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荼》君越贤

42、042

　　汪芷脸上骤然通红，她一声不吭，直径走出殿外。
　　阿兰说的那些话，虽是在关心宁娇，但字字都落在汪芷身上。
　　一时之间，汪芷坐立难安，无法面对宁娇，更无法在这里呆下去。
　　随一块儿汪芷一块儿来的侍女们面面相觑，齐声向宁娇道了谦，这才匆匆离去。

　　宁娇不赞同地看了阿兰一看，道：“你呀……”
　　阿兰脸上已没了刚才那股急切感，道：“良娣再不用膳，饭菜就该凉了。”
　　饭菜自然不会凉，宁娇吃到嘴里的每一口，都带着温度。

　　用香茶漱了口，宁娇掩掩嘴角，吩咐道：“阿兰你亲自去汪姐姐那儿一趟，就说我明日去看她。对了，前些日子殿下送来的几匹经锦，让人取来。”
　　阿兰一脸可惜，道：“就算是在宫中，经锦也是难得的东西，良娣真要送给汪良娣。”

　　经锦工艺复杂，耗时耗工，每年也就能得数十匹。
　　经锦密实，常用来做秋衣和冬衣，今年进上的经锦，早已在夏末时分发于各宫，太子妃得了四匹，苗良娣得了两匹，可虞渊送到宁娇这儿来的，却足足有六匹。

　　阿兰看到那些光泽内敛，纹理流畅似有起伏的经锦时，还悄悄嘀咕过，这六匹经锦，怕是太子殿下一早就备下的。
　　宁娇得了后，半点儿不珍惜，转手就送了两匹给苗幼娘。
　　这会儿再送汪芷，宁娇更是一点儿不心疼。
　　冬天的衣料，又不是只有经锦一种，还有云锦、蜀锦、妆花缎……

　　宁娇听了，无所谓一笑，笑道：“让你去拿，你就去拿。那匹万字纹石榴底的便不必拿来了，我有别的用处。”
　　阿兰笑问道：“良娣可是要用那匹经锦，给殿下做一些随身之物？”
　　宁娇脸上一红，笑骂道：“快闭上你的嘴，你也不想想，石榴纹的料子，是殿下一个男子用的。我是想用那料子，给娘娘做个枕头。”
　　阿兰心下叫好，出主意道：“良娣既然有这份心，不如再多添副手套。”

　　宁娇思虑道：“真要动针线，该是明年二月里，倒时送手套，是不是有些晚了？”
　　阿兰说道：“春寒料峭，正用的上，不晚。”
　　还就春日里用得上手套，冬天手套不顶用，出门穿的又是毛皮大衣裳，手直接往袖子里一拢，连手炉都省了。宁娇听了解释，道：“这种事情，还是你清楚。”
　　阿兰想了一下，道：“枕头和手套总不能用一种料子，既然要去取料子，奴婢这就去多取些来。”
　　这一说定，下午便有了事情可做。

　　冬日做针线，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只是不能长时间做，得小心别伤了眼睛。
　　送给汪芷经锦，已用红绸带子扎了放置在一旁，等明日宁娇去看望汪芷的时候，再一道儿带去。
　　挑料子的时候，宁娇眼睛里，突然就有了那匹大雁纹的经锦。

　　阿兰拿起那匹大雁纹的经锦，问：“良娣可是想到了，要用这匹经锦做个什么？”
　　宁娇咬咬下唇，道：“先不忙着收起来，放一边吧。”
　　阿兰仔细包好，单独放好，道：“那奴婢就放这儿，良娣要用的时候，奴婢再取出来。”

　　选好了料子，宁娇看时辰差不多，让阿夏过来给她梳妆。
　　已近傍晚，没有多少时间，宁娇便命阿夏梳了个低矮的偏髻，只斜簪了根云头纹的金簪在发髻间。
　　宁娇修饰好眉毛，道：“去汪姐姐那儿的人回来没有？”

　　阿姜端了热茶和细点进来道：“人一早便回来了，说是连门都没进，只得了两句答复。”
　　宁娇拿起笔，又在眉毛上补了两笔，对着镜子问：“怎么说？”
　　阿姜沏好热茶，摆到宁娇能随手拿到的地方，道：“汪良娣说自己身体未愈，无法招待良娣您，还请等她病好了再去。”

　　宁娇拿起杯子，叹道：“汪姐姐这是在生我的气啊……”
　　心情瞬间就低落了起来。
　　宁娇能预料到，她和汪芷会有矛盾，但没想到，会来的如此早。

　　阿夏和阿姜互相用手肘，给对方使眼色。
　　宁娇喝了口茶，等心里有了暖意，笑道：“你们两个杵在那里干嘛？”
　　阿夏和阿姜互相推来推去的手一停，向宁娇笑笑。
　　宁娇：“笑什么？”

　　阿姜摆好手，道：“这是刚出炉的点心，良娣你趁热尝尝。”
　　阿夏举起满是头油的手，道：“奴婢先去外头洗手，一会儿再来伺候良娣。”
　　宁娇看两人一惊一乍的模样，笑道：“行了你们两个。”
　　阿夏和阿姜又是一笑。

