到床上就离开了。
刘伟看着他那个秃老亮的头等着他说。
黄立贤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凉飕飕的脑袋瓜,这是吴妈的作品,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消完食、浇完花之后看他一半有头发一半没头发,索性给剃完整。
刘伟见他好久不发声,挑了挑眉。
当还是不见他开口,说,“你有事说事儿。”
“弟······,额,不对,你都二十六啦!”
因为大丰一天对出口的字数限额,所以黄立贤整天弟弟弟弟的叫刘伟,也没人纠正,从吴妈嘴里得知事实,他很惊讶,头一偏,差点被剃刀剃到肉。
好家伙,比自己大四岁!
妹妹今年周岁刚十七,俩人放一起感觉年龄没差呀!
这长得也忒嫩芽了!
黄立贤心里想法和脸上的表情是同款。
刘伟回了他一个字。
“嗯。”
“那我今后怎么称呼你呀?”
“随便。”
伟······哥?黄立贤在内心里划了个大叉。这个脸除了叫弟弟没有更合适的了呀!
“我还是叫你弟弟吧,习惯了都。”
“行。”
这聊天的节奏吧,不行呀,没走几步发现是个死胡同啊。
黄立贤觉着吧,好不容易折腾上来也不能这么快走啊,好歹再唠五块钱的,四下环顾,准备找个话题作为切入点。
嘿,有了,角落里有一尊佛像。
它被摆放的姿势是外侧着的,从黄立贤这个角度看不清面部。
“弟弟,你信佛啊?”
刘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那佛像,没回答。
没事可干的黄立贤一点一点往床那边挪,想要把它拿起来看看。就在他要伸手的那一秒,刘伟制止了他,“哎,你别动它。”
听了这话,黄立贤转过头,“为什么呀?”
刘伟无语。
自从出租车翻车事件,他哥对大师更是深信不疑,数落他就应该做公交车回家,有人帮他挡了一劫算是烧了高香了,还反复跟他强调大师曾说过的话,千万别动它。
“咋了,有啥说道吗?我听说招财貔貅什么的嘴应该朝外,你这也有讲究?”
刘伟烦他问个没完,“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别动就行了。”
“你越说别动我就越想动。”他还作势摩拳擦掌,还一脸这就是人之常情的样子。
“你”
“告诉我理由不就完事了嘛!”
其实黄立贤也不是多渴望听这个,能让眼前这位多说点话就是他的最终目的。
想听是吧,那好。
刘伟讲了请神佛的事儿。
在黄立贤的追问下,来龙去脉全部告知。
信则有,不信则无。黄立贤是站在后半句那一圈里的。
但是他拿着刘伟给的那张卡心里始终是不自在的。如今倒是找到了一个绝好的理由。
啊,黄立贤拖了个长音儿。
“那这么说,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刘伟摊了摊手,那意思是随你怎么想了。
“得嘞,我也困了,弟弟应该扶我下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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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照顾人经验的刘伟在把人从房间里扶到三楼楼梯口的过程中,有点费劲。
更别说下楼了。
黄立贤就是嘴上那么一说,从他扶起自己的那刻起就后悔了。
甭管年龄,在他眼里,刘伟和自己妹妹就是一个等级的,自己这么沉的分量压着幼苗,舍不得。
可坏就坏在,他扔出来的话是,“弟弟,行不行啊”
说完他自己都想把它收回来。
也别期待刘伟能喊别人帮忙了。
大丰都出现在二楼了,要上楼来,刘伟没让,硬是一个人把这项工作进行到底。
看着矮自己一个头的人奋力忙活着,黄立贤只能靠没受伤的那只脚用劲儿来减轻他的负担了。
好不容易到了黄立贤的房间,刘伟已经气喘吁吁。
“我今天才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黄立贤擦了擦脑门的汗,“你行我不行啊,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选择自己爬下楼。”
“你滚。”
“哦,对,我重说,如果再给次机会,我必须自己滚下楼。”
这话加上无比认真的劲儿,刘伟不由的扬了一下嘴角。
“哎,弟弟,你还有一个酒窝呢!”黄立贤发现新大陆似的的嚷嚷。
刘伟嫌弃他的聒噪,拿起一个枕头扔向他。
“快睡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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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大丰载着刘伟出门去了,到了下午三点多钟才回来。
百无聊赖的黄立贤马上手动轮椅来到刘伟旁边,刚叫了声弟弟,刘伟就接了话,“现在天气正好,我是不是应该推着你出去转转?”
他学着黄立贤昨晚的语气,特意强调了应该二字。
“可不是!”黄立贤正有此意。
“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几分钟后刘伟带着画架和笔推着黄立贤往山脚那边走。(爬山我们不约哟,怕怕。我又乱入了,回归正题。)
太阳虽然已经往西倾斜但暖意仍在,微风拂面的感觉很是不错。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兜了一圈之后又来到湖边,刘伟支起了画架。
看他从线条轮廓到影像成型,黄立贤一路围观,最后惊讶感叹,“弟弟,想不到你还有这技能呢!”
蓝天、湖水和周围的一众景物都被收入画中,很像是一副老式黑白照片。
“我给你画一个素描?”
“好呀。”
刘伟选了一处位置,让他摆一个自认为最帅的姿势,黄立贤欣然照做。
刚开始还美滋滋的,后来侧着头的黄立贤就有些累了,刚要扭头刘伟的声音就传入耳朵。
“哎,你别动别动。”
“好了没有?”
“差一点点了。”
又坚持了几分钟,他实在是不行了,得亏被告知完成了,于是长长的吁了口气。
过来欣赏画作的时候,黄立贤指着画纸上孤单的轮椅,提高声调,“我呢?”
“你一个大活人不是在这儿嘛!怎么,还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了吗?”
“弟弟,你竟然耍我!”
“知道吗,你疲惫的样子最帅。”
说完刘伟笑了,开怀的那种。
黄立贤第一次见着刘伟明朗的笑容,像是被正午的阳光照射着,一时间也忘了要怼他。
刘伟也是心情才转好。
今天刚起来的时候心情还行,一大早嫂子就来了电话说找到了一份祛疤好用的药膏,让他涂在眼角试试,还没等他说什么呢就说信号不好,告诉地址之后就挂了。
去了一看,事情没那么简单,徐韵也在。
嫂子说是逛街刚好碰到的。
他也没说什么。
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嫂子借故离开,留下俩人独处。
中午“自然”是要一起吃饭的,后来徐韵提出去自制陶艺品店玩。不需要用脑袋去思考,肯定是嫂子提供的内部消息。
练泥、拉胚本来是刘伟喜欢的,可身边多了个人就没有那意境了。
心不在焉的做了一个碗的胚子就打道回府。
回到家看到黄立贤,原本打算去睡一觉的他改了主意。
哎呀,捉弄一下傻孩子爽快多了。
“弟弟,你竟然有两个酒窝!!!”每个酒窝里还有颗痣,对称嗨,超级可爱。这么说着的时候他还打算用手去戳,被刘伟给躲开了。
“以后我叫你酒窝侠得了。从酒窝里喷出激光,一扫一大片。”
“你还睫毛怪呢。”刘伟扫了他一眼。
“啊,我的睫毛有什么问题吗?”
刘伟不理会他,自顾自收拾好东西往回走,留下一个伤残人士边手忙脚乱的挪动轮椅边追问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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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刘伟喜欢泡在乐器房里,自得其乐。
有时玩专注了,还得吴妈过来叫他吃饭。
当刘伟来了灵感要用钢琴创作一首曲子时,黄立贤也要掺一脚。
“这里有不能碰的吗?”黄立贤貌似还挺讲究的一问。
“你随便,只要别打扰我就行。”
黄立贤转了一圈看中了手鼓,拿起来放腿上,以前在一个节目里看过非洲人玩这个,他也有样学样的摇头晃脑的拍打,后来还要求刘伟给评价。
“我说了,别打扰我。”
“就打个分,能耽误你多长时间啊!”