　　宁娇伸出手指，在点心上隔空点点，似乎在看哪一块更顺眼。
　　阿夏和阿姜皆松了口气。
　　宁娇放下手指，道：“阿夏。”
　　阿夏出去的步子一顿，道：“良娣还有什么吩咐？”

　　宁娇捏起一块酥点，道：“那两匹经锦，让阿兰收起来吧。”
　　如今这情形，怕是送过去了，也不领情。
　　阿夏转过身来，笑道：“是，奴婢这就去。”

　　宁娇吃了两口点心，照了下镜子，见唇上的口脂掉了些许，只得全擦了去，重新画一遍。
　　描唇的时候，宁娇忍不住回忆，发现她和汪芷一早就有了裂痕。
　　因缘际会，她们二人的家族，都因她们骤然富贵，可她们二人的心态，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宁娇从来都是主动的，而汪芷始终处在被动之中。
　　这还是汪芷第一次主动，可似乎显得是如此的不合时宜，结果也并不尽如人意。

　　到了夜里，宁娇和虞渊说了白天发生的事。
　　虞渊像是听了个笑话，笑道：“这汪氏倒是守礼，只是实在是有些听不进话。”
　　“昨夜殿下未去，她心中怕是已有担忧，若是今日她再做不好，落人口实，岂不是更加难以安心？”宁娇收起笑容，替汪芷解释道。

　　虞渊却不理，道：“不说这些，我自会有安排。”
　　宁娇心中一定，站起身来，道：“今日，咱们早些休息？”
　　虞渊拿起一旁的书册，道：“不急，让我看看你白天看的什么书，这不是……”

　　宫中藏书丰富，但也并不是什么书都有的，宁娇用来打发时间的，范围有限。
　　虞渊手里的是本戏文，上头写的，尽是些忠孝礼义。
　　“怎么看起这些来了？”虞渊合上书，随手放在一旁。

　　宁娇面露苦恼，道：“我这不是怕漏了怯。”
　　“哦……”虞渊让宁娇坐下，笑问：“怎么说？”
　　宁娇小走两步，重新坐下，道：“宫里元旦和上元节都要上戏，我从前从未有机会看过戏，怕到时候只听个好听，不知那戏文的意思，所以才先看两遍戏文。”

　　“哈哈哈……”虞渊听了宁娇的解释先是一愣，而后看看宁娇的脸，大笑起来：“阿荼你怎么……怎的如此有趣，哈哈哈哈……”
　　宁娇满脑袋疑问，她提早做些准备，可到了虞渊这里，为何成了“有趣”？
　　“哎呀……”虞渊拍拍桌上的戏文，又是一笑。

　　宁娇不知虞渊的笑点在哪里，便问：“殿下为何发笑？”
　　虞渊食指微曲，点点手中的戏文，道：“看戏不过是图个热闹，没几个真心看的。再者，宫里年年唱的也就那几出戏，听的耳朵都要生出茧子来了，谁还回去仔细听。”
　　宁娇去拿虞渊手掌下的戏本，嘴微微撅起，满含委屈地道：“我从没听过看过，自然好奇，殿下怎可因此而笑我……”

　　“好，不笑，不笑。”虞渊嘴角不断上扬，道：“我不笑。”
　　宁娇更气，气得双眼发热。
　　虞渊依然在笑，道：“这样就生气了？”
　　这人好不要脸！

　　宁娇气得把眼泪憋了回去，这人都笑成这样了，可不能再让他看笑话。
　　“没有。”宁娇吸吸鼻子，无比可怜地道。
　　虞渊反手去握宁娇的手，待宁娇的手落入掌心口，道：“放轻松些，无需太过紧张。”
　　这都不算是一句安慰人的话，可那股一直萦绕在宁娇心头的紧张感，真就没有粽叶。

　　宁娇自然紧张，再有几日，便是辞旧迎新之日，届时，她将和这个国家的主人一起度过。
　　那会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宁娇很怕在宴会上丢脸，这才会先准备起来。
　　虞渊又想笑，嘴角一阵抽搐。

　　宁娇无奈一笑，道：“殿下若想笑，那就笑吧……”
　　“那我可就笑了？”虞渊煞有其事地道。
　　宁娇身子倚在矮几上，掩嘴轻笑，道：“我先笑一个？”
　　“你啊……”虞渊轻捏宁娇的手，放到嘴边轻啄一下。
　　宁娇收回手，很满意虞渊没有笑。

　　虞渊心中失笑，宁娇这幅孩子气的模样，实在是好笑，只是现在不能笑，不然阿荼该更气了……
　　两人又絮絮聊了一会儿，大多是宁娇说虞渊听，虞渊是不是会开口说上一句，惹得宁娇频频吸气。
　　这是虞渊最放松的时候，他无需考虑宁娇话中的深意，在说话的时候也不用想太多。
　　宁娇很愿意说话，虞渊听的很认真，若是他说话的时候，不是如此的气人，宁娇想自己一定会说的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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