刘伟无奈的转过身,“零分。”
“你这不客观啊,都没听进去,就乱给分。我再给你表演一遍。”
刘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看他胡乱拍打。
“怎么样?”
“跳大神的团队就缺你了。”
黄立贤不乐意了,“你别不懂装懂啊,你行你秀一个,来。”
刘伟接过手鼓,扔下一句,“我打完了之后就一个要求,别说话。”
黄立贤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两分钟之后,小黄同学必须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自己刚才算是良好的话,弟弟这个都是破费科特了。
他显然忘了刚才答应过什么,刚要张口说点什么,就接收到刘伟一个把嘴上的拉链拉上的手势。
“我”
“你还说!”
“不是,弟弟,我不信这里的乐器你样样精通。”
“我也没让你信呐。”
刘伟要回钢琴那继续未完成的,被拦住了。
“我要跟你比”黄立贤四下环顾,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小号上,“比那个。”
初中的时候他可是鼓乐队的一员,这里面就这个最拿手了。
刘伟不想搭理他,可他提出了诱人的筹码,“你要是赢了,我今天一天都不说话了。”
“那好。”
要说黄立贤真是吹出了仪仗队出行的牌面,可架不住对手强大啊,刘伟是谁,玩转各种乐器的音乐学院大才子。
他吹的是雅尼一首电子混音里小号花式独奏的一段。(间接接吻来一个,不好意思,我又皮了。)
一曲过后,黄立贤呆愣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小号可以这样玩。
乐器房里的空气总算是能按着刘伟的心意流动了,但他屁股还没坐热,黄立贤的大脸就又贴近了,刘伟真想伸手掐他。
“不是,弟弟,我就是想说这是三局两胜制,咱还没比完呢。”
刘伟一个眼刀甩过去。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怎么,玩不起?”
刘伟翘了一下嘴角,告诉他,当然玩得起。
无论他选什么,等一下就要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但他万万没想到黄立贤要比吹口哨。
人说的可头头是道,这不是广义上的音律嘛,还鼻祖呢。
小黄同学小调整的那叫一个婉转,刘伟使劲抿了抿嘴,弃权。
一比一打平后,刘伟开始担心他出什么幺蛾子,怕什么来什么,黄立贤说要打响指打出节奏来,看谁更厉害。
刘伟真的尽力了,但是就是没有对方那个既响又帅的劲儿。
黄立贤更得意了,显摆着,“弟弟,我可赢了啊,我爱说啥说啥,想说啥说啥,对不?!”
刘伟扶额,觉得受了内伤。
时间过得挺快,黄立贤就这样一天天嘚瑟着过,话贼多。
刘伟忍着忍着,甚至都有点习惯了。
一天晚上,一个电话让小黄同学脸色凝固起来。
刘伟就在旁边,所以根本不用免提就听的一清二楚。
电话那头是个男的,听称呼和语气是黄立贤的一个好哥们。
他说他今天傍晚去学校附近收二手手机的时候远远看见了黄朵朵被两个女生气势汹汹地围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怕妹子被欺负,他赶紧走过去。那两个女生心有不甘的走了,他问朵朵究竟怎么回事,她说没什么。
黄朵朵上学期期末转的学,这学期才刚开学,难道是遇上校园暴力了?
要是真的,怎么办呐?要不要放学时去接她?
俩人又讨论了一阵儿,最后黄立贤郁闷的挂了电话。
晚饭他都没有什么心思吃。
等刘伟消完食要上楼的时候,黄立贤叫住了他。
“弟弟,我求你个事儿行不?”
“什么事?”
“你能不能装一回高中生,去看一下我妹的情况?”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